第十九章 野望

第十九章 野望

大秦,鄭城。

秦祥今天心情不錯,帶着李慈和曹公公在後花園賞花。

李慈這幾日的生活也還好,雖然每天被鐵鏈鎖着,但是她卻從未失身,秦祥想了很多方法去折磨她,但就是從沒碰過她的貞潔。她和丈夫許朔方,看起來恩恩愛愛,實際上許朔方雖然疼她,卻不能行男人之事,而秦祥自己都沒想過自己的這番羞辱,讓從來都被嬌寵慣了的李慈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感。

一小廝稟報,說皇宮裏傳。

宮門之中無小事!哪怕放蕩如秦祥也不敢怠慢,趕緊拾穿了衣服跟着傳話的寺人進了宮。

懶看空園深,春去秋來,皇宮依舊佇立着,只是外牆又斑駁了些許,外門上的那道裂縫又深了些。

當秦祥來到御書房之中,帝檢和太子秦吉早已候着他了,除了他們倆之外,只有一個眼生的小太監。

“父皇……這是……”

“來了。”帝檢擺擺手,讓他坐在太子身邊,“坐會,還有一個人。”

秦祥腹誹地坐在太子身邊,視線所及,只有太子清澈的雙目。

不多時,又有寺人稟報覲見。

只見一名身着明黃鎧甲的武將,進來跪倒在地,向帝檢行臣禮,正是御林軍副統領石塘。

“都到齊了。”隨着帝檢這句話的出口,那面生的小太監也恭敬地退了出去。

“說說吧,自己解釋解釋。”帝檢的聲音不怒自威,懶洋洋地,卻讓聽的人都不由得一陣心悸。

秦祥不去看跪倒在地的石塘,向著帝檢賣乖道:“父皇,解釋什麼啊?你得問啊!”

“二弟,你夥同御林軍副統領石塘,將山東豪俠許朔方、李慈夫婦私自羈押,更是逼的一死一傷,這傳出去,我大秦皇室豈非仗勢欺人?我大秦的法度何在?”

秦祥叫屈道:“這事情上回不是都說完了么?怎麼還提啊!”

“天下人議論紛紛,自然要提。”秦吉正色道。

“父皇,你都收了我的猴兒酒了,不會想賴賬吧?”

帝檢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但秦祥可知道,這是帝檢真的認真了。

“那……我放了許朔方?”秦祥小心翼翼地問道,上次他也這麼答應的,後來也沒放。

帝檢還是毫無反應。

“那你說怎麼辦嘛父皇!對!這事情都是石塘乾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秦祥急忙和石塘撇清關係。

帝檢的臉色終於有所鬆動,把目光移到了石塘身上。

“陛下,這事情確實是二殿下出的主意,陛下您也知道,二殿下開口臣不敢不做啊。”

“行了,不是來叫你們互相推諉的,石塘,你說清楚,為什麼我二弟會找上你。”秦吉坐在一旁,帶着大秦儲君的威嚴問道。

“這個……是臣主動找的二殿下……這不都是為陛下分憂么……”

“哦?”帝檢神色不變,靜等着他的下文。

秦吉心道這哪裏是分憂,這不是添亂么。

“陛下,這背後另有玄機。陛下請看。”石塘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了秦吉,經由太子的手打開再遞給帝檢。

是白如雪的鹽。

“你拿一包鹽出來是什麼意思?”秦吉出言問道。

“太子殿下,最近有沒有去過鹽行買鹽?”

秦吉被這突然的問題也問的摸不到頭腦,回答道:“府上自有採買,我何須親自去?”

“這就對了!太子尊貴之人,不食人間五穀,自然不會體會到其中的門門道道。”

秦吉更疑惑了:“我買不買鹽,和許朔方夫婦有什麼關係?”

石塘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陛下和太子有所不知,這最近啊,各個門店,各個分行,附近都有一些小販,或是在街旁,或是乾脆在店裏,販賣私鹽。”

秦吉還以為什麼事呢,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解道:“這販賣私鹽的人多了,私鹽價低量少又粗糙,官府也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買的都是些貧苦大眾,這能有什麼門道?”

