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黎明
院牆邊的小河灘，一道身影忽然出現，速度極快身後背着長弓，腰間掛了一把手弩，兩側是羽箭和弩箭。
“這是給你的，穿着一會大家也能放心些。”
王寧貓在河邊，凍得直哆嗦，覺得自己的設計又有問題，不但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疏忽，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算好，失敗！
“十一叔，賊人到哪了？”結果鐵甲，開始往身上套，這年代的鐵甲上身都很難，各種綁帶能折騰死人。
王十一無奈的看了王寧一眼，大抵意思是你還是信不過我唄，都說了可以先睡一覺，偏偏跑來挨凍，還美其名曰試試窩。
“此時尚未出發，估計得凌晨，你可以再睡兩個時辰，到時會提前叫你起來。”對於王寧的興奮，王十一也是很理解的，畢竟誰都有過這樣的時候。
王寧一看冷的不行，也就答應了，整備和衣而睡，回到房間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因為太興奮還是因為今天沒有看到大波浪。
迷迷糊糊被叫醒，王寧一把抓起長弓，將箭樓背在後面，弩弓也背在背上，匆匆來到河邊，果然聽到了一些雜音，似乎是腳步聲又顯得太輕。
“賊人出動170人，幾乎達到8成，與猜測的差不多。”一邊走王劍錘一邊說著賊人的消息，王寧也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
此時整個院子靜悄悄宛如死寂一般，但王寧卻知道，所有能出手的都來了。
“之前讓準備的東西準備的如何了？可別忘了什麼？”王寧依舊非常擔心，夜戰在這個時代實在太過不現實，這時代夜盲症達到五六成，一道晚上自己都看不清，殺敵就更加扯淡了。
“都準備好了，一會等着瞧吧！”王劍錘非常自信，探馬本就是善夜戰，甚至有些在夜裏微光也能視物。
王寧貓在河灘上，看向遠處，此時寥寥幾根火把亮起，宛如黑夜裏的螢火蟲。如此的謹慎小心讓王寧都感到一些驚嘆，難怪官軍無法剿滅，面對已經查探過的村子都如此小心，面對危險又該如何謹慎。
火把在離村子還有五分鐘路程是熄滅，王寧不明白他們如何破解夜盲症帶來的行軍苦難，卻感受到絲絲的可怕。
這一次若不是自己主動暴露，引賊人來襲，而是賊人忽然襲來，恐怕就真的危險了，以王家村如今的兵力，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會全軍覆沒。
遠處虎豹露出了幾分興奮，一直以來的心愿即將達成，讓虎豹多了幾分急切，作為賊匪最大的優勢就是流，馬匹就成了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皮猴，王家村你熟悉，在前面帶路，其餘人都相互拉扯跟上。”虎豹舔了舔舌頭，開始想着以後如何發展勢力了，有了馬匹可完全不一樣的，他完全可以四處出擊，無視官軍的圍殺。
33匹戰馬足以組建一支馬隊，呂梁還不是他的跑馬場，就算遇上蠻子韃子也能跑，這種感覺讓虎豹有些飄飄然了。
十分鐘，石橋上傳來響動，王寧嘴角微微翹起，魚餌入網了。
看着串成四排的賊人，王寧露出瞭然的神情，不得不說這伙賊寇還是很有能力的，這種緊密配合官軍也未必能做的到。
心中有多了一份驚嘆，這時代做賊人都不容易，要心狠手辣還要有拿得出手的能力，竟然還要如此緊密的配合，想來沒少練。
“走到這裏了還沒發現，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積累的財富？”虎豹上了石橋，一臉譏諷，看着夜色下的房屋，露出了笑容。
做賊時間不短了，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以前基本上是些窮村子，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的。
這時代有錢村子都會組織民壯負責守衛，王家村有馬匹三十三，絕對算的上周圍難得一見的富村子了。但守衛情況着實讓虎豹驚喜，沒有守衛省去了很多麻煩的。
進入院子地面平整，速度得到了加快，眼看就要來到楓樹下了，周圍忽然火光衝天，數十個火把點燃扔出，幾乎剎那就點着了十幾人。
虎豹臉色大變，就要出言提醒，周圍破空聲響起，作為老賊哪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舉盾，快舉盾。”顯然他的聲音被雜亂的鬼哭狼嚎掩蓋，僅僅一波羽箭至少有二十幾人倒下。
