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門子
一晃就到了三天“回門子”的日子。一大早起來,姑父、姑姑吃罷早餐后,帶上去岳父家串門拿的東西。姑父騎上自行車,後座上帶上姑姑,就向距離二十里路的岳父家出發了。
一路上微風習習,小草偷偷的泛着綠色。此時正值春夏之交,不知名的野花爭相開放,素有“六月雪”之稱柳毛毛,正向“貼樹皮”(當地對“毛毛蟲”未變成蝴蝶之前的形態的一種俗稱)似的爬在柳條上,鳥兒們三兩成群地躥上枝頭,不停地高聲叫着,彷彿演繹着一曲歡快的歌……
小兩口懷着愉悅的心情,踏上了“回門子”的路。“到家后先跟我爸打招呼,然後我還有一個十七歲的弟弟。”姑姑邊趕路邊囑咐道。姑父“嗯”了一聲,以示回答。
就這樣小兩口邊聊天邊往我家趕,二十里路,轉瞬即到。
姑姑、姑父一進大門,正巧看見我爸爸在院子裏劈柴火。爸爸也看到姑姑他們回來了,一邊大喊着“姐姐回來了”,一邊跑去屋裏給爺爺報信。
爺爺得知這個好消息,急忙從屋裏迎了出來。姑父老遠就喊了一聲:“爹!”爺爺匆忙地應了一聲:“唉!”伸出那滿是老繭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姑父的手。“回來了!”爺爺邊說著,邊把姑父往屋裏讓。
大家進屋就坐。“路上還順利吧?”爺爺坐在炕沿上問。“挺順利的。”姑父趕忙回答。“家裏老人身體挺好的?”爺爺又問。“都挺好的。”姑父答道。就這樣,爺爺和姑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家常。
爸爸先給爺爺倒了一杯茶,然後又倒了一杯給姑父。由於爸爸和姑父早就認識,見面也不陌生,又都是一家人,所以說起話來也不那麼拘謹。
爺爺突然起身,對着灶台上正倒着開水的爸爸招了招手,“兒子,過來。”爺爺沉聲道。爸爸趕忙放下手裏的茶壺,向爺爺那走去。
爺爺趴在爸爸的耳邊小聲說:“一會你讓鄰居幫忙,把咱家那隻大公雞殺了。然後把你大舅叫來陪酒。”爸爸聽了爺爺的話后,一邊答應着,一邊走出了灶間。
爺爺回到屋裏,姑姑拿起茶壺,又給爺爺和姑父倒了一遍茶水。“聽我姑娘說,你要去日本留學?”爺爺邊喝了一口茶水,一邊問道。“手續已經辦完了,過幾天就走。”姑父紅着臉回答着。
“到了日本好好學。”爺爺囑咐道,“家裏不用惦記,一切有永傑呢。”爺爺看着姑父說道。姑父連連點頭,以示贊同。
不一會兒,爸爸領着他的大舅(也就是我的大舅爺)過來了。姑父連忙起身。“孩子,這是永傑她大舅,你也得叫舅舅。”爺爺趕忙介紹說。“舅舅好。”姑父邊說邊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只見此人四、五十歲的樣子,高顴骨,一雙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身着一件破舊的中山服,一條藍褲子,腳上一雙布鞋。
“好,好。”來人一邊和我姑父握着手,一邊答道。“你爹身體挺好的?”我舅爺問道。“挺好的。”姑父邊給我舅爺倒水,邊答道。
“飯好了,收拾一下,準備開飯。”姑姑大着嗓門喊道。聽到要開飯了,爸爸趕緊把炕上的水杯收拾乾淨,四個腿的小炕桌放在了炕的中央。
說著開飯,姑姑就開始上菜,她首先端來的是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雞肉。陣陣的香氣撲鼻而來,使人垂涎欲滴。然後是一盆土豆燉豆腐。豆腐的白和土豆的黃混雜在一起,豆腐自身的香氣深深融入到土豆中去。說到豆腐,東北人並不陌生。有大豆腐、小豆腐、干豆腐、水豆腐、還有豆腐乳。在當時,豆腐幾乎伴隨着我的整個童年……
扯遠了,我們書歸正傳。還有一道菜是酸菜燉肉,一個是干豆腐絲和海帶絲拌的涼菜,就是將干豆腐絲和海帶絲放在一起,再灑上點辣椒油、鹽面、味精。均勻攪拌后便是一道美味佳肴。
爺爺坐在炕頭,大舅爺坐在上首。大家一致讓我爸爸也上桌。“沒外人,你姐夫、你大舅。坐下一起吃吧。”坐在炕頭的爺爺發話了。爸爸只得坐在了爺爺的對面。姑父便坐在下首。
“兒子,倒酒?”爺爺吩咐道。爸爸便拿過酒壺,首先給爺爺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是給我舅爺,我的姑父的酒杯分別滿上。“你自己也倒上吧,今天沒有外人。”姑父看了一眼我爸爸勸道。
“倒上吧,也鍛煉鍛煉。”爺爺發話了,爸爸便無奈接過姑姑遞過來的酒杯,用小酒壺給自己滿了一杯。
爺爺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姑娘回門,家人團聚,來,我們喝一杯!”接着大家都分別端起了酒杯。姑父的酒杯壓的最低,然後依次是爸爸的酒杯,舅爺的酒杯略高,爺爺的酒杯最高。四隻酒杯碰到了一起后,爺爺一飲而盡,大家也隨即幹了杯中的酒。
“吃菜。”爺爺一邊說,一邊夾了一塊雞肉放在姑父的碗裏。然後又給我舅爺夾了一塊雞肉,最後給自己夾了一塊放在嘴裏咀嚼起來。
一口菜下肚,大舅爺端起了酒杯,“藉著姑娘、姑爺回門,我們把這杯高興的酒幹了,”說著一仰脖,幹了杯中酒,大家也紛紛效仿。
一切就這樣有序地進行着。酒過三巡,姑父紅着臉開腔了。“不行,我酒量有限,請大家多多原諒。”姑父說完,就讓姑姑給他盛飯去了。爺爺和大舅爺又喝了幾杯,這場酒就這樣結束了。大家吃過飯,殘席撤下。
又聊了一會天,姑父和姑姑張羅着往回趕。爺爺、大舅爺,和我爸爸他們一直送到大門口。爺爺喝了幾杯酒,不停地對姑父絮叨着:“到了日本之後,一定要好好學,家裏不用惦記。”姑父連連應着,騎上自行車,馱着姑姑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