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是可以分割的么？
無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也無法得知方位的走向，看着周圍的一片黑暗，以及全身傳來的陣陣撕裂感，艾斯暗暗咬緊牙關，攬住兩人的雙臂更加重了幾分。
已經是瀕臨崩潰的通道，漸漸引發出越來越強的吸扯力，洶湧肆虐的空間亂流化作一道道無堅不摧的利刃，將他保護着自己三人的武裝色霸氣撕扯得潰不成形。bxwx.org
“咯吱——！！！”一聲類似玻璃被巨大壓力壓裂的聲音突然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使得艾斯立馬繃緊了身子，雙眼不敢有一絲放鬆地盯緊了前方。
“嘩啦啦——”無數透明的碎片蹦飛，緩緩地移動着漂浮在空中，就像是無重力的玻璃碎片一樣，一隻手緩緩地從虛空中探了出來，出現在黃金傑克森號的正前方，也在第一時刻便出現在艾斯的視線內。
“黃金諾亞號！？”
艾斯正兀自驚詫不已，一道黑影呼嘯而來，低頭一望，整個身子卻在一瞬間徹底地怔住了，尤娜正擁在他的懷裏，只是精緻的容顏已經掛滿了淚水，兩隻柔軟的胳膊，摟住了艾斯的脖子，香軟的身子完全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尤娜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一連串的疑問堆積在艾斯的腦海中，然而還沒來得及等艾斯的大腦做出了反應，尤娜就率先做出了攻擊，兩隻粉拳一記一記地砸在了艾斯並不寬厚的胸膛上，“你怎麼這麼狠心，拋下我一個人就來這裏了，你難道不知道一直沒等到你回來讓我有多害怕嗎？你這個討厭鬼！你這個大壞蛋！自私鬼！恨死你了！”
與其說是憤怒到不如說是撒嬌一般，只是一滴一滴的眼淚慢慢滑下，浸濕了艾斯本就單薄的衣服，溫熱的淚透入了衣服，接觸了皮膚的表層，已經溫涼的淚越聚越多，最終匯成了瓢潑的大雨。
聽着尤娜那一反常態近乎於歇斯底里的大哭，彷彿要把自己心底那數不盡的孤寂委屈完全哭出來似的，艾斯突然緊緊地擁住了對方的粉背，手中的顫抖說明了他內心的極不平靜，尤娜若有所覺，彷彿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捶打艾斯的右手也慢慢撫上了男孩的後背，輕輕地將對方湧入自己懷中，更加緊密地，彷彿要融為一體般的熱烈。
“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話語愈發輕柔平靜，浪潮拍擊之處，瑰麗的極光在他們四周飛旋閃耀，映照在下方淼淼冰洋上，彷彿那久遠的夏夜，那漫天怒放的星光，宛如又回到了那片只有兩人所在的那片冰原，他恍若看見了那時的夜空，那時的星辰，看見流星劃過時為她所許下的那一個承諾，看見那與她交錯而過的，純凈如冰雪的青春。
水浪轟鳴，萬象皆散，他看見大熊用着一雙肉掌，奮力將這漆黑的空間拉扯出一個巨大的通道，他看見黃金諾亞號已經有半個船身進入了這片逐漸崩離的世界，他甚至能夠看到被大熊打開的通道外面，那裏風雲激蕩，碧波滔天，那裏是······新世界！
“快點，我撐不了多久！”即便嗓音冰冷依舊，卻仍能聽得出一絲急促，這同時也表明，光是開闢這樣一個空間通道，大熊便已經撐到了極致。
“知道。”艾斯點了點頭，抱着尤娜的心猶自怦怦狂跳，想不到她溫婉羞澀，兩年來與自己若即若離，心底里卻蘊藏着如此纏綿刻骨的相思，甜蜜喜悅，緊緊握住她的素手，但突然之間，心底里又閃過那銀髮似雪的嬌媚容顏，呼吸登時一窒，轉眸望去，卻看見莉莉絲若隱若現的身形在那浪濤中飄忽不定，明明是笑靨如花，可竟令他心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冰涼，那瞬間，宛若幽冥。
似是察覺到艾斯的異常，尤娜長睫一顫，輕輕睜開雙眼，卻見他灼灼地凝視着自己的相反方向，心中不由一跳，隨着他的目光望去，卻僵立原處。
因為此刻，不止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凝視着艾斯，對周圍那即將崩離的世界視若不見，莉莉絲心中突然一陣如割的酸楚，她莫名想起那個幽暗死寂的龍島，他們一起同生共死，乘着船逃離的那段時光，他笨手笨腳地駕駛黃金諾亞號，撫慰着自己的話語輕柔卻又惆悵，“我是海賊，不是什麼哲學家，也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可是，一個人孤單地活下去是很悲哀的，我只知道這一點，我只知道這一點啊！”
“經歷過真正噩夢的心，才能夠被錘鍊的堅如鐵石。”
曾幾何時，她一次又一次地對着自己重複這句話，她應該感謝那些她曾經恨之入骨的過去，是它們教會了善良而悲苦的她，怎麼挖掘潛藏在她體內與生俱來的武器，怎麼一步步的經營、反擊命運的不公，她眼睜睜的看到那個曾經善良天真的自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越來越遠，連告別的手勢，都來不及揮動。
是啊，一個人孤單地活下去，的確是太悲哀了······捨棄了自己的一切，連自己是海賊這件事本身都捨棄了，和自己這樣的壞女人在一起，還算是原來的他嗎？自己喜歡他，究竟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還是因為他是真的愛自己呢？難道他拋下了他所有的朋友，忘記所有一切，自己就會歡喜，就會心安理得嗎？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得到了，也註定要馬上失去么······”
莉莉絲看着那人和艾斯抱在一起，淚水涌眶，心中早已是痛如刀絞，卻兀自搖頭笑道。
淚水洶洶地滑過臉頰，這一瞬間，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歷經三千多個日日夜夜的仇怒、折磨、悔恨、痛苦，在她對他的愛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久違的甜蜜、酸楚、傷心、幸福，卻又像潮水似的湧入心頭，讓她沉溺，無法呼吸。
而他變心也好，移情也罷，至少這一天，那一刻，卻已如朝陽一般永駐在那片屬於她的天空中，銘鐫在她的心底永不磨滅，哪怕時光倒流，天地逆轉，再也不能更移。
“與其在沒有結果的愛情和曖昧的同情之間徘徊，我寧願選擇解脫······”
命運冥冥，周而復始，也是在這無所依傍地萬里汪洋，也是在這呼嘯不息的狂風裏，她和他指尖相觸，酥麻如電，但這一次，卻再也無法緊扣相連。
所愛之人只能有一個，如果超過一個就會對所有人造成傷害。
因為心這種東西，真的是不可以分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