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不安（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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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黑漆漆十分怪異的食物，林央的心裏下意識的有一種抗拒感，本能的覺得這似乎並不是能夠食用的食物。

少女就這麼直熘熘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將東西吃下去。

林央猶豫了好一會兒，將食物遞到了嘴邊，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放棄，又將吃的放回了竹籃里。

看到這一幕，小蘭頓時顯得有些急切起來。

“哥哥，你怎麼不吃啊？你不餓嗎？”

林央搖了搖頭，他沒辦法說話，只能用簡單的肢體語言回絕。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放下食物的時候，他從少女的臉上似乎看到了很是失望的神色，不過只是一瞬間，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

林央沒有吃東西，小蘭也沒有逼迫他，又囑咐了幾句，讓林央回到床上休息，很快便離開了。

房間裏就只剩下林央一人，趁着現在有意識，且身體也比較輕鬆，等到小蘭走後過了好一會兒，林央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慢慢走到了門邊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裏充滿了好奇，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很想了解一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等走到了門邊，他的目光看向了屋外。

從他意識蘇醒的那一刻開始，這裏就一直都十分昏暗，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分明的白晝。

屋外天色昏暗，能夠看到遠處山巒在這暗沉的天色之下的輪廓，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寒月。

他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處居于山間的村落，坐落着零零散散的一些房屋，還能看不到不少人影晃動，這一切對於林央來說都十分的陌生，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就是這裏的一員。

看了一會兒后，意識又開始變得有些昏沉起來，林央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很快，伴隨着頭腦越發的沉重，他的意識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一陣腳步聲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伴隨着小蘭還有老兩口的交談聲，他才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體此時正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同時伴隨着渾身劇烈的疼痛，他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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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見狀又慌忙拿來了陶罐子，故技重施，將陶罐子裏面的黑泥抹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全身都被黑泥覆蓋，冰冷的涼意讓痛感消退，他被重新放回了床上。

老頭子看了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攙扶着老婆子很快離開了屋子。

小蘭則是端來了一個碗，再給林央餵了一些水后，似乎是在做着什麼祈禱的動作，然後也很快離去。

和上一次一樣，身上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涼意，讓林央的意識十分的清醒，只是沒辦法控制身體做出任何的反應。

雖然痛苦消失了，但是他也越發的迷茫起來。

每天這個劇烈的痛苦之感都會如約而至，似乎每次都必須用這種黑泥才能讓痛苦緩解，他似乎只能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導致這樣被痛苦折磨。

而在這短暫的痛苦過後，隨之而來的還是一種十分躁動之感，可惜的是他現在只有意識清醒，卻無法控制身體，否則的話一定會想要在這極度躁動之感中做些什麼。

就這樣，在半夢半醒之間，又過去了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當林央醒來的時候，小蘭正好端着一個木盆走了進來。

她將木盆放在了床邊上，將林央攙扶起來，便幫他把身上干硬的黑泥撕掉，又找來一塊布沾了些水，幫林央把身體擦拭了一遍。

“哥哥，好些了嗎？”

做完了這一切，小蘭才十分關懷備至的問道。

林央點了點頭，又感覺身體變得輕鬆了很多。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蘭又問道，靈動的眸子中露出十分希冀的目光，就這麼直熘熘的看着林央。

林央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是看到小蘭的目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小蘭立刻驚喜的站起來，向著門外跑去。

“我這就去拿吃的。”

很快，小蘭又提着竹籃跑了回來，竹籃里還是那種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塊肉，小蘭親自將肉拿起遞給了林央。

當林央再次看到這種食物的時候，儘管感覺自己很飢餓，但還是不怎麼想吃下去。

但為了不辜負小蘭，他最終還是接過食物，遞到了嘴邊，張開嘴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為這種食物會難以下咽，畢竟賣相不好。

但是當林央一口咬下去，卻發現這黑乎乎的肉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難吃，相反，味道似乎還挺不錯。

入口十分鬆軟，就像是某種麵食，但口感確實是肉類沒錯，吃下去的頓時就有一種口齒留香之感，讓味蕾受到刺激不斷的分泌出口水。

嘗到了味道以後，林央很快便將食物全都吃了個一乾二淨。

吃完之後，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小蘭立刻端過來了一杯水，讓他喝下去。

這一刻，林央終於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之感，好似渾身所有的疲憊勞累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釋放。

但不知為什麼，又有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從心裏生出，但他卻無法察覺到這種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

明明現在的他渾身十分放鬆，但又不自覺的感覺到了內心的躁動，還帶着些許的不安。

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小蘭主動提出要帶着他去外面走走，林央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

由小蘭攙扶着他，很快便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外面。

他們一家四口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十分簡陋的院子，在泥濘的土地上有三間破舊的瓦房，很多地方都十分的破爛。

昏沉的天色之下，林央的腳踩在鬆軟的泥地上，有一種久違的腳踏實地之感，並沒有太過在意居住的環境。

他的目光看向了遠方，能看到遠處的田地里，還有不少人在辛勤的耕作。

不過可惜的是，小蘭只是帶着他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吹了吹涼風之後，便又將他帶了回去，讓他繼續在床上休息。

而通過小蘭的話語，林央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每天都會遭受痛苦的折磨。

據小蘭所說，他的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怪病，每到夜晚入睡之後便會發作，渾身抽搐，痛苦不堪。

