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焦炭
鐵蛋被放入高爐，韓瑾在耐心等待，高爐溫度劇烈上升，封土崩開。
響聲傳出，王寧臉上有了一些激動，若是成功接下來鍊鋼就不再是問題。
鋼價實在太貴，王寧想要發展就必須儘快有突破。
當然好的剛也不容易煉製，需要配備石灰石，這東西倒是不少見。
“開爐，將鐵疙瘩取出來。”
王鐵鎚聞言，將早就準備好的鐵鉤伸出，勾出幾個鐵疙瘩。
鐵疙瘩此時依舊山發著炙熱，甚至有兩個被點燃了。
“倒土上去掩埋，快！”
焦炭可是非常好的燃料，燒毀了可就太可惜了。
王鐵鎚和王銅錘一擁而上，不多時火焰就熄滅。
“寧兒，此物真的可以鍊鋼？”
看着冒着白氣的鐵疙瘩，王金錘有些不敢相信。
煤塊經過這麼一燒就可以燒出製造鋼的神物，無論如何王金錘都抱着懷疑。
王寧也不是很確定，不過對焦炭他有自己的執著。“若是成功，我給一份配方，絕對可以煉出鋼。”
“可別浪費氣力才好，百鍊鋼極為罕見，寧兒不可大意。”
“這是當然，一會金錘叔看着就是了。”
鐵漸漸恢復黑色，鐵疙瘩裏面的東西也露出了一角。
王寧飛快靠近，用鐵鉤勾出一塊煤炭。
“沒錯，散發著銀色光澤，猶如金屬一般，成了。”
心下鬆了口氣，總算是沒有浪費煤塊，成功乾餾出焦炭了。
王銅錘也擠了過來，也是一臉的激動。
“如銀子一般的東西，果真是好東西。”
“不錯，就這顏色就說明成功了。”
看着王寧歡喜的樣子，所有人都知道王寧成功了。
心中的疑慮被大小，眾人也開始想着那遙不可及的百鍊鋼。
“好啊！寧兒成功邁出一步，接下來就是如何煉製百鍊鋼了。”
王金錘也有些激動，之前無論王寧怎麼說，他都有很大的懷疑。
百鍊鋼在他的認識裏面就是最好的鐵，極為罕見，除了洋鐵，他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過。
“金錘叔以後你會嫌棄太多的。”
焦炭成功，接下來就是其他材料了。
“要是那樣，就算拿去做鋤頭我都願意。”
哈哈哈！
一行人多發出哈哈大笑，看着一塊塊焦煤被取出，感覺非常好。
“哪能這樣浪費啊！火銃鐵管可以換上百鍊鋼，鐵甲也要換了。”
王寧早有打算，第一爐鋼出現，就全部用來製作火銃和鐵甲。
王鐵鎚擦乾汗水，有些得意的開口“寧兒，此處太熱，你到外面去休息一下。”
這話一出，王寧微微一愣，接着其他人露出了不滿之色。
王金錘一巴掌拍在王鐵鎚的後腦勺“你什麼意思，寧兒精貴我們就不是人？”
“哪能啊！這不是寧兒剛養好傷不久嗎？”王鐵鎚連忙解釋，但顯然遲了。
王金錘直接拉着王寧離去，其餘人跟隨，整個山洞就剩下王鐵鎚一人。
啪！
重重給了自己一嘴巴，王鐵鎚只能繼續燒焦煤了。
心裏那叫一個悔啊！一句多嘴搞得連個伴都沒有。
成功做出焦炭，王寧的生活回歸平淡。
王家村卻沒有辦法維繫平淡了，外出的孩子即將回來。
此時家家戶戶都冒着肉香，相比幾天前日子好過了不知道多少。
王寧射殺餓狼八頭，如今腌制好的還有不少，昨日的戰馬屍體都分割好了。
王銀錘管着倉庫，作為老一代的文人代表，後勤賺錢倉庫都歸他管着。
聞着香味，王寧回到院子，院子中央擺着幾個大酒罈。
這東西南方用的很多，用來製作梅菜，也用來釀造水酒。
能燒不能用明火而已，是接下來王寧實驗的重要工具。
“哥哥這是要製作什麼？”
秀兒看着發獃的王寧，好奇的開口。
頭上的兩紮小辮子隨着她一蹦一跳上下抖動，原本蒼白的臉最近有了一些血色。
王寧摸了摸王秀兒的頭，將掛在上面的野花弄掉。
“哥哥現在遇到麻煩了，正在想辦法呢！”
“有麻煩可以找爹爹啊！以前哥哥都是這樣的。”
王寧微微張了張嘴，心裏對自己鄙視了很久。
秀兒卻一臉的期待，很顯然在秀兒看來，王鐵鎚就是無所不能的。
“總不好什麼事都找錘叔的，總要學會自己做事呢。”
王寧不在意秀兒那張有些惱怒的臉，將野花丟在一旁，傻呵呵的笑着。
