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邯鄲路
已經到家樓下的盧笙卻遲遲沒有上樓,獃獃地站了一會兒后突然轉身,沿着剛剛走過的路,一步一步又走了回去,走着走着,漸漸的又小跑了起來。
盧笙整個晚上的思緒全被黑衣人佔據,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剛轉彎的那條路,邯鄲路,聚集着夜晚焦急回家的人群。
“這人群可以說是黑衣人最好的作案對象,”又有了新的發現,盧笙越跑越激動,“我怎麼忘了這個邯鄲路呢?”
盧笙主觀記憶中的912案是發生在和平大街,而實際出事地點是和平大街與邯鄲路交匯處。肇事車輛就是途經邯鄲路行駛到和平大街的。
邯鄲路中部是“美好購物大樓”,是全市最大一個購物商圈的核心區域,這個商圈高樓林立,一派都市氣息。每晚11點左右,正是下班人群湧出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段,忙碌了一整天的邯鄲路才會歸於平靜。
盧笙邊跑邊看着美好購物大樓的方向。幾乎每個城市都會有這樣的購物商圈,地標性的建築,大量的流動人口,各種商店扎堆在這吸引着過往的人群,是城市繁華熱鬧的象徵。
巨大的建築上通常會有眾多衣着靚麗的美女海報,刺激着顧客,引導其消費,城市的商圈幾乎能滿足一個人所有衣、食、住、行方面的消費需求。
稍微劇烈一些的運動已經讓盧笙有些吃不消了。盧笙喘着粗氣,停在了一個距離購物大樓不太遠的公交站點,慢慢的在恢復正常的氣息,也在這裏觀察着過往的人群。
購物大樓下班的許多人會穿過馬路,來到公交站點坐公交車回家。
夜晚的風涼涼的,刮在人的身上,像是催促着大家快些走。人群在路邊停下,在行人路前急切的等着綠燈。
紅燈有時會如同虛設,在這樣的文化下,人多代表力量大,這力量足以掙脫紅燈的約束。
“這個時間段就是912發生車禍的時間段。”回到了邯鄲路的盧笙,看了一眼手機,在路邊找了一個台階,坐下后自言自語着。
“這裏人來人往更頻繁,更容易引起轟動效果。”盯着來來往往的過路人群,盧笙陷入了沉思,“黑衣人為什麼沒有把作案地點選擇在這?”
天空中又打起了閃電,近來盧笙的意識中,只有夜晚在陪伴着清醒的自己,而閃電與低沉的雷聲又總是與這黑夜形影不離。“這雨怎麼總是下不來?”盧笙被突然的電閃雷鳴打斷了思緒。
在公交站點附近的盧笙是如此突兀,人們都在急於奔走,都在快步趕着最後一班公交車,只有他,靜靜的坐在那一動不動,發著呆、看着前方。過往的人群無不投來怪異的目光。
天空在閃爍,人群也一閃一閃的,盧笙覺得被眾人這樣看着十分不自在。
盧笙有些尷尬的站了起來,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往哪走,公交車裏的人卻仍在看着有些奇怪的盧笙。
“今天太奇怪了,怎麼一會兒感覺有人在跟蹤,一會兒又這麼多人都在看我?”盧笙有些不太確定,“難道是今晚自己太多疑了嗎?”
“這不是幻覺,不是他媽的該死的睡眠幻覺!”盧笙用手使勁打了打自己的頭,掐了下自己的腿,確定了這不是幻覺。
盧笙屏氣凝神,強迫自己不去想周遭的人來人往,全神貫注着,繼續開始剛才的分析,
“可能車是停在了邯鄲路,或者通過邯鄲路后,車子才出現了故障?”盧笙用手揉了揉有些開始疼痛的腦袋,“為什麼要給車輛做手腳呢,是確保車子發生故障嗎?”
“如果真是系列案之一,那麼912案的犯罪地點選擇,也一定有着某種特殊的含義。”盧笙的頭腦在飛快捋順着眾多的線索,“和平大街,邯鄲路,購物廣場,到底該如何選取才能表達想要表達的呢?”與繁榮路一樣,這邯鄲路的街道屬性其實也是十分明顯,但這幾個案件之間又有着怎樣的關聯呢?
“沒有選擇在邯鄲路,選擇了邯鄲路與和平大街交匯的位置,會不會是想更多的凸現和平的字樣呢?”
想着想着,盧笙又有些分心,對於眾人的圍觀,他還是控制不住的用餘光回看了一眼,就是這麼不經意的一看,突然,盧笙睜大着雙眼,看着停在身旁公交車上的那個背影。
這個背影是如此親切,如此熟悉,與回憶中、夢裏是一樣,觸動着盧笙心中最脆弱的位置。“那是曉清?!”
盧笙像被釘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滿着驚訝,興奮,張着的嘴在使勁用着力,呼喚着曉清,但卻聽不見它發出的聲音,就這樣有些奇怪的動着雙唇。
淚水止不住流下來,濕潤了臉頰,盧笙像一個雕像佇立在那,眾人的目光再次被詭異的畫面所吸引。
公交車發動了,漸行漸遠,盧笙終於邁動了不太聽使喚的雙腿,快速的向公交車追了過去。
在公交車后奮力直追的盧笙,突然慶幸眼前的紅燈亮了,紅燈恰到好處的攔下了公交車,但無奈盧笙開始跑的太晚,距離公交車已經有了些距離。
“我一定能追上你的。”盧笙用儘力氣繼續跑着追着,默默的和自己說著。
瘦弱的身體已經無法完成這持續劇烈的奔跑,眼看着紅燈倒計時越來越少,
“20秒”
“不要不要,慢一點,慢一點…”盧笙在拚命的跑,時間也在拚命減少着,肺部像是馬上要吹爆的氣球,在持續向盧笙施壓。
“10秒”
“求求你,求求你,等等我…”盧笙咬緊牙關,堅持着,濕潤的臉剛被吹乾,淚水再次留下了。
“3秒”
“曉清…”盧笙絕望着,終於喊出了聲音,時間卻仍在無情的流逝。
“0”
“…”
盧笙眼睜睜的看着公交車啟動,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了眼前的路口。
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痛苦,盧笙坐在路邊大哭了起來,不再介意往來的行人,更不再去想該死的黑衣人。
可是,曉清已經走了,真的走了,“10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從我懷中離開的。”
此刻的盧笙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或者真的是睡眠幻覺,但願這夢不會醒,他也能永遠活在幻覺中。
如行屍走肉一般,盧笙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