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姑姑救了一名八路軍
大家是很少出門,生怕和日本人有什麼瓜葛,一切倒也相安無事。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
一九三七年七月的一天早上,大家剛吃過早飯,就見小多子手裏拿着一張報紙,邊走邊喊:“老爺,不好了,日本人全面進攻我們中國了。”
“瞎嚷嚷什麼?”小栓子站在甬道邊,邊倒着洗臉水,邊說道。
呂老聽到了小多子的嚷嚷后,趕緊命丫鬟春紅:“去把小多子手裏的報紙拿過來”。呂老雙手捧着報紙,上面赫然寫着“盧溝橋事變,日軍全面侵華。”
看到這裏,呂老獃獃地怔住了。自從一九三一年以來,東北人民哪天不是活在膽戰心驚當中,甚至走路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得罪了日本人,惹禍上身。
姑姑從房間裏出來,拿過呂老手裏的報紙:“唉,中國人民又要遭殃了?”姑姑憤憤地說道。這時呂老也緩過神來。“這天殺的小日本。”呂老咬牙切齒地說。
呂老發著牢騷,用力的撴着拐棍,發出“咚、咚”的聲響。他也只能發發牢騷,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他還能拿起槍上戰場嗎?大家又議論了一會,就各回各屋了。
從此以後,全家人是深入淺出,早上很晚才開門做生意,晚上老早就把門面關了。生怕招來日本人,有理也說不清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着,倒也相安無事。
轉眼到了一九三八年的春天。萬物復蘇,大地好回暖,小燕子從南方飛來了,許多不知名的候鳥也站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唱着歌,太陽是紅燦燦的,天空是湛藍的,枝頭是碧綠的……
雖然是在日本鬼子的鐵蹄之下,但是人們似乎暫時忘記了日本鬼子高壓政策,他們紛紛走出自家的院子,迎着和煦的陽光,走進了田野,走進了大自然。
姑姑也不甘落後,她把快一周歲的呂樹軍(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交給下人看管,說起我的大表哥,他早已會下地走路了(雖然有些踉蹌),他每每玩耍之餘,就追着小雞、小鵝…等家禽,不停的嘻嘻哈哈的跑動,他那憨態可掬的樣子,惹得大家笑聲不斷。
大表哥(呂樹軍)已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他說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媽媽”,每天早上起床,姑姑梳洗完畢,給大表哥穿好衣服,洗了小臉,就把他放在早餐桌旁,給他面前放一個小碗,碗裏放些“江米條”亦或是玉米餅子等較硬的食物,他就自己學着抓着吃了。
剛才說到姑姑,姑姑收拾好了一切,把大表哥(呂樹軍)讓下人看管,自己就叫上丫鬟春紅,春紅急忙拿出挖野菜的小筐,小鏟子,跟着姑姑出門去了。
她二人懷着激動的心情,走在地壟田間,一切是那麼的舒適—暖洋洋的陽光,綻放的野花,綠油油的小草,還有那些不住啼鳴的小鳥。春天的氣息陣陣沁人心脾。她們彷彿忘記了自我,忘記了日本人的黑暗統治。
突然,“啪、啪”傳來了兩聲槍響。姑姑抬頭定睛一看,一隊巡邏的日本兵,邁着整齊的步子,正向她二人走過來。
丫鬟春紅嚇得躲在了姑姑的背後,一隻手拉着姑姑的一隻胳膊,兩條腿不住的打着顫。
“你們地,什麼的幹活?”一個穿着軍官制服模樣的人問道。
姑姑趕忙拿過春紅手裏的筐,還有小鏟子,一起遞了過去。“挖野菜的幹活”嘴裏不停地叨咕着。
日本軍官抬頭看了看姑姑,姑姑也同樣的,眼睛不錯地看着他們,這樣時間一分一秒地的過去,“開路、開路地”,那個日本軍官突然命令道,姑姑趕緊帶領着春紅,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望着走遠的日本人,春紅還心存餘悸。時不時的回頭望着,生怕日本鬼子又回到她們身邊,直到確定日本兵已經走遠了,主僕二人才放心大膽地挖起了野菜。
玉米苗才剛剛一尺多高,綠油油的遍地都是,散發著迷人的芳香。大豆的播種比玉米晚一些,剛剛長出兩片薄薄的嫩芽,像極了小朋友冬天帶着的耳包子,碧綠碧綠的。二人被一片片的野菜吸引,這一堆“婆婆丁,”剛挖完這裏的,又發現那裏還有一堆“苦麻菜”……
不一會兒,春紅在姑姑的指引下,就挖了滿滿的一筐野菜。她們二人一邊有選擇的挖着野菜(就是長、小的不挖,長的面黃肌瘦的不挖)。一邊往回趕,她們二人嘻嘻哈哈,儼然忘記了剛才碰到日本鬼子的事。
就在二人打鬧,嬉戲之際,她們路過一片小樹林,樹林裏雜草叢生,姑姑又發現了一片長得又肥又大的“婆婆丁”,“快過來,這又一片“婆婆丁”,好大呀!”姑姑急忙招手叫着春紅。
春紅趕緊走過來,拿出小鏟子,繼續挖着野菜。
突然,春紅看到一個人,趴在不遠處的草地里,把她嚇了一大跳。“這兒怎麼趴着一個人呢?”她趕緊把這事告訴了姑姑。
姑姑也有些害怕,畢竟她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死是活呀?二人的湊上去,姑姑大着膽子,用左手搬起那個人的頭,同時伸出右手的中指、食指,放在那個人的鼻子前探了探,“還有呼吸。”姑姑顫抖着聲音說道。