“哥哥是壞人，這花可是秀兒好不容易摘到的。”
“是嗎？那哥哥去幫你摘更好的。”
原本板著臉的秀兒頓時就開心起來，一把抱住王寧的腰。
“好啊好啊！哥哥一會去捕魚好不好？”
“好”
王寧轉身去了柴房，給黃驃裝上馬鞍，王石橋外去。
秀兒坐在黃驃上哼着不知道名字的歌兒，黃驃身上還掛着兩個魚簍。
陽光不算毒辣，河邊的雜草剛長出來沒多久，黃驃開心的啃食。
王寧挖了一些蚯蚓，用賊兵的底褲做的布袋裝好，加了一些田螺搗碎做了魚餌。
秀兒非常認真的牽着黃驃，手裏拿着小鐮刀，不時割一些長得好的青草。
王寧悠閑的取出魚竿，這是一根三米的短桿，掛上魚餌。
“哎呦，這不是王寧嗎？”
遠處泥路上，一行人風塵僕僕而來，一個個都推着獨輪車。
為首的名叫王龍，是王金錘的大兒子，也是王家村這一代的老大。
“龍哥回來了，太好了，銀錘叔就等着你們的貨了。”
王寧根本沒有認出這些人，只知道每次運貨王龍都是領隊，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年了。
王龍發出一聲輕哼，瞪了王寧一眼，似乎非常的不滿意。
“王寧，雖然你爹是我爹的老爺，可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我爹和叔叔們救得，不要總想着享受。”
王寧被這話搞得有些懵，莫非這孩子王想做王家村的領頭人，對自己不滿？
“龍哥說哪裏話，之前不懂事要是得罪龍哥，還請恕罪，以後出去都帶上我，我決不自持身份。”
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領導地位不能讓，尤其是身處亂世，讓位就是自殺。
王家村如今太窮太苦也太短志，若是放任，下一次蠻子南侵就是王家村毀滅之時。
剛才的話沒有硬懟卻清晰的指出了自己的身份，這是任何人都不能質疑的。
這個受儒家教育影響到骨子裏的時代，身份就像是百鍊鋼，無可撼動無法跨越。
王龍咬了咬牙，很是不滿，不過也沒有再冷嘲熱諷。
“希望你說道做到。”
就在這時，王秀兒聽到聲音跑了出來，剛好聽到了王龍的警告。
“龍哥哥你憑什麼說哥哥不做事，你是不知道，哥哥可厲害了，會捕魚會殺狼還會搶黃驃。”
雙手叉腰一臉驕傲，嘴巴嘟着，又可愛又兇巴巴。
“秀兒！快到姐姐這來，姐姐給你帶了好吃的。”
就在這時一道麗影站了出來，那張充滿笑容的白臉很有吸引力。
“琴兒姐姐，你也一起回來了。”
秀兒見到那人立刻就忘記了一切，就連雜樹遮掩住的黃驃也不要了，奔跑着離開了。
哼！黃驃打了個噴嚏，從雜樹之中出來。
“馬！是戰馬！”
王虎第一時間發出尖叫，雙收忽然鬆開，獨輪車不要了，飛快跑向黃驃。
王龍也被忽然出現的黃驃震驚了，這年代戰馬就是後世的某馬，甚至更加吸引人。
“你竟然讓銀錘叔給你購買戰馬，你瘋了嗎？”
王龍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戰馬是王寧讓王銀錘購買的，心中越發的不滿。
呂梁山身處戰場，年年都有蠻子韃子劫掠，馬匹價格一年比一年歸。
這兩年普通的駑馬都賣到了三十兩一匹，戰馬價錢高達五十兩上下。上等戰馬更是高達百兩。
眼下這戰馬絕對是上等戰馬，雖然毛色很差，模樣不太好，但精神狀態擺在哪裏。
“龍哥說的是黃驃？”
王寧很無語，自己以前是多遭恨啊！剛見面就被人這麼想，可見以前做了不少人嫌狗厭的事。
王龍聽到王寧的話更是氣的發抖，認定黃驃就是買來的。
“就是這匹馬，如今我王家村日子已經很艱難了，上個月購買糧食都沒錢了，你竟然買馬，我看你是瘋了。”
王琴兒此時也站了出來，氣的臉都發紫了。
“就是，早就和你說了不要和李家堡的李昂他們一起玩，他們家大業大不怕敗，我們王家村可經不起折騰。”
