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移速拉滿，跑！
王星瀾當然不會想到青山寺的事情，事實上他並沒有時間去想。正如那小沙彌凈遠所說，越是接近邙山深處，那些討厭蟲蛇鼠蟻越搞的他防不勝防，好在這幾年遊俠的本能反應救了他。不過當他偶遇一頭覓食的野豬后，開始變得極為小心。
忽然，耳畔傳來細微的嗡鳴，那是一種蟲子振翅的聲音。王星瀾想都沒想直接用刀拍了過去。“叮”，兩者相擊竟然產生金鐵碰撞的聲音。手感不對，只見雪花鑌鐵打造的戒刀上出現一個淡淡的凹痕。王星瀾臉色一變，腳底發力，瞬間躍至兩丈開外。
情況有些不對。
按理說越是森林深處空氣越是潮濕，空氣流動也逐漸減慢。動物屍體，枯枝敗葉在腐敗後會滋生大量的有毒氣體，這種有毒氣體聚集，混合空氣中的濕氣會形成瘴氣。王星瀾逐漸深入時，早已將一顆辟毒單壓在舌底，但是久久不見瘴氣出現，森林中也安靜了下來。他仔細的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這空氣竟然異常的清新，甚至還有些香甜—森林中空氣再好，也不會有這樣的味道。古怪，這裏處處透露着古怪。
人類對於未知的恐懼要遠遠大於對已知的恐懼。也許是恐懼激發了求生的慾望，王星瀾突然一激靈：握草，我為什麼要聽一個禿子的話來這邙山深處去給另一個禿子送東西？明明我已經佔了便宜了，為什麼還要來冒險呢？原來我是這麼耿直且誠信的一個人嗎？呸，我自己都不信！再見了您嘞！
王星瀾想到這裏扭頭就撤。不過卻忽然一顫，彷彿心中有種聲音對自己說：別走，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別走！回去！
這種聲音直入腦海，彷彿是種禁錮一般，讓他變得渾渾噩噩，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
夕陽西斜，山洞中那位紅衣和尚正在收拾行李，他的東西並不多但卻收拾的十分仔細。王星瀾悠悠轉醒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喲，醒了？”紅衣和尚見他蘇醒主動打招呼。
看了看四周環境，王星瀾確定了自己此時已經在山洞之中，而眼前這位紅衣和尚正是圓慧。對於眼前這位，他並沒有那麼的厭惡，至少不像圓光那樣厭惡，反倒是有些同情。於是開口說道“我剛剛好像被什麼控制住了，迷迷糊糊地就到了這裏，大師莫怪。”
“大師，呵呵。我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謂了，他們都叫我妖僧的。”圓慧似乎有些高興，對如此有侮辱性的稱謂並不在意。接著說道：“從此之後我就不是佛門弟子了，終於聽到有人稱呼我一聲大師。你是來給我送那截斷香的吧？”
王星瀾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木盒，準備遞給圓慧。
圓慧連忙擺手“不要了，送你了。這半截香是曾經我為求受清凈戒體時所用。”說著他伸手指了指頭上的戒疤，“寺里那位把它還給了我，意味這我從此被逐出了青山寺。”
王星瀾頗有些尷尬，這啥事兒啊？我費勁巴拉給你送快遞，你拒收？於是說到“大師還是收下吧，就當留個念想。”
圓慧搖搖頭，終於把行李全部收拾近了箱籠。扭頭說到“你留着吧，危急關頭引燃此香，會救你一命。唔，我應該也算得上是一位強者。”
咦，這麼誇自己，要點臉行不？王星瀾心裏這樣想着，但還是將木盒重新揣進了懷裏。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辭了。”
“等一等！”圓慧叫住了他，“你那本一葦渡江還沒練吧？身法不行可是出不去的。”
王星瀾彷彿抓住了什麼關鍵點，而且感覺這位紅衣和尚要指點自己，便回問道“是因為那種讓我變得渾渾噩噩的力量嗎？”
圓慧“不不不，那種力量對你來說太過於虛無縹緲。我問你，你對進入這個山洞之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王星瀾誠懇的回答道“不記得了，我對當時發生的事情沒有一絲感覺。”
“好吧，那你再森林中肯定聞到濃郁的妖氣了吧？”圓慧接着問道。但看着王星瀾滿頭問號的樣子，知道自己又白問了。
沉思片刻，圓慧終於組織好語言。但接下來的對話讓王星瀾對這個世界產生的深深的疑惑，也對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價值產生了疑惑。
“我與寺里的那位都是那種佛修天賦極高之人。這麼給你形容吧，在這大武都，天賦超越我二人的不足一手之數。師兄是那種精於算計之人，做事通常會考慮前因後果，三思而後行而且他很會藏拙。我屬於那種天馬行空的類型，做事常以好惡為出發點。但我二人自小受戒，你應該知道，佛家戒律很森嚴，對於內心的修鍊更為苛刻，所以我二人並不會做出有違人倫有違佛法之事。
但是以我二人的當時的修為也無法擺脫那種未知力量的掌控……
那曼珠沙華雖然冥花，但也是佛家四大天華之一，屬於接引之花，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去傷害她呢？當時寺中眾多師兄弟都是知道的，並且師父也是認可了她，並主動要求我退出師門好帶她一起離開。而我們也已經打算前往西方去尋找那極樂之地，好為眾生帶來福祉……但是後來的事情開始變的莫名其妙起來。我與寺中同門並沒有發生任何矛盾，但是我們卻狠狠的廝殺了一番。
起初我以為是諸位同門改變了主意，認為我與妖族過於親近而有辱師門。但是在廝殺一番之後，我望着手上的鮮血以及受傷甚至身死的諸位同門突然產生了一絲明悟—大家都好像傀儡一般，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着。而當我逃走時，這種感覺開始變得更加強烈了起來。
