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孫負
林子深躺在地上，臉上血跡模糊，沒有收拾，手握成拳頭，舉到頭頂上方，暗自發誓一定要找到所有殺害爺爺的人，他的眼睛越過了拳頭，看到了天空中那道愈發明亮的線條。
他是從深夜進入的成神台，根據以往的經驗，成神台的時間要比外界快一個時辰，因此根據天上的那條白線可以推斷出，現在外面差不多已經快要天亮了。
林子深還在為那個神秘人身上的疹子和額頭上的綠點耿耿於懷，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綠門的標誌。
綠門是一個專門倒賣各種秘葯，坑害凡人界的邪魔外道，勢力龐大，如蜘蛛網一般，爪牙遍佈整個世界，林子深當年離開神寺時，為了隱姓埋名，曾做過一段時間的雇奴，就是別人給錢，他辦事。每當他沒錢花，或者躲避追殺的時候，都會躲進綠門避避風頭，因此很了解那裏的作風。
無論你是富家子弟，還是貧困人家，無論你是千年大派的嫡傳弟子，還是路邊求生的落魄散修，在那裏都會得到同等待遇，只要你出的起錢，他們就能拿出任何你想要的秘葯。
有讓人醉生夢死的，有讓人功力大增的，還有幫助凡人成為修道者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就是因為這些秘葯，才能讓綠門多次在朝廷的剿滅行動后，死灰復燃，重整旗鼓。
雖然綠門的實力不足以和三大邪教相提並論，但就他們頑強的生命力，足以稱得上世界第一。
也正因此，綠門才被各個組織勢力列入了黑手策，就林子深所知，叱吒谷就有一條門規，凡是和綠門有染的門下弟子，無論地位如何，都將會被剝奪修為，逐出門派，自生自滅。
世界之所以這麼抵抗綠門，歸根結底就是他們販賣的秘葯，功效驚人，副作用更是驚人。
醉生夢死，將會令服用者無法分辨現實和夢幻，一輩子沉溺在夢境的虛幻中無法自拔，最後油盡燈枯，死不由人。
功力大增，將會令服用者在嘗到實力贈漲的甜頭后，徹底依賴上那種快感，放棄腳踏實地的修行，導致的惡果就是根基不穩，外堅內虛，走上一條斷頭路。
讓凡人成為修道者的秘葯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林子深見過不少服用此秘葯的凡人，終日迷戀神鬼的力量，放棄了自身，最後淪為被外道控制的邪魔，較醉生夢死還要更不如。
“唉，騙人終騙己。”
林子深感嘆道：“看那人的情況，應該是服用了增強功力的秘葯，服用了那種葯，這輩子都很難戒掉，力量是一種很危險的存在，如果沒有足夠的自控力，控制本心，那麼獲得力量后的充裕感將會成為邪心的源頭，最終被力量驅使，成為邪魔，尤其是對那些尚未成為修道者的神子而言...”
林子深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到。
“神子，我怎麼會想到這個，沒錯，這裏是成神台，按理說進入這裏的，應該是流星寺的神子才對，可是王僧也說過，成神台是否被打通還是個未知數，沒人知道這裏的兇險程度，也就不敢貿然讓神子進入這裏，因此流星寺建立十年，連一個神使都沒有誕生，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神子，他怎麼能在流星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這裏，可如果不是，那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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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人對身邊情況的警惕性來看，他並沒有發現林子深的身影，更不想被人發現他來到了這裏。
既然他自認不會有人發現他來到這裏，那麼也就說明，他曾不止一次來到過這裏。
“是因為那些神仙草”林子深心裏想道：“神仙草價值連城，非一般寶物可比，如果被外界知道了這裏有神仙草的痕迹，一定會引來大批人的進入，這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這也從側面表示，能夠進入到自己的人並不多，或者說目前就只有我和他。”
“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但手頭上也絕對不寬裕，否則不會想到拿神仙草換錢這種方法，從他面對身邊有人的反應來看，不像是一個修道者，身上的魂魄力已經到了可以吸收魂種的地步，那麼可以確定，那個人就是流星寺的神子。”
看來這裏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進入。
也許那個入口還連接着綠門也說不定。
林子深坐起身，摘下面具，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隨後解下蓑衣，抽出裏面的竹片，刮掉臉上的血污，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將這裏的情況告訴王僧，看看能不能從他的手上換些東西，要是能換到神仙草更好。