王寧張了張嘴，心裏一陣無奈，看來自己以前的的確確是敗家子，不然這些人不會全部先入為主的。
一旁的秀兒看着王琴兒責怪王寧，立刻就停住了腳步，臉上滿是不高興。
“琴兒姐姐，你不能這麼說哥哥的，還有黃驃也不是銀錘伯伯買的，而是哥哥搶來的，從壞人手裏搶來的。”
咕嚕！一時間河邊噤若寒蟬，所有人都看向秀兒，滿臉的不敢相信。
王琴兒也是皺了皺眉，看了王寧一眼，臉上的憤怒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猛烈了。
“王寧，你自己騙人就算了，為什麼教秀兒騙人。”
王寧原以為一切到此也就完美了，自己也能裝個逼，結果出乎意料的歪曲。
其他人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王龍更是冷笑連連。
“不是，你們真誤會了”
“誤會”王琴兒沒有給王寧解釋的機會，直接打斷接着批鬥。
“是誤會你買馬了還是誤會你教秀兒說謊？”
王寧轉身不再解釋，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一群沒有禮貌的人，為什麼老是打斷別人說話。
蘆葦忽然下沉，王寧趕緊提魚竿，自然是中魚，至少是三斤的紅鯉魚。
“怎麼不解釋了，正好這匹馬我們拿去馱貨。”
王虎非常激動的開口，戰馬實在太少見了，要是能從王寧手裏搶來，那可就太好了。
“你們還是儘快回去吧！銀錘叔應該在等你們了。”
王寧拉動魚竿，沒敢太用力，魚線可不是後世那些，這魚線只是麻線製作而成，三斤鯉魚很可能會拉斷線的。
“哎呦，你們回來了，快把貨推進來。”
王銀錘從打鐵鋪那邊跑來，滿臉的焦急。
王寧跟他說煉一次鋼至少要六百斤焦煤，那可是差老鼻子遠的。
眼睛不經意瞄到了王虎，頓時就怒了。
“王虎，兔崽子你想幹嘛？那是寧兒的馬。”
王虎身體輕輕一斗，這王銀錘可不是啥好說話的，惹上了給你斷了零花錢是小，記恨起來可就大麻煩了。
王琴兒有些生氣，她這一趟可是出去了大半年了，老爹不關心自己，竟然關心王寧的馬。
“爹！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好不容易存下的錢，就被王寧這樣糟蹋，你要是不說清楚，鄉寧那處鋪子你自己去打理。”
王銀錘根本不停王琴兒說話，快步如飛的沖向王虎，一把奪下韁繩。
“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了是吧？沒聽到我的話是吧？回去讓你老子揍死你，真是的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王銀錘抓着韁繩，一臉怒視。
王龍有些看不下去了，對於王寧他可沒有敬畏，更談不上忠誠，王銀錘的舉動讓他很是不滿。
“二叔，你給王寧買馬就算了，竟然我們摸都摸不得，這就太欺負人了。”
王銀錘有些發矇，此時才明白誤會了，不過面色絲毫沒有變好，狠狠的瞪了王龍一眼。
“誰告訴你這馬是我買來的？”
“額”王龍有些不解，看着正在與三斤鯉魚搏鬥的王寧，心想這還有別人說，就這位難道還真能搶來一匹戰馬？
王銀錘沒好氣的甩手，狠狠的戳了王虎一手指。
“一個個的都什麼腦子，村裡什麼情況不知道？買馬？哪來的錢？這戰馬是寧兒搶來的，這一次搶了五匹，四匹完好，一匹受傷，一匹被打死了，滿意了嗎？”
“這……”
王龍啞口無言又覺得不可能，畢竟對王寧他們太了解了。
“我就說是搶來的，你們不相信。”
秀兒跑到一般有屁顛屁顛的跑回來，摸了摸黃驃的馬臉，黃驃輕輕拱了拱秀兒。
“真是搶來的？”
王琴兒已經忘記生氣了，獃獃的看着王寧，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你爹我的話能有假？越發沒規矩了，這一次流寇來襲可多虧了寧兒，一人射殺十人，當真是勇猛，八十步箭無虛發，王銅錘都自嘆不如。”