“門道就在,這些私鹽,賣的就是官鹽!”

秦吉都被繞迷糊了,出言斥責道:“什麼私鹽官鹽?說清楚些。”

“回太子殿下,這些小販賣的所謂‘私鹽’,可是正兒八經的細磨精晾的官鹽!”

秦吉驚訝地“啊”了一聲,又問道:“他們哪裏來的官鹽?你是說……琅琊?”

“天下的官鹽產出,一半以上出自琅琊,除了琅琊,上哪裏去弄這麼些官鹽?”一旁的秦祥也不忘說上兩句風涼話。

秦吉皺了皺眉頭,狐疑地道:“那也不對啊?一批數目龐大且價格極低的鹽進入鄭城,這也太醒目了,這麼做不是明目張胆的頂撞鄭城鹽行么?要獲利,也應該運到塞上或者南方啊。”

“所以臣想查處一下許朔方二人,但苦於沒有合適的理由,雖然……二皇子這個理由有些不合適,但總能麻痹一下那邊。”

秦吉當然明白“那邊”說的是誰,只是不明白個中原由,便接着問道:“這又作何解?”

“殿下可知道他們來了以後幹了什麼?”

“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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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窮人發衣服?”

“要過冬了,有善心發發衣服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們為什麼千里迢迢來鄭城發衣服?誰會運一堆破衣服運幾千里?但是這許朔方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用他山東豪俠的名聲做掩護,加上琅琊王的引信,這批東西雖然暢通無阻來到了鄭城,可折這人也不想想,一個人再胸懷天下,也不至於千里迢迢運衣物來,多帶點錢來鄭城附近買就行了,何必還要自己帶?”石塘給出了一個邏輯極其嚴密的回答。

秦吉好像有點一知半解,喃喃道:“原來竟有此隱情。”

“好啊,我說什麼風把你石大統領給吹來了,原來竟然連我也瞞着,是不是我要看上的不是李慈,你也像那個薛平川那個死老頭一樣?”

“二弟,不得無禮!”秦吉出言喝止。

帝檢手捏了兩下這晶瑩剔透的鹽,視線一一掃過案前的眾人。

“事情既然如此,那便都回去吧。”

“那父皇……許朔方還放么?”秦祥悄咪咪地問道。

“那就交予太子定奪吧。”帝檢的話為這場驚心動魄的傳見畫上了句點。

眾人告退了帝檢,剛剛退出御書房,候在外面的二皇子府的小廝就趕緊湊上來,對着秦祥小聲道:“殿下不好了,許朔方讓人給救走了!”

“你說什麼?”不光是秦祥有些意外,連一貫主張放人的秦吉也顯得很意外。

秦祥面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沒有說話。

只有老成的石塘保持着鎮靜,視線先是掃過秦吉,又掃過秦祥,最後想到了遠在琅琊的那張面孔。

消息不脛而走,第二天,鄰里坊間都傳着,江湖豪俠許朔方被仁厚的太子從陰險的二皇子的地牢中救出來,聽說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漠北。

痕德堇的大軍在動員中出發,勢要畢其功於一役,將宿敵牙哈部落徹底消滅。

部落的興衰,往往只在一夜之間。

可此時的牙哈部落之中,人們卻毫無大戰來臨的緊張感。

本奢汗正坐在主帳里,和手下痛飲。一個親衛徑直闖進來,附在本奢汗耳邊說了幾句。在得到本奢汗肯定的答覆后,又利落的走了出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這滿帳的貴族一眼。不多時,一隊親兵進來,二話未說,幾下便殺光了帳內除本奢汗以外的所有人。

而本奢汗,端着酒杯走出了帳子,對着面前整裝待發的雄兵,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

痕德堇率領契丹精銳傾巢而出,和阿蘭娜分兵而行,但本部也不能陷入絕對的空虛,所以留給傅子晨的士兵約有一千五六,其中,八百多人是原來的鐵牙騎殘部。這一千多人準確來說也不是留給傅子晨的,而是留給本部留守的迭剌部夷離瑾可突於的,加上各部留守的士兵,可保本部無虞。