這裏離青山寺不是很遠，而我也發了瘋般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所以我本意斷然不是這邙山深處的。但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給牢牢禁錮，將我送到了這個地方。”
說到這裏，圓慧認真的看向王星瀾“正是你感受道的那種力量。”
“後來，我的佛骨舍利與冥花融合，逐漸形成了肉身，恢復了修為。通過秘法聯繫到了師兄，我責問他當初為什麼不阻止我犯下殺孽。當時師兄堪堪從鬼門關中撿回一條命來，恢復不久，對談只見，我才知道他當時並不是不想阻止我，而是被那種力量給禁錮了。
師兄要比我沉穩冷靜的多，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對那種力量進行了試探性的衝擊，結果僅僅是反震之力就將其震的金身破碎。靠着假死之術才躲過一劫。
事已至此，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是一種凌駕於我們所有人的力量主導了一切。而且這種力量帶有很強的目的性。但是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我們也無法推測。
為了調查真相，我幾乎將整個邙山深處掀了個低兒吊，終於找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
說到這裏，圓慧忽然一僵。王星瀾等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開口，語氣中竟帶這些許興奮。“對，就是這種力量。二十年了，即使我現在修為比二十年前精進無數倍，依然被那種力量鎮壓着，我無法說出關於那件事的真相。不過也無妨，老弟你也被捲入這漩渦了，只要你能活下去，終究會找到答案。”
王星瀾倒吸一口涼氣，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明。
有種神秘的力量一手策劃了二十年前青山寺的慘案，將圓慧鎮壓在此處。二十年後，自己聽從了某位不知名的老道士胡謅的解簽語，稀里糊塗的來到這裏，要將圓慧帶離此處。要是這麼推算的話，相當於有兩種力量在暗中博弈。而圓慧說自己已經被捲入這場漩渦，那自己肯定不是一個快遞員那麼簡單，應該是屬於第二種力量的棋子，那種讓他在森林種變得渾渾噩噩的力量的棋子。
至於自己為什麼成為了棋子，什麼時間開始成為棋子，他不感多想。說不準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有過什麼太大的機緣，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如果說是第二種，那麼根據前世自己看的各種網劇，小說什麼的自己很可能是枚有着大用的棋子，如果是第一種可能的話，說不準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一枚棄子。但不論是那種情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當務之急。
“嘖嘖，真是不得了。我一個小小的遊俠兒何德何能捲入這種大佬們的博弈呢，大師真是說笑了。不如咱們還是離開這裏吧。”王星瀾連忙轉移話題。
圓慧似乎看出來他的擔心，說道：“哎，遇見你這樣的也純屬倒霉，給你秘笈你為啥不練啊？”
王星瀾有點尷尬“我本來想着到時候找個地方貓着偷偷的練。沒想到……”
正說著，圓慧凌空一攝，將王星瀾腰間的一柄戒刀握在了右手。晃了晃說“你這傢伙，以後拿了機緣要抓緊時間練，能保命的！”說著將戒刀夾在左側腋下，刀刃朝上狠狠一滑，將左臂切了下來。像是計算好拋物線一般，斷臂朝着王星瀾穩穩的飛了過去。
王星瀾都看懵了。這特么是什麼人物，一言不合就要砍自己胳膊！不過也是連忙接住斷臂。
那斷臂入手的一瞬間便開始枯萎，蠕動起來，像是數十根藤條在相互纏繞。不一會，變成了一副內甲的樣子。質地很輕盈，大小正和他的尺寸。
王星瀾抬頭看看圓慧，此時他斷臂處也有藤條在蠕動，慢慢的拼湊成了手臂的樣子。然後紅光一閃，變得與真實手臂無異。嘖嘖，這和尚好像不是人啊？
“木系妖獸的本命木甲。滴血認主后可隱藏於皮膚內部，唯一的功能是散發木系妖獸的氣味。穿上它，咱們準備離開。”圓慧臉色稍微有些蒼白，看來剛才的行為對他影響不小。
王星瀾照做之後，疑惑的問道“大師的身體似乎不像是血肉之軀啊？”
圓慧將箱籠背在肩上，笑呵呵的說:“對啊，二十年前肉身就破碎了。不過這森林裏曾經有隻藤妖，與我融合冥花后的體質十分契合，我就將其煉化了。”
……
兩人並肩向洞外走去，圓慧忽然抓住王星瀾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出去之後，立刻往北跑，不要停，直到看見有人居住的村落或者城池。否則你我二人將有性命之危。明白嗎？”
王星瀾見他如此鄭重，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暗自將真氣運轉至雙腿，點點頭說“明白了。”
“現在，跑！”紅光一閃，圓慧消失在了天際，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在王星瀾耳畔炸響！
一種恐怖的壓迫感在他心中陡然升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