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詭異的躺椅
李老頭有一張躺椅,是前些天棋王收破爛送他的,當時雷慕書正好在場。
看不出躺椅是什麼木頭,歲月早就掩蓋了它本來顏色,看上去破衰骯髒。慣常應該是藤條的椅面,綁纏的是皮條。
李老頭說是黃牛皮,棋王說是氂牛皮,“這是一個藏族老太太賣給我的。”棋王解釋說。
雷慕書只知道它肯定是一種年代久遠的皮條,但一定不是牛皮。
“老爺子,我們家前些年也殺牛賣肉,什麼皮我也見過,這一定不是牛皮,氂牛也不對。”雷慕書斬釘截鐵說。
雷慕書拿着《江湖豪客傳》躺在了躺椅上,心說:“哭有什麼用,我研究研究這書和《水滸傳》有什麼差別吧。”
哪裏研究得出來呢,繁體豎版書,又沒有標點符號,讀起來吃力異常。
但是,躺椅上很是愜意,也就懶得站起來了。
一陣困意襲來,雷慕書把書放在了胸上,心說:“先睡一覺再說。”
睡夢中就覺得有人在大力搖晃他,伴隨着呵斥聲,“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挺屍!”
聽起來還應該是一個女聲,聲音里滿含着憤恨和不耐煩,像極了一個潑婦斥罵自己男人。
斥罵聲繼續着,“你還真當自己是東家了,大白天睡覺。”
雷慕書心中有點生氣,暗自思索,“老子就算不是你老闆,也是你少東家!這誰啊?這麼無禮。”
雷慕書睜開了眼睛,一個穿一身漢服的胖大女人正掐腰瞪着他,一臉的橫肉,抬着腳正作勢要踢他。
雷慕書一個噁心,心說:“原來女人也可以長這麼一臉橫肉!”
看他醒來,那兇惡女人收住了腳,也不理他,轉身就走,轉過一座影壁,差點和一個跑進來的年輕小夥子撞個滿懷。
女人斥罵道:“投胎啊!”
進來的小夥子也不敢作聲,閃開了身子,讓那女人過去了,才走到雷慕書身邊說:“東家,您睡醒了?”
“東家?”雷慕書說道:“什麼東家?”
這時候,雷慕書被驚醒的腦袋開始適應了周圍世界。驀然發現,身邊小夥子穿的竟然也是一身漢服,只是他的漢服有點另類。
看着很臟且不說,也不是慣常所見風度翩翩長袍大袖,而是一身短打扮,打着綁腿,穿一雙油澤麻花黑布鞋。
頭型反而很講究,標準的古人髮髻,長頭髮盤於腦袋正上,一條布帶子把頭髮束成了一個髮髻,布帶子油澤麻花,也是一個臟。
人,卻是不認識。
但也可以確定,這個人是一個賣豬肉的,豬肉佬身上的味道以及他們的神態,雷慕書太熟悉不過了。
雷慕書問:“你是誰?”
那人似乎被驚了一下,狐疑地重複了一句,“我是誰?什麼我是誰?“
雷慕書瞬間也感覺到了不對頭,身子下躺椅固然還是躺椅,門衛室卻不見了,他正躺在一顆石榴樹下。
心中自思,“哪裏來的石榴樹?”
心念到處,一身冷汗,雷慕書嚯地坐了起來,胸口上的《江湖豪客傳》就掉在了地上。
未等雷慕書彎腰去撿,那小夥子蹲下撿了起來,關心地問道;“東家,又做夢了?”順手把書遞給了雷慕書,繼續說道:“夫人她自個進來的,我們可沒誰告您的狀。”
雷慕書環顧四周,那種冷庫特有的泡沫藍房子一間也沒看見,石榴樹原來長在一座青磚四合院中。
四合院還不小,五間正房,左右又各有三間廂房,大青磚鋪滿了全院子。因為有一座影壁擋着,大門外的光景暫時看不見。
窗戶很奇怪,全是紙糊的,還是電視劇上那種古代窗戶,一小格一小格的窗欞子。
小夥子順着雷慕書眼睛看去,窗戶而已,沒有什麼奇怪。他也明白窗戶上有什麼東西需要自己東家去死看,以為東家是被噩夢嚇着了,安慰道:“東家,睡迷糊了吧?我給您端盆水洗洗臉?”