巧了,傅子晨和可突於真是不對付。從上次開始,這個可突於就一直容不下他。不過傅子晨倒也沒有那麼無聊去和可突於唱反調,他有自己的事,一支箭矢就已經夠他忙的了,哪裏還有心力去和可突於鬥智斗勇。反正留守本部的最高長官是可突於,而可突於費盡心思讓傅子晨遠離決策,部落大小事務完全不用他操心,倒也樂得清閑。

大軍出征后的部落看似安靜祥和,醞釀風暴的海面上看起來也是如此。

痕德堇汗率領一萬大軍繞開一切前哨,趁着夜色抵達老哈河北部。與此同時,阿蘭娜率領的三千精兵開始了強渡老哈河的戰役。

牙哈這邊的指揮官依然是牙哈部落的少汗,和阿蘭娜也是老冤家了,這一場雙方會面,不能說是一見如故,也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阿蘭娜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牙哈的弓手這次基本全員都配備了之前的精裝箭矢,這種箭矢威力奇大無比,且更加輕便。放血的溝槽閃着獠牙,展示着這箭矢的恐怖。

雙方弓兵剛一對射,裝備上的劣勢就讓契丹這邊損失慘重。

“全員回撤!”阿蘭娜命令道。

號角聲傳來,契丹部落眾人收回木筏,迅速回撤。而牙哈這邊也並未追擊,雙方在老哈河兩岸就地紮營對峙。一切都符合大汗的預期,但不知道怎麼,阿蘭娜總覺得哪裏不對。

再說痕德謹,親率一萬大軍,直撲牙哈大營。

遠方的灼灼火光,那彷彿是點燃希望的勝利之火,只要自己佔領了那裏,那麼當牙哈大軍回來時,本奢汗那個老王八一定氣得嘴都歪過去。

弓箭手已經舉起弓箭,趁着還沒有被發現想先進行一波消耗,卻被痕德謹阻止,在痕德謹看來,悄悄摸上去進行斬首行動,要比打草驚蛇引起對方的反抗更加划算。

大軍從柵欄邊翻越過去,痕德謹直撲當中最大的那座營帳,一路上零零散散的抵抗根本不是痕德謹的對手。

“哈哈!束手就擒吧!本奢汗!我敬你是條漢子!只要你出來投降具體事項我們都好談!”痕德堇朝裏面大叫。

並無人回應。

痕德堇開始感覺到不對,一路上未免也太順利了,連一場像樣的戰鬥都沒有。他持刀衝進大帳,沒有看到本應該坐在其中的本奢汗。準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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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其中空無一物,連張桌子也沒有。

此時手下來報,整個部落並沒有搜尋到人,只有一些老人,也並未問出什麼結果。只得請示大汗要不要把這些空帳子算作戰利品搬回去。

痕德堇之前陷入到一種決戰的興奮之中無暇他顧,此時一冷靜下來,便聞到一股不對的味道。酒?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這麼重的酒味?

“不好!快出去!快離開這!”痕德堇大叫道。

但還是晚了,眼前這一幕讓痕德堇目眥欲裂,只見眼前衝天火起,將契丹眾人瞬間就吞沒在火海里。而遠處,本奢汗正冷眼看着這一切,身後的大軍將一支支特製的火箭射入自己曾經的住處。

“四散突圍!突圍后在北邊集合!”

但是契丹大軍在火海之中早就亂了套,人群亂鬨哄的四散奔逃,痕德堇的聲音根本掀不起任何一個水花。

危急時刻,千帳衛阿圖魯一把搶過號角,幾下翻上了一座還沒起火的大帳,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吼道:“別亂!向北走!”然後吹響號角,發出了撤退的指令。

痕德堇也騎上快馬,領上了先鋒騎兵,一路向北突圍。契丹部眾見有人領頭,也大多向北方衝去。

本奢汗一揮手,大批騎兵殺出,直撲向北的契丹眾人。兩千鐵牙騎如狼入羊群,瞬間就撕碎了契丹眾人的抵抗,一萬大軍首尾不能相顧,前後不能相連。

痕德堇臨危不亂,哪怕大敗已成定局,但求最大減少傷亡。提刀打馬,就率領用鐵牙騎的馬組建的兩千契丹精騎迎上了橫衝直撞的鐵牙騎,為後續部隊爭取時間。

雙方剛一碰撞,便血肉翻飛,相撞者共同落馬,廝殺者刀刀見血,不時可以看到手臂拋飛,可想而知其慘烈。

本奢汗率後續步兵趕到,對着契丹這邊大喊道:“投降鐵牙騎復歸者,既往不咎!契丹放下武器者不殺!”

