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秘密
這是一層樓上最後一個房間,沒有人打擾,兄妹兩個來搞了不到一個小時,家裏煥然一新。母女兩個現在沒事可做,連扇子也不用揮動,從來沒有這樣悠閑,就坐在桌子邊上喝茶。
童真真想了一會兒才對母親說:“媽媽,我跟你說老實話,開始在學校,後來在農村,接觸的男人不多。在學校里雖然學習壓力很大,還是有不少男生對我暗送秋波——呵呵,男人的秋波也很嫵媚啊,我從來沒理會過。但是總覺得這個小夥子很可愛。長得雖然不帥,但是身體好。家庭雖然很一般,但是很開明,很和睦。你不知道,他父親就是回來,我和他們一家三口都是談笑風生的。一個個都爽朗熱情,動手能力特彆強,都有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也到他工廠去過,他群眾關係很好,領導也特別栽培他……,總覺得他像冬天的陽光,夏天的涼風,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母親的神情幽幽的:“這麼說,你是愛上他了?”
“只是喜歡吧。還沒有提到愛的高度。”說到這裏,她才想起來,“媽媽,實不相瞞,你知道我戶口怎麼掛上的嗎?沒有住房,沒有工作,我怎麼能上戶口?他為這件事情腿都跑細了。要上到他們家裏,我不同意。因為我並沒有跟他確定戀愛關係,也不願意自己的戶口被綁,隨隨便便掛到男人家裏,對他不道德,對我也不公平。結果,是他為我上的集體戶口。就是掛到他廠里。藉著招聘的技術人員,工廠要上新設備,作為集體戶口掛上去。”
蘇瑾瑜十分敏感,馬上醒悟:“那也不能師出無名!你又不是單位的職工。”
“你說對了。他的確先斬後奏,用的是未婚妻的名義。說是領導班子開會決定同意,不能出爾反爾,他也騎虎難下。”
“這怎麼行?”母親着急的站起來,“這不就是落人口實了嗎?”
女兒走過去,把母親扶着坐下來,再三保證:“你放心,我們沒有談戀愛,我也沒有下決心嫁給他。而且我們有言在先,我們都是自由的,沒有綁在一起。”
“不行不行。婚姻大事,不能這樣草率。傳出去影響也不好。”母親想了想就說,“住院期間我就像隔離了一樣,所有的手續都是別人辦的。只是知道,我的戶口回來了,問了一下,好像還是集體戶口。一切都是賈文娟在辦理,走得匆忙,也沒有來得及說,是夏永山轉告的。現在家安頓好了,正好請他們來,把事情問清楚。要不然就今天晚上聚一聚。”
馮師傅去拿行李,回來也是要吃晚飯的,不如一起招待。母親特彆強調,一定邀請白醫生來。童真真就說現在沒事,去通知他們。也只要告訴夏永山就行了,他可以把那幾個都喊到。馮家兄妹自己會來的。
母親不要女兒到夏永山家去。說讓馮有珍去就行了。
真真說,夏永山一定在家裏,沒考上本來已經難為情,他要下鄉的,是自己把他留下來的,不過是要答謝一下吃餐飯,然後就讓他回鄉下去。馬上小學也要開學了,還要教學生。
兩人吹着電扇,說著閑話,喝着茶水,好逍遙,好自在,馮有珍可是跑得滿頭大汗回來了。帶着送蜂窩煤的工人,把煤基一板一板送進廚房。童真真指揮着堆放在一邊,母親倒了一杯涼茶給師傅喝了,馮有珍正要付錢,蘇老師說她來付。
童真真就說,馮家花的錢太多了,等會兒帳一起算。
蘇老師說,因為所有的東西帶回來了以後,都是夏永山放到他們以前家裏的。所以身體恢復好了點,就讓他把自己的錢包找到,而且把箱子打開,拿出存摺,最後還打聽了出院費是多少,讓他去交錢的。誰知道夏永山到出院處去算賬的時候,說白醫生已經把出院手續辦好了,而且把錢也交過了。正好晚上喊過來吃飯,要把這些帳都算清楚。
看到馮有珍滿頭大汗,童真真要倒熱水給她洗臉,馮有珍只是到自來水那裏沖了一下涼。還說,沒那麼嬌氣,在農村裡幹活,天再熱還在曬着,還要出那麼大勞動力,這算什麼?
