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逼迫
院子裏的氣氛有些尷尬，短暫的沉默過後，人群里走出一個肥胖的村婦，正是秦壽生口中的張嫂。
張嫂擠出一抹笑容，從秦壽生背後把小蘇妲輕輕拉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小蘇妲，點頭稱讚道：“嗯，不錯，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嘖嘖嘖，這眼睛，這鼻子，這小嘴，咱們青雲鎮三四十萬人，可真沒有一個比得上呀！壽生啊，你個小崽子可真有出息，沒給咱們街坊丟臉！”
“是啊，這女娃娃好漂亮，壽生有福了……”
“嗯，壽生，你討到了老婆，怎麼還藏着掖着的，是怕我們管你要喜酒喝嗎……”
“傻小子，喜酒是跑不了的，不過你放心，叔叔伯伯們不會白吃白喝，等會兒讓你嬸子給女娃娃做兩件新衣服……”
“咳，壽生，嫂子剛做了一雙新鞋，就送給你媳婦吧，希望她不要嫌棄……”
隨着張嫂開口，其他人也漸漸放鬆下來，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秦壽生有些發矇。怎麼回事，難道大家真是來道喜的？這和他的預想不一樣啊！
“咳，小蘇妲，這是張嫂，李嬸，王哥，趙叔，快叫人！”
秦壽生看見小蘇妲同樣在發愣，便急忙提醒她。村子裏的規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基本禮節還是必不可少的。見到長輩就要主動上前打招呼，否則就太不懂事啦！更何況現在是長輩們在跟他們說話，他們根本沒有不回應的道理。
“張嫂，李嬸……”
小蘇妲不明所以，但既然秦壽生讓她叫人，她就跟着叫好了，反正不會少一塊肉。只不過她才叫了兩個人，這些街坊鄰居便紛紛擺手，齊聲道：“好孩子，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秦壽生看着這些人，發現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眼神都躲躲閃閃的，似乎很怕和他對視，就連他們看向小蘇妲的目光，也都帶着一種莫名的意味。這讓他感到很煩躁！
“張嫂，你們這麼早來我家，有什麼事嗎？”
秦壽生重新把小蘇妲拉到自己身旁，開門見山說道。儘管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他實在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畢竟這些人都是看着他長大的，幾乎和他的親人沒什麼兩樣。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經常去張嫂家蹭飯吃，在李嬸家通宵玩鬧，甚至還和王哥的小妹妹一起過家家……
張嫂神色一緊，尷尬笑道：“那個，沒什麼，我只是……”
“張嫂，還是我來說吧！”
一個瘦高女人抱着孩子走了過來，望着秦壽生嘆了口氣，神色複雜道：“壽生，還記得我嗎？”
“丹丹姐，你也來了，什麼時候回家的？”
秦壽生自然認識這個女人，董丹丹嘛，他的錯對門鄰居。不過董丹丹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前些年就已經嫁到了吳家村，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董丹丹看了看其他人，見大家都是一副難為情的神態，只得硬着頭皮說：“壽生，丹丹姐以前對你如何？”
“丹丹姐待我很好啊！經常陪我一起玩耍，還給我做好吃的。記得有一次我被我爹教訓了，心裏很難過，還是丹丹姐帶着我去後山抓蛐蛐解悶呢。”
秦壽生未加思索，直接脫口而出。這些本來只是一些小時候的事情而已，根本沒有遮掩的必要嘛。
“好，你記得姐姐的好就行。”
董丹丹鬆了口氣，望向秦壽生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她把懷裏的孩子向前遞了遞，讓秦壽生看了個照面。隨即又站直身子，無奈嘆息道：“丫丫今年四歲，因為腿上有病，一直無法下地走路。我們帶她去看過大夫，大夫說可以治，只是所需費用比較高，而我們家卻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耽擱到了現在……”
“是啊，壽生，丫丫很可憐的，還有我家的靜靜，靜靜現在天天發燒，吃了很多葯都不見好。家底已經掏空了，如果不給她繼續買葯，恐怕她就……”
“還有我家。壽生，你李奶奶三天沒有吃上飯了，家裏早就揭不開鍋了，窮啊！天天還有債主來逼債，這日子沒法過了……”