為了治好他身上的病，爹娘求神拜佛才終於遇到一位高人指點迷津，要用好幾種藥物混合搗成黑泥，然後在發病的時候塗抹全身，如此反覆下去，終有一日可以痊癒。

這也是為什麼每天老兩口都要離家去山裏找尋草藥，直到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才能回來。

而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很多年。

林央的記憶是從前一日才開始有了記事的能力，他也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時候才會蘇醒，只是聽着小蘭訴說著他的事，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每天晚上都會病發，且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他的心裏就有一種十分疲憊之感，渾身就像是沒有力氣一樣。

好在有小蘭陪着他，關懷備至，倒也讓林央的沉重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在每晚都會經歷一次痛苦不堪的折磨下，對於每一天的來臨，林央都掐着手指算着天數。

很快，直到過去了半年，他的身體似乎也在不斷的好轉起來，現在已經能夠自如的行走，再也沒有了原先的那種乏累感和無力感。

這一天，當小蘭再次熟練的幫林央撕去身上的黑泥，正欲幫他擦洗身體。

林央搶先將打濕了水的布料拿在了手中。

“我自己來吧！”

小蘭頓時愣在了原地，臉上的神情一下子怔住，隨即過去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露出一個驚喜的神色。

“哥哥，你剛才說什麼？”

林央愣了一下，張了張嘴。

“我……”

他也突然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他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

小蘭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就往門外跑去，但跑到門邊上又折返了回來。

一下子太過激動，她竟然忘了爹娘此時已經不在家裏，早早的便去了山裡採藥，現在家中就只有他們兩人。

林央嘗試着想要再開口說點什麼，原本之前一直想要開口都感覺喉嚨裏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卡着一樣，讓他無法正常的說出任何的話語，現在那種感覺卻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完全消失了。

“小……小蘭……”

他先是嘗試着喊了一聲小蘭的名字，發現確實自己的聲音確實清晰的從口中發出，林央的心中頓時變得驚喜起來。

他真的能夠開口說話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嘴中說出來的聲音，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十分陌生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以至於對自己原本的聲音都很陌生了嗎？

林央沒有多想，既然能夠開口說話，他總算可以和小蘭還有其他人交流，心中的鬱結也能夠抒發出去，不再積壓在心中，以致煩悶。

小蘭聽到林央喊出了她的名字，頓時開心的一把抱住了林央。

感受着身體上傳來的溫暖觸感，林央只感覺這一刻十分的溫馨。

等到晚間，小蘭做好了飯菜，爹娘很快也趕了回來，當聽到林央竟然可以開口說話了，老兩口都顯得十分的高興。

這也算是林央自從意識恢復清醒之後，出現的第一件好事，全家人都沉浸在欣喜之中。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一年很快便過去了。

對於林央來說，雖然每天都會經歷病痛的折磨，但是日子也在一天天的變得更好。

自從他能夠開口說話之後，身體上的乏累和疲憊感也漸漸的減輕，直到能夠自己獨自一人自由的活動。

不過林央的活動範圍也只是僅限於在家中的院子裏。

並不是他不想走出家門，去看一看外面的風景。

但每次當林央鼓足勇氣想要出去的時候，沒過一會兒，他的心裏就會生出一種越發躁動的感覺，就好像失去了家裏的庇護，外面的世界只會讓他不安，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危機感。

而在小蘭每天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除了每晚都會病發意外，林央也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林央原本會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產生不解，但這種感覺也越來越澹薄。

通過交流，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小蘭真正的哥哥，也並非是老兩口的親生骨肉，但對於他們能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家人一樣看待，也就不再思考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

直到有一天，林央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在晚間吃飯的時候，老兩口提出了一件事，準備讓他和小蘭結為夫妻。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小蘭頓時害羞不已，連目光都不敢看向林央。

看着老兩口越發蒼老的面容，想到他們為了自己每天都堅持去山中採藥，幫自己治病。

再加上小蘭這麼久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林央並沒有怎麼考慮，也就順其自然的答應了下來。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村子，大喜的日子也很快就定了下來。

只是按照村裏的習俗，因為林央並非是老兩口的血親，在名義上等同於是入贅的形式，所以在成親之前，他必須離開這裏，去往村裡另一戶人家居住一些時日，等到成親當天再回來，走一次迎親的流程。

而在考慮到林央有病在身，並不適合在外面住宿，於是在一家人商量過後，決定在成親的前一晚，為林央解決病痛之後，再讓他前往村裏的另一戶人家，等到天亮之後再來迎親。

這是林央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走出這個家門，身上還散發著澹澹的藥物臭味，不過林央已經習慣。

他的手中提着一塊紅布，這是要在迎親之時系在胸口上當做紅花。

在這個沒有晝夜分明的世界裏，天色始終都是十分昏沉之下，林央鼓起了勇氣，強忍着心中的不安，走出了家門。

村裏的遠處傳來了狗叫的聲音，此時距離會稍微明亮一些的白天，還有兩個時辰，但林央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啪嗒！

啪嗒！

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踩在泥土上踩到了枯枝爛葉。

砰……砰……砰……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快，有點不受控制。

每次當他走出家門的時候，心裏也會越發的煩躁不安。

此時的他已經走出了家門有一段距離，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家裏，破舊的房屋在昏暗中若隱若現，空氣中有一陣涼意襲來。

打了個哆嗦，林央握緊了手中的紅布，又回過頭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