童真真說什麼也要讓她休息一下,把她推到沙發上坐着吹電風扇,說還可以躺着睡睡。
馮有珍說不行,要把煤爐生起來,中午也要吃飯的。蘇瑾瑜尷尬地說沒有柴,這煤爐怎麼生?童真真更是從來沒有生過煤爐。蘇老師說很麻煩的,要把紙引着柴禾,柴燒成了木炭,然後再把煤蜂窩煤放進去點着。
童真真說去外面撿柴禾去。馮有珍就說沒那麼麻煩,買煤爐的時候把火鉗都買了。她用火鉗撿了一個煤基,放在鐵皮畚箕上,沒到五分鐘就回來了,而且換了一個燒得通紅的煤基。放在爐子裏面,上面再加上一個,開着爐門,一會兒兩個蜂窩煤都燃燒起來了。
還有這種行為方式?馮有珍笑嘻嘻的說,鄰里之間就是這樣運作的,說自己是蘇老師的學生,請鄰居幫忙而已。生活智慧,童真真還真是一個小徒弟。
問中午到底吃什麼,還沒來得及買菜,如果晚上要請客,中午就馬虎一點,下麵條吃最省事。雖然沒有菜肴,但是有作料,也很方便。蘇瑾瑜說,昨天晚上吃的涼麵很好吃,夏天吃涼麵當然舒服,也容易得很。
蘇老師就問,面怎麼涼下來的,是不是要到電風扇下吹?馮有珍說,涼麵要涼容易得很。面燒個九成熟,然後到自來水下一衝就涼了,而且絕不會粘在一起。再調好了作料,覺得比昨天晚上的還要好吃。
母女一樣缺乏生活的技能,都是書獃子。現在真真又不要考大學了,學一些生活的技能,對自己也是一個鍛煉。
三個人吃了飯,童真真洗碗,那兩個人都隨她去。馮有珍一定要讓蘇老師睡覺休息,說如果怕熱就在沙發上睡。蘇老師說,不需要。還不能着涼。童真真在廚房裏面洗碗,倒沒聽說什麼事。
馮有珍對蘇老師輕聲說:“我知道你受的什麼傷,我哥哥告訴我了。我們都要瞞着你女兒。但是老師,你自己心裏要有數。不能受涼。不能勞累,因為你肺部受了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馬上開學又緊張,一定要休息好。”
蘇瑾瑜又感動得稀里嘩啦的,老老實實回到房間睡覺去了。
童真真就說今天晚上請客,把幫忙的人都要請到,現在,要出去買菜。
以後這個家就靠她們自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馮有珍放手讓徒弟去買菜。還說,如果考慮到生菜加工耽誤時間,也可以到飯店裏去買一些熟菜。比如說市裡有個五香居,全部賣滷菜的地方,雖然沒有鹵豬肉,但是有鹵牛肉、鹵豆腐乾、鹵鴨子什麼的。
“呵呵,那是下酒最好的菜。”童真真笑了兩聲偃旗息鼓,說買酒還是讓賢吧,萬一提不動,打碎了瓶子可惜酒。
於是兩個姑娘兵分兩路,童真真去買菜,馮有珍去機關大院。
夏家人正在吃中飯。對一個陌生姑娘的到來,父親還有些詫異。芮麗難得的熱情,問姑娘吃過飯沒有?是不是要在這裏就餐?