心下恐懼的虎豹暗嘆不妙，想要後退，王家村能打一場伏擊，很顯然早有準備，此時退走是最為明志的，然而剛要後退感覺腳邊多了什麼，低頭一看，是個鐵疙瘩還挺大，一時半會沒看出是什麼。
就在他準備踢開這東西繼續後退之時，鐵疙瘩上竟然有火光晃動，像極了煙花冒出的火焰“是萬人敵！”虎豹發出一聲尖叫，飛快朝着楓樹方向跑去，一路上見人就抓，以此來擋住萬人敵。
當！不小心又踢到一物，低頭一看差點嚇暈過去，那是一捆冒煙的東西，不用想他都知道是類似於萬人敵一樣的東西。
“完了”心裏只剩下兩個字，恨不得長多兩條腿，可剛跑出兩步就被絆倒了，原來是之前倒霉鬼的屍體，爬起來就要接着跑，忽然大地劇烈顫動，接着一道火焰衝天而起。
嘣！氣浪翻滾，不少人站不穩開始跌跌撞撞，虎豹運氣太差被踩了六七腳，關鍵位置也中了一腳。
“穩住穩住”此時他瘋狂大吼，想要穩住慌亂，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就連左膀右臂也不知被衝散到了哪裏。
嘣！嘣！嘣！就連三聲爆炸，虎豹剛要起來就被掀翻，心中極為的震撼，王家村到底做了什麼，萬人敵的威力遠比官軍的還要可怕。
額頭被什麼擊中，似乎也在流血了，不過虎豹也顧不上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沖，可恍恍惚惚發現周圍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都在瘋狂的往外逃跑。
“哈哈哈！少爺說的不錯，萬人敵改良效果更好”王劍錘殺了出去，甩手就是一個包裹，上面捆綁着十幾根竹筒，竹筒上火線發出呲呲聲。
王金錘舉着火銃衝出，遠遠的打了一銃，命中一高大身影“有了這萬人敵還有什麼賊人能打敗我們。”棄了火銃拿起弩弓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嘣嘣嘣嘣！接連又是一陣爆炸聲，已經逃到石橋邊的賊人倒下一大片，不少躺在地上哀嚎，這就是新萬人敵的另一大殺器，竹筒中包裹了不少的碎石子，隨着爆炸會四散開來，但凡挨上一下不死也傷。
以前的萬人敵依靠外面的鐵片殺人，火藥達不到威力就增加了量，使用起來就非常不方便，大力士都扔不出三十步，官軍怕死是出了名的，自然多數就浪費了，幾年總結下來，被視作城防武器。
“我投降！我投降！”虎豹徹底驚醒，剛才爆炸的一剎那，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死亡，就在他前面半步，花豹倒下了，死之前抱住自己的脖子，瘋狂的想說什麼。更為讓他堅定投降的是，剛才爆炸之後身邊已經剩不下幾個人了。
王寧手持強弓上來就是一箭，直接命中虎豹的喉嚨“投降？從你們為賊的那一日起，死亡就是你們最好的歸宿，起陣！”
不是王寧嗜殺，而是賊這個職業就像是吸毒，一旦沾染幾乎戒不掉，原因嘛也不是太複雜，過慣了沒吃就搶見到偏亮女人就把持不住的日子，如何過得慣被束縛的日子。
王金錘等人舉着長牌開始靠近，在能見度不過十米的地方，弓箭威力有限，槍陣卻非常好用。
當！投降無望，賊兵開始聚在一起反抗，可面對精神抖擻煞氣凌人的槍盾，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四面八方圍靠過來，黑豹哭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後悔。
槍盾靠近，不斷的擠壓賊兵的空間，年輕一輩充當弓箭手，但凡有機會就射殺，王寧看着這一幕沒有絲毫的於心不忍，只是拉動弓弦射殺賊人。
其實王寧心不狠，只是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殘酷，明白流寇帶來的危害，硬起心腸來，流寇不死將會有無數的良善百姓死去，被人奴役被人欺凌，數百年都未必能有翻身之日。
道家有言殺一人救一人為罪，殺一人而救百人為功，賊兵就所以殺一人救百人的範疇，他們活着因他們而死的百姓何止百人千人。
“刺！”
槍盾合攏，長槍不斷刺出，早已經驚恐萬分其實全無的賊兵如何能抵擋，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
王寧強忍着噁心上前，握緊了長弓，嚴重多了一些犀利。
“老叔，讓嬸兒們去清理，我們立刻出發，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省的那些人狗急跳牆誤了村民。”王寧說的是村民，沒錯在誘敵開始之前，王寧就將被抓走的人視為王家村的一部分。
“騎馬前往，找人換上賊首的衣服，我們立刻出發。”王金錘內心有些激動，這一仗有備打無備，以逸待勞加上萬人敵發威，無一人傷亡，斬殺賊人170。