他將竹片放置一旁，將蓑衣整理乾淨后，又從自己胸口處喚出一口深紅色的爐鼎，爐鼎上有兩隻野獸圖案，分別是火紅色的大鳥和蒼白色的老虎。
林子深丹田處的兩顆魂種就是通過這口爐鼎煉化的，這口爐鼎也是成為修道者必不可少的一樣東西。除了可以煉化魂種，這口爐鼎還可以當作儲存法器來使用。
現在的林子深已經沒有了使用魂魄力的顧慮，因此便首先將這口‘白火’召喚出來，取出了一些東西，行走江湖，身上必須要有些武器傍身才是。
林子深看着面前裝滿了符籙的兩個麻袋，很是滿意。
這些符籙都是他用碑1辭和牙銼子抒寫而成的，價值不貴，重在量多，管夠。
他將所有符籙都放進了蓑衣裏面的十個竹片里，這些竹片是他自己打造的陣器，搭配魂種，可以施展藏匿死物的陣法，穿戴好蓑衣，林子深帶上面具，最後看了一眼盆地中央的鐵拐。
“八仙之首啊，要是能早些遇到就好了。”
林子深不帶任何留戀的離開了盆地，來到鐫刻着‘流星域’的石碑面前，林子深將手放在石碑上，閉上眼睛，內斂心神，使用魂魄力呼喚王僧，只見在他掌心和石碑之間的地方，向外擴散了一圈圈橢圓的漣漪。
“成神台的空間是扭曲的，在這裏會消磨神使的魂魄力，果然那兩個傢伙說的才是對的，這裏並不是西暇山，而是另一個世界，這裏才是神鬼的世界，哼，成神台，到最後不還是讓我們這些凡人成了神，而神呢，只有被斬殺的份兒，你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帶着這個疑惑，林子深一腳邁進了石碑，眨眼便回到了流星寺。
外面天還沒完全亮，天邊升起了魚肚白，一抹朝霞橫在上面，紅艷透人。
王僧坐如鐘，身邊站着氣定神閑的李弱和面容焦慮的王夢。
王夢看到林子深，驚呼出聲：“你這麼快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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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王僧睜開眼，面露疲倦，嘴唇蒼白。
李弱攙扶起王僧，說道：“大寺，我現在扶你去休息。”
王僧點點頭，讓林子深跟他一起去，至於王夢，明顯事先被交代過，現在已經沒影了。
走在後面，林子深注意到王僧的一條腿似乎有頑疾，走路時，總是會先向前踢出，還不止這些，他還留意到王僧剛才與他對視的細節，王僧的眼睛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焦，然後才看向他，身負落丹境，只是在外面坐了不到兩個時辰，就這麼疲憊，看來王僧身上也有內傷。
李弱攙扶着王僧去到他住的院子，走進房間，王僧坐在太師椅上，李弱眼疾手快的給他和林子深各倒上一杯熱茶，林子深出神的盯着水面上漂浮的兩片茶葉。
“碧春線，比不上神仙草，但是對神使的魂魄力也有幫助，可以助眠潤喉，你嘗嘗。”王僧微抬起手上的茶杯，向林子深推薦。
林子深解下面具，一手提着，輕抿一口，說道：“好喝。”
李弱不經意的向林子深方向看了一眼。
王僧遞給李弱一個眼神，李弱點頭告退。
房間裏只剩下林子深和王僧。
林子深不再拘謹，徑直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別說，這茶還真挺好喝。”
王僧對林子深腿上的面具很感興趣，笑道：“你爺爺也有一副這樣的面具。”
“這是仿造他的那副打造的。”
“當年我和你爺爺同為朝廷的新起之秀，還約定一定要登上西暇山的山頂，去看看那裏的風景，不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林子深沒有應答。
等喝光了杯子裏的茶，王僧突然發問：“在流星域找到了幾顆神仙草？”
面對這一問題，林子深早在流星域就打好了腹稿，他選擇實話實說。
“一顆，還未成熟。”
“內傷呢？”
“好了七七八八。”
“魂種呢？”
“尚未解開封印。”
在王僧這種老落丹境面前，林子深根本就沒預想過能瞞過對方，恐怕對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推測出了魂種的情況。
“應該可以使用魂魄力了吧。”王僧又問。
林子深點頭。
“流星域裏面的情況怎麼樣？”
“很安靜，沒有發現神的蹤跡。”林子深撒了謊。
“有在裏面遇到什麼人嗎？”
林子深低着頭，眼睛閃過厲光。
果然，那個人是神子。
王僧沉吟片刻，說道：“你隨我來。”
出了門，王僧帶着林子深左轉右拐，先後經過講師院落，神子院落，最後來到一個黑色的建築物前。
建築物有三層，通體漆黑，表面泛光，掛着匾額，上面沒有題字。
王僧解釋：“這是神寺的停屍房，專門用來存放神寺人員的屍體，今天清晨，城裏發現了一具男屍，是神寺的神子公孫負，我在他的身上發現了神仙草的痕迹。”
說著，王僧推開停屍房的門，正對門口的地方，有一張通體漆黑的床，床上躺着一具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