馮有珍很大方,沒有官稱,而是喊叔叔阿姨好。說吃過午飯了,來找夏永山,有一點事情。
以為兩個人要講私房話,芮麗就讓他們到書房裏講去。
“也沒有什麼大事。”馮有珍知道,夏永山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沒有考上回農村,兩個人倒是可以格外的接觸。現在公事公辦,說夏永山學習雷鋒,做了好人好事。下遷在板橋的蘇老師受了傷,夏永山接到了賈文娟的通知,和自己哥哥請到了白醫生,連夜趕去,拯救了老師的性命。現在,老師出院了,在家裏請客,答謝幫助過他的人。
對什麼人受傷怎麼治療?兩個領導並不感興趣。只是夏副主任很不高興,因為已經接到了通知,兒子大學沒有考上,給夏家丟了臉,賈主任的女兒才高二,人家都考上了,就是因為兒子分心,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把大好前途葬送了。
“不要怪兒子了。回鄉這麼多年,每天都要從事那麼繁重的體力勞動,所學的知識都忘掉了吧。沒什麼了不起的,以後還可以參軍嘛。”
芮麗貌似很公允。夏永山卻不買賬:“沒考上,是我水平不夠。說了紮根農村,明天就回鄉下去。就是參軍年紀也大了,我自己的路自己走,不勞二老擔心。”
“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當然要去。到醫院通知白醫生去。”夏永山只是對馮有珍講話,說完了才對桌子上的人說,“你們把碗放在廚房,我晚上回來洗。”
馮有珍還不忘對兩個領導說再見,然後再跟着夏永山出來門。
看着妻子對女孩子眼光不同,夏雲海問怎麼回事?
“你看這個準兒媳婦怎麼樣?”
“兒媳婦?”副主任莫名其妙。
“我在機關的時候,你兒子就在她家吃飯。還去送過幾次飯,廚藝不錯,菜燒的比我好吃。如果娶進家門,你就有口福了。”芮麗笑的異味深長。
“怪不得他沒心思考試呢。”丈夫發現妻子虛情假意,於是問,“當初你不是說,賈主任的女兒對兒子好嗎?”
芮麗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人家姑娘考上大學了,你兒子還能高攀的上嗎?”
“但是參軍年紀也大了。何況還是空軍,只能做個地勤人員,也很難得有發展的空間。”副主任聽說家庭很普通,搖搖頭。
但是妻子說,這個女孩子對夏永山一往情深,起碼比當初看中的那個好。那個女孩子的父親在海峽的那邊,背上那樣的包袱,就不要想有進步了。
當父親抱怨,說兒子就是心思不單純,耽誤了學習。人家都考上了,為什麼他不考上?芮麗還勸告他說,一個人,一個命。他在鄉下蹲的時間長了,可能學的都忘了。家裏的事情也多,不怪他,兩個人都在農村,可能更容易產生感情吧,工業的主任把他們調回來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在工廠裏面提升也容易,連宿舍都包分配,家裏就省心了。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副主任一向聽妻子的話,兒子沒有出息,聯姻是走不通的,但是憑他的能力,到工廠里還是很好發展的。比如說女兒到部隊裏,既能發揮她文藝才幹,也代替家長約束了性格……
夏永山出門就和馮有珍說再見。原來是不想帶自己去見另一個姑娘,馮有珍有些失落,想到還要籌備晚上的請客,童真真可能想的不是那麼周到,也就到菜市場買菜去了。
賈文娟正說要去找夏永山,林傑找的人很得力,把什麼手續都辦好了,雖是集體戶口,所有的票證也領好了,還說和夏永山一起去二中,路上勸一勸他,到部隊是最好的出路。
結果夏永山就去找她,見她父母在家也不進去,只是說通知蘇老師晚上請客,他要去通知白醫生,賈文娟也說一起去,他說沒這個必要,天氣太熱,他騎自行車去,很快就回來了。