知道躺在地上的人還活着,二人懸着的心放鬆了些。姑姑兩手一用力,把躺在地上的人翻了過來,身體平放,那個人的頭枕着姑姑的右腿,姑姑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姑姑用右手的兩個手指掐住了那個人的“人中穴”。過了好一會,就聽見那個人“嗯……”了一聲。微微的睜開朦朧的雙眼。
那個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還活着?”他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問離他最近的姑姑,姑姑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嗯,你還活着。”不緊不慢的回答。
閑暇之餘,姑姑鄭重地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只見他八字眉,杏核眼,餅子臉,稍微有點發黑的鬍子碴,頭上戴着一個八角帽,帽子正中鑲嵌着一個有點褪了色的五角星,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八路軍軍服,打着綁腿,腳上穿着一雙草鞋。
姑姑正在打量着那個人,突然一抬頭,一隊日本兵正抬着大槍,向她們的方向緩緩地走了過來。
這一情況可非同小可。姑姑當機立斷,讓那個剛剛醒過來的人就地卧倒,以免被日本兵發現了,隨後一骨碌身站起來,牽着春紅的手向遠處走去。
不一會兒,日本兵走近了,他們發現了姑姑和丫鬟春紅,就一窩蜂似的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留着日本人特有的“一”字胡,架着金絲眼鏡,手裏拿着指揮刀。“你們地,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八路打這經過?”他抑揚頓挫地問道。
姑姑和丫鬟春紅倔強的站在一起,被一群日本大兵持槍圍着,彷彿是兩隻可憐的小山羊,春紅緊緊的拽着姑姑的胳膊,生怕一撒手就會跑掉似的。
“看到了,那個穿着八路軍軍裝的人,向那個方向走了。”姑姑回答着,她抬起右手,朝那個八路的對面指了指,日本軍官模樣的人,看了看春紅手裏的籃子,鏟子,還有滿滿的一籃子野菜,翻了幾下白眼,然後一揮手,“開路、開路地。”他們就朝着姑姑所指方向,繼續搜查八路傷員去了。
望着日本兵端着大槍走遠了。姑姑和丫鬟春紅兩顆懸着的心稍微放鬆了些,她們倆小心翼翼地,重新來到那個受傷的八路身旁。
那個受傷的八路軍,已經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春紅趕緊走上去扶住了他,姑姑滿懷疑問的望着眼前這個受傷的八路軍。
“他怎麼會來到這?他又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姑姑暗暗地想着。那個受傷的八路軍好像領會了姑姑的眼神中的含義,“我是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軍三團警衛連的,我們的軍長是楊靖宇,我叫楊明,以後就叫我小楊好了。”那個人臉色蒼白的說道。
“前一段時間,我和另一名同志在執行任務時,不幸被日本鬼子發現了,在逃跑過程中那名同志身中數槍,最後犧牲了。”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我的右側小腿也受了傷。被王莊的一名老鄉救了,他把我藏在他家屋后的菜窖里。”小楊頓了頓說。“那個老鄉找人幫我治傷,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的傷也逐漸的好了起來。可是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老鄉闖進了菜窖,“不好了,日本鬼子在村西頭掃蕩來了。””老鄉非常急切地說道。”
小楊聽了老鄉的話,一時也沒了主意。“怎麼也不能連累這位好心的老鄉啊?”小楊思忖着。他隨手拿起一根木棒,一瘸一拐地爬出了菜窖,拄着木棍向村東撤了出去。
小楊開始走得很快,但是,他走了一段路,後邊響起了日本鬼子的槍聲。他知道自己被敵人發現了。於是小楊就加快了腳步,可是由於他的舊傷還沒有痊癒,再加上他剛才走得急,傷口又滲出血來,疼得小楊額頭也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跑到一片小樹林時,小楊同志是實在走不動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雜草叢生的草地上,小楊是又渴又餓又急,一股無名之火,一下子梗在嗓子眼兒,他慢慢的失去了知覺。
無巧不成書,姑姑和春紅挖野菜經過這裏,無意中發現了小腿受傷的小楊,二人聽了小楊的講述,心裏的疑問也迎刃而解。
二人商量着,“先帶着小楊離開這是非之地,找一個不容易被敵人發現的地方,養好了傷再說。”姑姑毅然地說。“嗯。”春紅點了點頭,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