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藤部落
黎明，遠處的天空還灰濛濛的，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幾座雪山的輪廓。但山中卻並不平靜，時常傳出猛獸的咆哮，以及樹葉因風發出的沙沙聲。
雪藤部落中，有一團柔和的光在一個木屋頂上閃爍，在迷濛的水汽中，朦朦朧朧，似是要被黑暗的迷霧所吞噬。
天青之白逐漸驅散黑暗，遠遠看去，清晰可見雪藤部落的中央有一株巨大的枯藤，纏繞自身形狀似木，渾身上下皆無生機，唯獨剩下一條枝葉垂在木屋的上空，發出晶瑩柔和的光團，將整棟木屋所籠罩。
清晨，風譽二人陪着師父來到了這雪藤部落附近，遠遠看到那晶瑩柔和的光團，風譽覺得十分驚奇。
“這是一株有靈性的雪藤，確切地說，這是雪藤部落侍奉的圖騰。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場大型的獻祭大會，供圖騰靈性不滅。而圖騰部落以圖騰為力量來源以及將其奉為自己的信仰，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圖騰往往有強大無比的實力。就像現在，雪藤部落大長老靈魂已歸雪神懷抱，而軀體則先安置在那棟專門安置剛故去大長老肉身的大殿中，雪藤便會發出守護之光，籠罩整座大殿，不讓大長老的軀體受到威脅。”延宿耐心地向風譽解釋其部落的圖騰現象，因為知道這些常識，能讓風譽更快地融入雪域的社會當中。
“師父，那你的圖騰信仰是什麼？”風譽好奇地問道。
“我原本的圖騰是白鳥，‘雪域之上，白鳥有靈’的白鳥，但是為了權衡各方勢力，星門趨星師，特別是星門大趨星都不得擁有圖騰。所以我早已接受過洗靈儀式，將我的圖騰印記磨滅了。而你師兄跟你一樣是從外面來的，自然也沒有圖騰印記，所以不需要去參加洗靈儀式。”延宿突然頓了頓，“其實，我們星門之人也是有圖騰的。”
“師父，是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呢？”曲城十分好奇，自己都入星門那麼久了，怎麼就不知道自己還有圖騰庇佑呢？
“那便是星空，星空便是我們的圖騰，賜予我們預測事物的能力，也是我們的信仰所在，所以說星空即星門的信仰，亦是星門的圖騰。”
部落內，一群人，上至步履蹣跚的老者，下至嗷嗷待哺的嬰兒，都聚集在部落木屋大殿前的空地上。除了嬰兒以外，其他人皆頭戴雪藤編織而成的藤圈，口裏念念有詞，不時還舉起手來，轉幾個圈。
突然一個中年婦女帶着幾個護衛向延宿他們走來，只見她們脖子上都有一株雪藤的圖騰印記。“大趨星，您終於來了。祭祀的一切事物已經準備好了，請開始吧。”
“嗯。”延宿便示意風譽和曲城二人留在原地，自己跟着那個婦女向祭祀大台走去，部落之人看到星門的趨星來了，便好奇地跟在後面。而當看到風譽和曲城留在廣場之後，一些小孩子則圍着二人轉，好像要把他們看出花來一般。
“哥哥，你們是趨星嗎？”他們眼神撲閃撲閃的，好像希冀着什麼。
“嗯，是啊。”風譽摸摸他們的頭。
“那大長老真的會回歸雪神的懷抱嗎？”
“是啊，凡是雪域子民，終有一天會回歸雪神的懷抱的，雪域子民都是雪神的孩子，雪神是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無家可歸的。”曲城收起了平時的嬉皮笑臉，一本正經地跟這群孩子解釋。
“我們走吧，祭祀儀式就要開始了。”曲城看着師父已經站在高台，便帶着這群小孩子往高台下邊走去。
“在雪之原，暴風中誕生的神啊，保佑您的子民吧，讓您的子民歸於您的懷抱，賜予他永生……”延宿開始念禱文，台下眾人也紛紛跟着默念。不一會兒，“祭祀雪神！”延宿沉穩地掃視眾人，話語間，其右手抬起祭神法杖一揮，從不遠處的人群中，一群大漢便扛着一些被捆綁住的雪獸，它們不斷地嘶吼，彷彿不願那麼快便回歸雪神的懷抱。
但是並沒有什麼用，它們還是被按在了祭祀高台。
這些雪獸在高台之上，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或者是受到了雪神的感召。竟齊齊安靜下來。隨着延宿的陣陣低語，這些雪獸的周圍都瀰漫著聖潔的白光，隨後，那些站在這些雪獸身邊的雪藤部落之人，在念完“雪神保佑”之後全部同時低頭，右手拿出了一把鋒利的木刀，直接刺入這些雪獸的脖頸，雪獸的血便沿着刀口噴涌而出，順着高台緩緩流下，直至雪地。
一切都是那麼寂靜，彷彿天地都停止運作了一般，但當雪獸的血流至雪地，聖潔的白光不在的時候，雪藤部落之人皆放聲大哭，更有甚者，還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著大長老的功績。