賈文娟說,在家也無聊,一起去,還要和他好好聊一聊。他更不願意帶她去了,說等會兒還要買東西,很多事情都要辦理,讓她晚上5點直接趕去就行了,所有那些票證,戶口帶給蘇老師,也算一個人情。
頂着中午的大太陽,夏永山騎車子到了醫院。
白羽凡剛剛下了手術台,正在換衣服,問他吃過飯沒有?一起到食堂吃。他其實已經吃過了,但是飯桌上都是父親在教導他,僅吃了半碗飯,正好要和白醫生聊聊,乾脆就一起跟他到食堂去。
兩個人走出醫院大樓,本來應該往食堂拐的,但是,白羽凡帶他出了醫院大門。問他是不是請自己到飯店吃,他說不,好吃還是自己做的,到宿捨去。
進了宿舍區,上了他的樓層,進了他的房間,打開門,簡直就是單身貴族之家。上次來通知,他只是在門口喊了喊,沒有仔細看,現在一看,呵呵。一室一廳的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玻璃就像沒有似的,窗帘都有流蘇。堂屋桌子上鋪着檯布,檯布上還擺着花瓶。沙發上都蓋着帶花邊的搭布,茶几上擺着零食,牆角還有個花架,花架上還有一盆弔蘭。
廚房比別人家的寬大一點,裏面應有盡有,還有一個夏永山沒見過的東西,是一個長方體,灰濛濛的,比他個子還高。白羽凡打開上面的一扇門,有蒙蒙的霧氣散出來,但是涼颼颼的看,拿出一瓶汽水遞給他,讓他開電扇到外面乘涼。
夏永山用牙齒咬開蓋子就喝起來,感覺透心涼,說看他在家裏怎麼做菜。醫生又打開那高高的立式柜子,拿出來一小塊硬的牛肉,說聲明是冷藏的,保持在幾度左右溫度,底下都是冷凍的,溫度在零度以下,所有的東西放進去都結冰了,這樣更便於保存,而且肉類也便於切細。這東西叫電冰箱,是京生產雪花牌的,國內沒有開始普遍使用,只是醫療單位有,他自己購進了一台。有這個就可以隨時吃到比較新鮮的東西。
他一邊介紹牛肉的蛋白質高,特別有營養之外,然後切的比火柴杆子稍微粗一點,就說中午做青椒炒牛肉絲。電飯煲家裏是有的,但是他家裏有兩個。一個蒸米飯,揭開蓋子,上面還有蝦仁蒸蛋。另一個煮着湯,散發出火腿冬瓜的濃郁味道。
最後他拿出兩個西紅柿,用開水燙了一下,就用小小的西瓜刀在手上切成橘子瓣兒。放在盤子裏撒一點白糖就是一道菜了。
端到桌子上面,喝,真是豐富。淡淡黃色的蝦仁蒸蛋,青蔥的青椒炒牛肉絲,還有艷紅的涼拌西紅柿,還有雪白的冬瓜湯里,深色的火腿片。桌上五彩繽紛,而且都很清淡。他又拿出了一瓶紅酒,說第一次在他家裏吃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喝酒怎麼行呢?”夏永山問他。白羽凡哎呀!說下午沒有手術,可以不用上班。
夏永山感嘆說他提前進入了電氣化。白羽凡說並不都是家用電器,還有的是電子產品,比如說筆記本電腦,電視機這些,最主要是為了學習用的,方便查外國的資料。
“沒想到我們也有這些先進的科技了。”
白羽凡給他倒上一酒,然後淡淡一笑:“這些技術和國外相比起來,相差的太遠太遠。”
“你只有在我跟前才能這麼放肆。”
“根本就不是放肆,只是實事求是。只有你我互相了解,而且你也是有思想的人,才敢與向你袒露我的心聲。來,喝——”白羽凡優雅的舉起酒杯,向眼前這個小夥子致意,“謝謝你。在我最潦倒、最困難的時候,給我一片凈土,讓我有做人的尊嚴,有的時候還像保護大熊貓一樣保護我,所以我才有今天。”
“教會了我許多東西,我還要感謝你呢。”夏永山滿滿喝了一大口,說,“沒想到這麼快你把小家安頓好了,還這麼奢華。那些東西,你過去放在哪裏的,聽都沒聽你說過。”
“醫院的領導不錯,愛惜人才。院長保護的好,我在農村期間,給我把房子封起來了。回來打掃好了就能用。”
“他們對你好,是因為你有使用價值,如果沒有那麼精湛的醫術,還能待你這樣嗎?”夏永山知道,醫院總是悄悄的把他接出去,一般情況下,都是下雨不出工的時候,還有就是晚上,擔心他摔倒都是夏永山悄悄護送他。
“還是你這個庇護傘好啊。”白羽凡舀了一大勺子青椒牛肉絲,見他大塊朵頤的樣子,笑着問他如何?