王銀錘洋洋得意，王寧成才他們也完成了一件使命，至少這份戰績很拿得出手。
王龍腦子嗡嗡作響，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連如何回到家中都不記得了。
“痴兒，豈不聞主僕有別，之前爹管着寧兒，是因為他少不更事，如今他長大了難道你還想壓着他？”
啪！
一聲皮鞭響驚醒了王龍，更是打醒了王虎。
“上次一戰寧兒表現的極為出色，就算你爹我都不如其遠矣，這種人天生就是人主，天生就是為了廝殺，你越是壓制他就會死的越快。”
王龍滿臉驚愕，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爹！難道我們要繼續效命，可是已經過去十五年了，為何？”
“為何還要效命？”王金錘握緊皮鞭，眼神中有瘋狂之色。
“為了那個誓言？為了所謂的忠誠？都不是，為的是王爺的善待，為的是報恩，為的是心中的不甘。”
“王……王爺”王龍聲音都在顫抖，眼睛瞪得非常大，嘴唇在抖動，臉色蒼白如紙。
王金錘卻笑了，無比的囂張，甚至還能聽出裏面的一絲譏諷。
“怎麼了？怕了？你以為他是什麼人？地主？豪強？大官後人？都不是，他是這大楚唯一的異性王寧王後人，唯一的後人。”
王龍也發出一聲慘笑，那神情猶如癲狂。
“難怪了？爹爹這樣做卻是是對的，這等血脈不是我們比擬的，也難怪就算他舉止輕薄，爹和各位叔叔依舊忠心耿耿。”
血脈的鴻溝猶如天地鴻溝，哪怕是桀驁不馴的賊寇也尊皇族，更何況是寧王。
寧王封地距呂梁不算遠，其賢名更是廣為流傳。其身死之日據說寧州數千人自縊，真正稱得上生死相隨。
立國不久的大楚西北全指着寧王，寧王沒西夏起，党項一族迅速向東擴張，佔據葭州以北，大楚失了一大片土地。
“為何？”
“你想說為何皇帝要這麼做？”
王龍點了點頭，一臉的期待。
王金錘面露猙獰，極為痛苦的咬緊牙關。
“因為王爺太過賢良，名聲太好。”
“這……”
王龍不能理解，不應該越好朝廷就該越開心嗎？為何還要冒着損失大片地方的代價，除掉賢王。
“所以我說你是痴兒，如今的寧兒已經展現賢王氣質，你若是對着干，將來也不得不被殺掉。”
嘶！王龍倒吸冷氣，王虎早就嚇傻了，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我明白了，只要等王寧長大，朝局有變，只需要打出寧王旗幟，我可以藉此做人上人，現在只需要誠心誠意待王寧，輔佐他。”
“不錯，龍兒開竅了，只要你一輩子都盡心儘力忠心耿耿，榮華富貴都是翻手可得，付出忠心拜將封侯不虧對不對？”
“賺了！”
兩人相視一笑，徑直去了火焰洞，這是王寧給取得名字，很貼切。
“這就是少爺說的焦煤，果真很奇特。”
清醒過來的王龍很快恢復了精明，稱呼也轉變了，沒有絲毫的扭捏。
“不錯，據說此物可以產生高溫，讓鐵變成鐵水。”
王金錘也極為期待，若是煉出百鍊鋼，王家村的實力短時間就能暴漲。
“若是如此，少爺之志絲毫不弱於老爺。”
“那是自然，雖然他受傷沒了之前的記憶，可是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也可能是上天垂憐，或者說示警。”
“示警？”
王龍大驚失色，這話實在駭人聽聞，示警示的是什麼警，恢復王爵還是……。
“村裏有三匹戰馬，我連夜讓你四叔打造馬車，今夜你們子時出發，爭取明早趕回，至少要弄來三千斤煤塊。”
“爹你放心，這一次東邊來的故人很大膽，煤塊弄了三萬斤，鐵粉六千斤。”
王金錘長嘆一口氣，花費很大啊！
三萬斤煤就算故人也要60兩，鐵粉花去150兩，王家村幾乎大部分錢就投入其中了。
“今晚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