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另有隱情
等了不到一分鐘,韓雷拿個膠袋提着板磚走出單元門,遞給陳長江。
“謝了!”陳長江接過膠袋回頭就要走,大家從小玩到大的,不用寒暄客氣。
“等會……”韓雷叫住陳長江,神色間有點遲疑。
“咋了?”陳長江問。
“開頭……周胖子下車之前,我站在車子另一邊他可能沒看見,他車窗沒搖上去,我聽到他在用對講機說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研究院裏運輸部的司機經常要承運重要物品,編組運輸,所以對講機是標配,韓雷這句話讓陳長江支楞起耳朵:“你說呀,他說什麼了?”
“我不確定啊……我好像聽到他對着對講機說,‘沒撞到,怎麼辦?’,然後那邊是個女的在說話,說‘算了,你別承認就行了’。”韓雷說,“也可能是聽錯了啊,我沒法給你作證去。”
此時陳長江的世界再次靜止,對話框出來了——“支線任務:殺心何來;任務描述:調查大老周看似製造交通事故背後的隱情;任務難度:c級;任務獎勵:隨機;失敗懲罰:無;可讀檔次數:3次。是否存檔?”
存!陳長江毫不猶豫。3號存檔後面出現時間:1994年3月9日19點31分37秒。
“行,我知道了,謝謝你!”陳長江心中已是怒火萬丈,合著不是意外啊?我媽的車禍是人為製造的?她是被謀殺的?
陳長江感覺到一股血氣沖遍全身,差點沒氣暈過去,冷靜下來后他暗自咬牙,發誓一定要想辦法查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邊給自己鼓勁一邊想着到時候拿板磚再把周胖子敲暈拖到小樹林裏綁起來吊著拷問!
上一世的陳長江有幾個警察朋友,他曾經問過他們,小說、電影裏演的那些探案如神的情節是真的么?
朋友就笑笑,給他講那都是文學作品的浪漫想像,躺在沙發上仔細推理就把兇手鎖定了?哪那麼好的事。要破案,靠的是細緻繁瑣的調查,證據和線索往往就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埋着。
陳長江知道自己沒長福爾摩斯的腦袋,坐沙發上推理唯一的結局就是鼾聲如雷,從韓雷家回來的路上,他思索良久,暫時按捺住了提着磚頭找周胖子尋仇的衝動,打算好好完成調查任務,弄清楚這看似意外背後的緣由。
回到家,正看見周胖子在陳家客廳站着,還有一位警察叔叔,老爸在一邊余怒未消的樣子。桌上放了一摞麥乳精之類的這年頭的營養品,看來是賠禮。
陳長江就站在門口沒往裏走,看着周胖子給老媽道歉說好話,然後老媽點了頭,這事就算過去了。
周胖子出門的時候,陳長江堵在門口一動不動,兩人對視了一眼,陳長江從周胖子眼神里沒看出什麼歉意,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眼,回了屋。周胖子摸了摸腦袋上的包,恨不得把陳長江掐死。
晚上陳長江問老媽:“媽,你啥時候認識周胖子的?以前你惹到過他?”
“啥時候?”老媽想了想,“那就早了,剛當完知青招過來就認識了,沒惹過他呀……你問這個幹啥,大人的事別摻和。”
“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故意的。”陳長江試探道。
“那咋可能。”老媽一個暴栗敲到他腦袋上,“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有那精神還不去看書!作業寫完沒有?”
得,問也白問,陳長江趕緊竄回自己屋裝模做樣看書,說起來沒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前一世陳長江本來學習就不怎麼地,又遇到了這樣的事,哪還有心思考試。草草考完,名落孫山,然後就開始在社會裏撲騰了。
現在住的是以前的老房子,陳長江環視着屋裏的一切,心中頗有些感慨,研究院分的房,60平米,兩室一廳,這間小屋就是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小天地。書櫃、書桌、衣櫃、床,沒了,牆上釘了根釘子,上面掛着把木結他,上一世很長一段時間,陳長江都只能彈着結他度過很多思念母親的夜晚。
靠在椅子上閉上眼,陳長江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怎麼主動存檔讀檔呢?
正想着,對話框就出來了,還是簡潔的風格——正中間“存/讀檔”三個字,左下角“說明”右下角“退出系統”。陳長江直接用亮塊確認“退出系統”,對話框消失,倒也方便。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正身處一個巨大的遊戲世界中,所謂人生如戲已經不是比喻,而是活生生的現實,頗有些荒謬的感覺。哲學家常說世界荒謬,他以前還覺得是吃飽了撐的,現在他不得不心有戚戚焉了,估計那些哲學家可能也是自帶存檔系統的吧。
睡覺前陳長江習慣聽聽音樂,打開書桌的抽屜,一個便攜錄音機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切都和自己的記憶中一模一樣。旁邊的抽屜是磁帶,陳長江開始翻找。找到了!《紅塔山下阿詩瑪》!就這個,好久沒聽過了。
戴上耳機,閉上眼,點退出。音樂聲起:“大中華呀大中華呀,紅塔山下住着阿詩瑪,從北京,到上海,騎着駱駝就追飛馬。穿過了大前門,越過了八達嶺,走香山,過石林,爬上了鳳凰坡……”(全是煙名)
這歌味真重,但咱聽的就是個情懷!陳長江在睡夢中都樂得不行,他終於可以過一次子欲養而親還在的人生了。
第二天上學,陳長江有些興奮,因為他想到能看見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已經從他的世界中消失幾十年了,記憶永遠定格在她青春如歌的年紀。
陳長江到了教室,掃了一眼她的座位,沒人,也沒書包。於是走到二樓的露台,那裏正對着校門,方便打望。
葉矛正好也在,捶他一拳:“昨天你哪去了?打着打着跑了。”
“拯救世界去了。”陳長江看着這個一輩子的朋友,親熱的攀住他的肩。
“鬼扯。”葉矛覺得陳長江在敷衍他,“肯定有啥好事情瞞着我。”
“不說那些,”陳長江拍拍他肩膀,“周末我請你搓街霸。”
“你說的!”葉矛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