夏永山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牛肉,怪師傅沒有教他手藝。
白羽凡說,在農村那個條件,沒有這樣好的食材,也沒有這樣好的調料,勸他多吃一點,一邊品咂,一邊搖頭晃腦:“天下之大,唯美食與美人不可辜負。”
夏永山馬上抓住他的把柄:“呵呵。過去你給我說過相似的話,但是你說的是美食與美景,不可辜負。現在怎麼換了個詞兒了?談戀愛了是不是?遇到美人了是不是?”
“美人?什麼樣的女人算美人?”白羽凡心頭湧起了千絲萬縷,糾纏在心底,沒有人可以傾泄。突然想起了一種說法,女人不是因為漂亮才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漂亮。美人的定義,每在個人的心中不一樣,在他的眼中,不僅僅是外貌。比如說,那個姓羅的模樣也不醜。但是其他無一是處。
真正的美人,應該是從儀錶到儀態到儀容,有從內到外的修養,就像山谷的幽蘭一樣散發著清香,讓人心曠神怡,可遇而不可求對。
夏永山靈機一動說:“我知道了,符合你要求條件的只有一個。”
對方舀起一口蝦仁蒸蛋送進嘴裏,優雅地品咂着。然後說:“你看出來了嗎?”
“我不是看出來了。我只是品味出來了,符合你這個條件的只有一個,就是你最近救助的病人。”
放下勺子,他嘆了一口氣說:“無處可求。你所知道的原因。其實按照法律來說,這麼多年分居,早已經解除了婚姻關係。”
“海峽那邊也是中國的國土,也應該遵循我們這邊的法律才對。”
“最關鍵的是,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白羽凡陷入了沉思之中,想起當初她送學生來看病,就有了接觸,每天幾乎不上課的時候,都陪護在學生的床前,嬌嬌怯怯的模樣,長得這麼好,男人都引起一種保護欲,可是,她深居簡出,對所有的男人嚴加防範,說話都低着頭,不看對方眼睛。
這次治療的過程當中,幾乎每天都能見面,更感覺到她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這是多少代人才培育出來的修養啊。側面了解一下也知道,除了她的女兒,除了她的學生,幾乎不和別人往來。是不是和以前的丈夫關係特別好呢?軍官是不是特別有勢力?
根據夏永山所了解到的,說童真真的丈夫只是個普通的通訊兵。
白羽凡就說,那一定有非常特殊的才幹,特別能破解密電碼什麼的,否則不會帶出大陸,也說明不是官,因為不能把妻子和女兒帶出去。不過能娶這麼好的妻子,一定也是有本事的。
夏永山贊成,說人還是要有一技之長,這樣才有堅定活下去的勇氣,才有為他人服務的本領,才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知道是在說自己,白羽凡自得地說:“那是當然的。為他人服務,實際上還不僅僅是大家都能做的事,大家不能做的,你能做,才有更大的價值。高考今天出結果了,你考得怎麼樣?”