但風譽卻發現在離師父不遠處的一個雪藤女子卻只是默默流淚，雙拳緊握，想放聲大哭卻咬牙忍着。
曲城看到風譽在看那個女子，便跟他解釋：“這女子名叫林瑤，是雪藤部落大長老的女兒，她們母女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兢兢業業為自己的部族奉獻自己的生命，本來大長老也才年過四十，正是帶領部族走向強大的時段，但前不久，大長老不知為何便在一次外出拜訪雪城時離奇死亡，最後屍體還是由雪城一直運送回部落的。但是雪城並沒有給出什麼解釋，只說是病發而亡。所以林瑤怎麼會甘心？”
林瑤似乎感受到了來自別人的注視，便隨着感覺望去，定睛一看，原來是星門的趨星，只是他們之前為什麼一直盯着自己呢？
這時，風譽他們也因為林瑤向他們看過來，立馬將目光移到別處，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曲城剛把背對着林瑤，便忍不住開始捧腹，“哈哈哈，師弟，你偷看人家小姑娘就算了，還被抓個正着。”
“懶得理你。”風譽自顧自地去往別的地方。
“你們是幸運的，生下來便得到雪神的庇佑，而圖騰使你們掌握力量，大長老會秉承神靈的旨意帶領部族走向強大。而今，令人尊敬的林玥大長老卻早早地回歸雪神的懷抱，部族就像迷途的羔羊一般，缺少了領袖的指引。所以你們定要更加團結，推選出下一屆大長老，帶領部族繼續走向輝煌。”延宿看着眼前這些雪藤部落之人，緩緩開口。隨後，深深的望向天空，拿着法杖的右手抬起，向著天空一指。
此時，從空中立刻傳來一股強大的氣息，聖潔的白光再次從空中灑落，只不過這次卻是將木屋大殿中的木棺籠罩。大家都知道，這是星空在接引亡去之人的屍體。在雪域，人人皆知，人的靈魂是雪神所賜予，而肉身則是星空所凝聚。所以每個雪域人，都想在自己死後靈魂能歸於雪神，屍體歸於星空。但是往往只有身份尊貴之人才能讓大趨星施展星空接引之術將自己的屍體埋葬在星空。
只見延宿此時的額頭上，有一道道星紋幻化，那紋絡交錯在一起，赫然形成了一個紛繁複雜的微型宇宙，從中散發出來的氣息，令人心悸。
“星空接引之術，這就是星門的術法嗎？”風譽就這麼望着師父，感受星空的力量，內心震撼的同時，更堅定了自己學習星相之術的決心。
“星門雖然以計算、預測而聞名於世，但是光光是這種接引之術透露出來的威式，如果嫁接在某人之上，恐怕也是立馬消散於世。這種威力巨大的術僅僅在非專註攻擊力的星門上就得以體現。更不用說專門為戰鬥而存在的部落或者門派。這種後天修鍊的天賦果然比先天血脈遺留的天賦之力更為強大，因為在穹頂之山，大家的力量都來源於血脈，血脈越純，天賦之力就越強，但是遠遠沒有如此地強。”風譽心神震動，內心對於修鍊後天之術，更為地渴望。
不一會兒，聖潔的白光消散，木棺也隨着不見，延宿額頭上的微型宇宙也逐漸淡去。部落眾人齊齊念道：“雪神保佑，圖騰保佑。”到此，祭祀大典也算真正結束，藤樹散發的柔和的光團也消失不見，因為圖騰需要在沉寂中繼續積蓄力量。
部落眾人散去，恢復日常的勞作，延宿也換上平時的星袍，與風譽他們匯合。“師父，您可真帥。”曲城滿臉崇拜。
一陣無語……
“謝謝大趨星，讓我母親能安然沉寂。”風譽他們之前討論的那個林瑤走到延宿一行人面前，依稀可見臉上悲痛的神色。
“舉手之勞罷了，不過林瑤姑娘你也要振作起來，部落還需要你。”延宿擺擺手，示意林瑤不必多禮。
“不知大趨星對我娘離奇去世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是否真如雪城給出的答案那般，只是突然病發？”林瑤似乎想從眼前這位號稱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大趨星口中得到答案。
“時間會給你答案。”但延宿卻並沒有要說出真相的意思。“大趨星也如他們一般嗎？”林瑤繼續逼問。“我是大趨星，也是雪域的大趨星，如此而已。”延宿並沒有生氣，心平氣和地說完，便帶着風譽和曲城走了。
待到遠離雪藤部落之後，曲城不禁地問：“師父，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呢？看她怪可憐的。”延宿聽到曲城這麼問，也是感慨道：“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不能說，等到你們哪一天站在我的位置之後，就懂了。”
“真是如此嗎？那我寧願不要這種位置。”風譽暗暗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