“你放屁!”痕德堇怒吼一聲,就驅馬衝到本奢汗身前,單槍匹馬殺入了本奢汗的戰陣,一時間還真嚇住了牙哈的大軍。

雙方大汗戰到一處。

痕德堇最不願意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被堵在火場裏的兵馬產生了騷亂,不斷有人對自己的同伴下手,然後投降於牙哈。

痕德堇個人實力遠遠強於本奢汗,經過了連番沖陣和廝殺,竟然還是能擊傷本奢汗,當然自己身上也負了不輕的傷。

在本奢汗眼中,契丹大軍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和痕德堇纏鬥。於是本奢汗虛晃一刀,一調轉方向,想回到自己陣營之中。痕德堇又怎會放其回到大軍之中?以手擲刀,對着本奢汗的背影就是一刀!

馬刀飛出,沒有刺中本奢汗,但卻結結實實扎在了馬背上,直接穿腹而過。只見一匹價值千金的駿馬兩息時間就翻倒在地,沒了氣息。

這一下給本奢汗摔得七葷八素,不過倒是沒有大礙。

可牙哈眾人在黑風瞎火的,也看不真切,在火光下只見到契丹的痕德堇汗投擲出了長刀,本奢汗應聲倒地,以為是自家大汗中刀落馬,一時間竟都慌了神。

被困火中的契丹眾人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天賜良機,不知道誰帶頭大吼了一聲,契丹眾人開始瘋狂衝擊牙哈的陣線,竟使得牙哈防線節節敗退。

痕德堇見目的達成,也率領契丹精騎逐漸撤出戰鬥。

牙哈眾人一擁而上,保護自家大汗。

“大汗!”

“大汗!”

“叫喚什麼?我還沒死呢!都來我這幹什麼?人都跑光了還不快去追?”

契丹部眾衝出包圍,便失了方向,往哪邊的都有,先衝出去的哪知道等等後面,就自顧自的跑着。而牙哈眾人一路咬着痕德堇的契丹精騎不放,大有讓其全軍覆沒的野心。

但牙哈眾人怎麼也想不到,這追殺遊戲剛進行到一半,竟然竄出來一支人數不多但兇悍異常的騎兵咬住了牙哈軍隊的後方。

這騎兵看旗幟完全不屬於任何一方,但卻給牙哈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剛一接觸便損失慘重。術木赤只能下令放棄追擊,全心全意應對這支小隊騎兵。

這支神秘騎兵不僅戰鬥力極強,更是有着不一般的協調,見任務完成,絕不戀戰,在領頭將領的一聲哨下,四散分開,沒入黑暗之中。牙哈空有大軍,卻相當乏力,根本無從追起,此時痕德堇早就跑的不知蹤影了。

術木赤吐了一口血沫,恨恨地命令道:“收兵!”

待到天亮,契丹清點人數。這一戰,契丹損失慘重,一萬精銳除去戰死,投降,失散,還跟着大部隊的僅剩下不到三千人。

痕德堇望着這些殘兵,一言不發。他曾許諾過大祭司,帶他去牙哈草場策馬,他曾答應過契丹部眾,帶他們踏平牙哈,但現在,他看起來要食言了。

“大汗,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有部眾問道。

怎麼辦?痕德堇也想知道怎麼辦。只得回答道:“先回營地,準備南下和阿蘭娜回合,你,快馬加鞭告訴阿蘭娜這裏的情況,讓她後撤三十里,等我們會合再做打算。”

那人領命而去。

痕德堇看着這緩緩升起的朝陽,彷彿看到的是黃昏時的遲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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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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