剛才還夸夸其談,現在,夏永山慚愧地低下了頭,喝了一口湯,也好像哽咽在喉嚨里,艱難的說:“沒有考上,理化太差了。”
“這怎麼回事?數理化都是邏輯推理的大腦運動。平常你的思維很嚴謹,怎麼那個學不好?太笨。”
“那個運動不是隨便動動。要有技巧,要有記憶,要能夠推算,我都理解不了,根本學不進,不知怎麼回事。沒辦法,沒辦法。”
醫生給他打氣:“哎呀,花費一年的時間,難道還不能把理化補起來嗎?明年再考就是。”
“你以為像你們當年那樣,一年考不起,第二年再考?”夏永山臉變得像一條苦瓜,不僅拉長了,而且滿是疙瘩,“一個公社就我一個名額,這次推薦了,已經冒天下之大不違,下次還能繼續推薦我嗎?雖然有參軍的途徑,但是我覺得年紀大了,也不合適,那也不是我的理想和自願。”
見他的紅酒已經喝了一半,白羽凡又給他倒滿了:“我不是唱高調,你要記住,360行,行行出狀元,只要下得了苦功夫,術業有專攻,也能幹出成績。農村更需要科學技術,我們2000多年來的農業,只有文明,沒有進步和發展。比如說品種改良、養殖的發展、機械化的運作、如何提高產量?有很多可以研究的東西。關鍵是你沉不下來心,最大的缺點就是浮躁。”
他默默地點頭,說,的確,這是他的弱項。小的時候,跟父親隔得遠,嚮往城市;到了城市裏又懷念農村;再加上總想幫助別人一把,自己缺少修養。所以才更想進到大學裏,規規矩矩地坐下來,學得一技之長。可惜,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誰說的?誰說人生無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你還年輕。”
“也不年輕了,其實我比六六屆的學生還大兩歲。馬上就是奔三的人了,還能有多大的出息?
兩個人就在談人生中,度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最後想起來要到蘇老師那去,說帶什麼禮物?
夏永山說:“你救了她的命,那是最好的禮物。”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他一口把杯中酒喝完,揮揮手,拍拍腦袋,“兩個人的生活能力都不強,還是送一個電飯煲吧。也不買新的了,就把我家大的送給她們。”
本來回來,也沒有用多長時間。刷洗乾淨,用紙盒子裝起來。不是買不起新的,只是有一種想法,想吃一鍋飯的想法。
夏永山在一邊發愁了,說他送什麼?白羽凡告訴他,要送是別人最需要的,不要錦上添花,要雪裏送炭。
“花?棉花?”他突然想起,到蘇老師的宿舍,看見床上的被褥都染上鮮血,全部都甩掉了。現在回城裏,又分床睡,就是把童真真行李帶回來也不夠,不如買床棉絮吧。
但是也要棉花票呀。不過繼母被單位人帶走的時候,給他了一個錢包,裏面有好多票證。現在把錢包還給繼母,記得她放在床頭櫃的抽屜里。現在回去看看,是不是還有?
於是就讓白醫生自己去,他回家一趟,找票證拿錢。如果家裏人問起來就說下鄉,還要帶一床棉絮。
到了二中,他已經算是去得遲的了。最早去的是賈文娟。在板橋聽老師講課的時候就聽她說起過,如果有一本辭海,很多詞彙都能查到。於是到新華書店買了一本又大又重的辭海。包裹的好好的,到了她家。
賈文娟先獻上禮物。蘇老師高興壞了,說早就想買這哎一本,但是前些年新華書店沒有,現在怎麼出來了。
文娟說,以前大家都讀書,工具書就缺少。現在大家都不讀書了,工具書也沒人買了。
蘇老師坐在桌子邊上剝毛豆,兩個姑娘在廚房裏面忙,看到她來了,趕緊讓座。她說也要剝毛豆,蘇老師說她是客人,不要不要,已經幫了大忙了。
姑娘讓兩個小姐姐到廚房去,她幫忙剝毛豆,一邊和蘇老師聊天。兩個人靠的很近,因為有些私房話要說。
蘇老師靠近這個姑娘,放低了聲音說:“文娟,真的要感謝你。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
“不要這麼說。”賈文娟謙讓道,說很多人都出力的,“你是一個好老師,好人應該一生都平安,我希望你好好的,千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我們愛你,你要愛自己的生命。”
蘇瑾瑜驕傲又感動,有這樣懂事的學生,是老師最大的安慰。但還是叮囑她:千萬千萬不要對童真真說。賈文娟說知道,已經當眾說謊了。
當老師說要感謝她父親的時候,文娟很坦誠的說,跟她父親無關。自己沒有本事把老師調回來,父親也不可能關心到這一類的問題,而且還有不好說的理由。這些都是那個人的辦理的。
一個公社的武裝部長,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賈文娟才輕輕的對老師說:“二中的這個校長是父親的部下,是那個武裝部長的領導。在部隊是搞思想工作的,愛讀書愛學習,他是有很深的修養,他覺得百年大計,樹人第一,決心把這學校辦好,所以正需要好的老師。這樣一個求助,一個需要,所以很快就辦好了手續。
蘇老師垂下眼瞼:“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對你不懷好意,幸虧你堅貞不屈,否則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我不是要做什麼貞潔烈婦,我只是覺得,女人應該自尊自愛。”蘇老師忽然問,“他怎麼突然就改邪歸正了?”