早已經喂好的戰馬呼嘯而去，依舊採用偷襲戰術，除了精通弓箭的弓箭手，人手一把火銃或者是弩弓，這一次要的就是速戰速決。
此去破廟近六公里，全速奔跑用不了二十分鐘，如此卻非常耗費馬力，對於非騎兵的王寧來說是很大的浪費，只奔襲三公里，戰馬就開始減速。
破廟裏面此刻對三豹子的死一無所知，所有賊兵都在酣睡，人貨被關在一側暗房，只留下兩人看守。
“真是倒霉，原以為做了賊能吃好喝好，此時才發現，做賊的也只有那些頭能大魚大肉，我們只能食人菜。”一個賊兵坐在門邊，靠在門框上，裹緊了那件破舊大衣。
“世道如此，做賊能殺人，做人被人殺，好好享受吧！那東西味道也不錯。”另一個賊人回應，聲音有些顫抖，凍得不輕。
兩人非常默契的閉嘴，接着往周邊看了看，對黑暗充滿恐懼，燃燒的火堆發出呲呲響聲，四周一片死寂，兩人相視冷笑，看向裏面。
噗嗤！
忽然死寂一般的空中響起一道破空聲，緊接着兩人就倒在地上，不斷握住往外冒血的脖子，兩道身影快速靠近，抽搐腰刀割破了他們的喉嚨。
“少爺！解決兩人，剩餘的都在大殿，接下來該怎麼辦？”王豹靠了過來，低聲道，臉上還洋溢着激動神情，王寧看了王十一一眼，大感意外。
“靠過去，弓箭手和火銃應對突發，你們靠過去摸了他們的脖子。”王寧知道一旦賊人驚醒就很難沒有傷亡，最理想的狀態就是賊人死的悄無聲息。
王虎王龍王豹王雨走出，抽出匕首靠近賊人，接着一刀割下，捂住賊人的口鼻，四人完成第一波就朝着第二波走去。
王寧抓緊長弓，隨時準備射殺，其餘人也不斷的掃視周圍，深怕有人被驚醒。
“什麼人？”意外還是發生了，一聲大叫響起，王寧羽箭脫手直接穿透他的喉嚨，賊人也出現了一些響動，很顯然有人被驚動了。
噗嗤噗嗤！
箭術高手紛紛出手，射殺起身的六人，但有一人漏網，那人一個驢打滾，避開了羽箭。
嘭！
火銃響起，所有人都沖了上去，腰刀劈砍，剛驚醒的賊人也奮起反擊，好幾人和衣而睡帶着腰刀。
激戰中王龍被砍了一刀，背部血跡斑斑。
“補刀！”
王寧脫下王龍的棉甲，見到傷口，傷口不大很深，應該是用捅造成的。
“不要說話，咬住木棍”王寧取出一小瓶酒精倒了上去，又拿出準備好的布條堵住傷口，弄來一枚魚鉤。
“少爺你要做什麼？”王龍驚恐萬分，好好地拿魚鉤做什麼？
“給你縫上，也對我應該不會針線，王風，你去找個不怕血玩過針線的過來。”王寧有些鬱悶的收回針線，堵住傷口。
王龍的眼睛裏面滿滿的恐懼，你不會針線你玩啥，你不會針線你嚇唬我？你是不是誠心的，就一眼王寧就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這麼些問題。
王家村老人也就王龍運氣被受傷，可那些個流民加入的卻有三人受傷了，好在有盾牌抵擋，加上賊兵剛醒有些迷迷糊糊，一人臉上挨了一下，不重只是劃破皮，一人大腿挨了一匕首，傷的挺重，好在戰鬥結束，有人替他按住傷口。
“再叫來兩人，要快速止血才行。”王寧看着最後一個傷兵，一臉的*痛，那傢伙上躥下跳，顯然傷到關鍵位置了。
“一會找個地方看看，起不來可就麻煩大了。”王寧示意王虎一個眼神，王虎秒懂，帶着那傷兵就前往關押之地。
臉部受傷的問題不大，酒精過了一下就止血了，王龍算是比較倒霉的，傷的比較重。
“龍兒，你怎麼樣？”王金錘一臉的急躁，讓王斧錘過來瞧，這讓王寧一陣無語，殺豬的就會治傷？這什麼爹啊？
王斧錘看了一下，比了比，動作看的王寧都心中咯噔作響，王龍都差不多嚇暈了“還好，傷了一寸，未傷及臟腑。”
王寧頭一歪差點暈倒，這比劃半天就這，不愧是殺豬的粗狂的無法理解，不知道王龍啥心理，反正王寧是差點搞崩潰了。
不多一會三個女人被帶來了，年紀差距有點大，最小的不過十八，長得很高挑，最大的得有二十六，樣子也不差，中間那個膀大腰圓，是個好生養的。
“都上手了，縫衣服會不會，將這兩人傷口縫起來，另外一個用這東西包好。”
王虎跟在後面給了暗示，食指豎起，意思是沒有問題。
跟在他身邊的傷兵臉色血紅，低着頭不敢看別人。
三個帶來的女子直撲三個傷兵，王龍運氣好，最小的那個選中了他，溫柔的給縫針，這傢伙連痛都忘記了，看的王寧直皺眉，嚴重懷疑自己一不小心早就了一段姻緣。
大腿受傷的運氣差些，被膀大腰圓的給按在地上，一陣哀嚎才縫好，看的王寧一陣膽寒，心裏甚至萌生了醫療隊必須精挑細選的心裏。
臉上受傷的問題也不大，別的李老頭一般，這搞美容很有一手的，當初王寧臉上挨了一錘也沒留下傷疤的。
王金錘一看自己兒子沒事，王斧錘說沒傷到臟腑，轉身就走了和王銀錘勾肩搭背，開始挖地三尺。
“都愣着幹嘛？找到糧食開始煮粥啊！看看這些村民一個個都成啥樣了？”王寧在收買人心，也在為返程做準備，被抓的人貨身體太虛弱，真要趕路估計夠嗆。
此地離夏河堡也不遠，萬一那賊人發瘋，那可就搞笑了，自己這群人都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