“壽生，你阿亮哥老大不小了，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我們手頭緊，你看……”
“壽生，胡叔叔最近一直走霉運，半年來從未賭贏過……”
“壽生……”
“壽生……”
……………
有董丹丹帶頭說話，其他人也綳不住了，紛紛跟着叫嚷起來。秦壽生見他們忽然變了模樣，聽着他們所說的話，心裏頓時冒起一股寒意。
冷，徹骨的冰涼！
秦壽生臉色虛白，緊握雙拳。他拼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對這些忽然變了臉的人喊道：“我也沒錢呀！我爹和我娘五年前就離開了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向我訴苦做什麼？我自己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更何況，我現在還需要養我老婆呢！根本幫不了你們啊！”
一群激動的人瞬間安靜下來，都兩眼發直的看着秦壽生。那個王哥咳嗽一聲，邁步走到秦壽生面前，認真說道：“不，你能幫到我們！”
“王哥，我真沒錢。”
秦壽生很失望，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果然，王哥搖了搖頭，問道：“壽生，說實話，你姓什麼？”
“我……”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直勾勾盯了過來，秦壽生只覺呼吸困難，遍體發寒。
“你姓秦！你叫秦壽生，對不對？”
王哥的眼睛閃爍着異樣光芒，喃喃自語道：“秦壽生，呵呵，禽獸生，好古怪的名字。你爹你娘好刁鑽的心思，這讓別人如何聯想到你姓秦呢！”
“王哥，你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你看看這是什麼！”
王哥直接從懷裏取出一方布塊，秦壽生接過來一看，又是一張海捕文書，和昨天見到的那張一模一樣！
“從哪裏得來的？你們想幹什麼？”
秦壽生緊緊攥着海捕文書，目光越過王哥，兩隻眼睛直直盯着張嫂，凄厲喊道：“我姓秦怎麼了！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壽生，我們……”
張嫂被秦壽生看得心裏發虛，閃身躲進了人群里。其他人都沉默着，總感覺時間分外難熬。
董丹丹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孩子，咬着牙說道：“壽生，這筆錢足以改變大家的生活，我們需要這筆錢！而且海捕文書在咱們五個村子裏貼得到處都是，你根本無路可逃！既然橫豎都是死，你就看在大家往日對你有過恩情的份上，把這個好處留給我們吧，好嗎？”
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大家顯然都沒有了退路。趙叔挺身走了出來，對秦壽生勸解道：“壽生，你不要怨恨我們，大家也是逼不得已啊，但凡你有一線生機，我們都不會這樣做的！可現實是，你根本沒有活路可走，哪怕沒有我們，你同樣會被別人殺死的！到時候不但你自己要遭罪，還把好處白白便宜了別人！這讓我們於心何忍呀！”
秦壽生氣得渾身發抖。這些人明明是盼着他早死，卻還擺出一副為他着想的嘴臉！話說，早死和晚死，能一樣嗎？
“趙叔，我正值年輕力壯，老婆還漂亮着呢！”
“咳，壽生，我們會幫你照顧老婆的，你就放心吧。來，看看大家給你準備了什麼好東西，白綾，藥酒，用這些東西不會感到特別痛苦……”
趙叔轉身從張嫂手裏接過一條白綾，王哥也從李嬸手裏端過來一碗藥酒，二人將秦壽生緊緊圍住。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心裏即有期待，又有忐忑。
“壽生哥哥……”
小蘇妲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秦壽生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說話，又轉身冷冷盯着趙叔，恨聲道：“趙叔，你們真要逼死我？”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既然早晚有這一遭，你就不想把那些好處留給大家嗎，難道我們以前白疼你了？”
趙叔的臉色沉了下來。壽生這孩子真不懂事，一上吊，一喝葯，一閉眼，不就過去了嘛，有什麼好為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