“一方面被你嚇住了,呵呵,也可能被你感動了。”賈文娟笑起來了,那張飽滿的臉,青春洋溢,“你不知道吧?我抓住了他的把柄。”
“啊?”蘇瑾瑜覺得不可置信,“你怎麼那麼聰明?誰都沒有發現啊,我一直不敢有響動,覺得那是丟人的事情。一直到刀戳進胸膛,太疼了,太恐怖,太可怕了,我才情不自禁的尖叫了一聲,別人都沒有動靜,你怎麼會知道呢?”
賈文娟嘆息了一聲,手中的毛豆已經已經剝完了,放到小碗裏,碧綠碧綠的,可是心情有些抑鬱,如同陽光被烏雲擋住了一樣,她在幸福的家庭長大,又是獨生子女,父母那麼疼愛她,生活中充滿陽光,沒想到還有陰雲密佈的日子。所以講起來心情非常沉重:“我沒有聽到你的聲音,因為我們隔得比較遠。但是隔壁的老師應該聽見了。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出聲呢?”
蘇瑾瑜也想到這個問題,要不然就是這些老師膽小怕事,要不然就是他們以為自己不檢點,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有人下作地以為是“叫床”,她顫慄,精神受到了打擊一般,耳邊全是嗡嗡嗡的嘈雜,生生把一顆飽滿的毛豆捏碎了。
果然,姑娘說,她聽到他們的議論,以為她只是被欺負了,說不定還很享受呢。
“怎麼?怎麼能這樣?惡意的揣測可以殺人,人心怎樣這樣卑劣……”
看見老師臉色蒼白,在電風扇下頭上也冒虛汗,賈文娟趕緊捏住她的手:“別難過,大多數人還是相信你清白的。那個人也不是十足的惡人,可以說是良心未泯吧,他害怕了,他被感動了,他也懺悔了。”
蘇瑾瑜舒了一口氣,這才說:“可能吧,我在最痛苦的時候,他對我說,不要對外面說他來過,他要救我的命。”
“他把門關死了是嗎?出去就表示他沒有來過你的房間,造成這麼一種假象。”
“你怎麼知道?”
“推理。”賈文娟為自己合理的判斷自豪,跟着說,“他可能看見沒有人關心,因為我跟你關係密切,是你的學生,於是跑到我的房間把我喊起來,說他晚上巡查宿舍區,聽到你的叫聲。是不是你看見蛇了?我當然要來看,但是我也怕蛇,所以讓他和我一起來。燈光下,我看見他的身上有血跡,開始嚇一跳,以為他是殺人兇手,幸虧我出身好家庭。沉着冷靜地並沒有點破,只是問他為什麼身上有血。”
蘇瑾瑜覺得很難以啟齒。還是低語:“就因為他靠的太近了,我驚恐萬分,生怕遭到他的毒手,所以才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