雷慕書也不敢搭言,蹲下身子去看那躺椅,早躺慣了的椅子,感覺也感覺得出來,躺椅確實沒錯,還是那把躺椅。
只是眼前的椅子有一種莫名新鮮感透出,一點也不“破衰骯髒”,分明是一把油漆新鮮,皮條緊繃的新藤椅。
“這椅子?”雷慕書問道:“哪裏來的?”
小夥子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放輕了聲音問道:“東家,您沒事吧?夫人在鋪子等着呢!您還是趕緊出去吧!眼看着該上客人了。”
此時,雷慕書知道事情肯定有不對的地方了,又看見小夥子分明因為害怕在躲他了。
陌生環境,也怕事情不好,靈機一動說道:“你猜我剛才夢到什麼啦?“
“還是閻羅殿,六道輪迴那些事?”小夥子問道。
雷慕書倒奇怪了,“為什麼?為什麼是這些事?“
小夥子倒也坦誠,說道:“咱們殺生的賣肉嘛!這也日子您總做這些夢。”
一句話又給了雷慕書希望,問道:“怎麼,咱們是賣豬肉的?”同時心中暗盼,“看來事情還算正常,還是賣豬肉。”
年輕人長出了一口氣,“東家,看來明兒咱們又要去放焰口了,您這夢做的,到底醒了沒有。”
一語提醒了雷慕書,暗罵了自己一句,“笨,就是啊,我現在也許正在夢中,何不掐一掐自己的大腿,驗上一驗?”
舉手就往自己大腿上掐去。
疼!疼得很!
但是,掐完之後,卻被驚得差一點收不回自己手掌。
雷慕書赫然發現自己穿的也是一身漢服。
既然不是做夢,連衣服也被換了,雷慕書明白事情是徹底不對了。
比做夢還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
年輕人又在催促,“東家,先出去再說吧,時候不早了。”
雷慕書此時也不敢說什麼了,告訴自己說:“且出去看看情況。”
兩個人轉過影壁,出得大門,是一條小巷子。小巷子空無一人,順着巷子往外走不了三十米,也就是過了一個門頭的樣子,赫然是一條人來人往的大街。
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更是讓雷慕書害怕。
因為所有人都穿着古代衣服,說是在拍電影吧!也沒有看見攝像機,也沒有看見工作人員。
一上了大街,還有人站住了腳和他打招呼,“大官人,您這是去店裏?”
說的倒也是平涼話,完全聽得懂。
幸好雷慕書的家教在雷橫的嚴酷鎮壓下,很是不錯,見了人家和他打招呼,雖然不認識,雖然口稱什麼不倫不類大官人,也下意識站住了腳點頭微笑回禮,“啊,您忙着呢?”
那人似乎被他的客氣嚇了一跳,說道:“哎,瞎忙,瞎忙,比不上大官人您忙。”
雷慕書真想上去抓住人家問一句,“你是誰?我是誰?大官人又是嘛意思?”
然而,雷慕書想起了把他呵斥醒的那個女人,感覺那凶女人應該和他關係甚大,但又和他不對付,“她們一定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我別問到了不對的人,帶來什麼危險,且看看再說。”
“且看看再說”的念頭再次一起,雷慕書也就坦然了,追着小夥子就走。
看街道兩邊時,完全就是一個復古商業街,什麼胭脂鋪,酒樓,酒館,小吃鋪、燒餅檔,鐵匠鋪,木作坊、典鋪、雜貨鋪等等,一百二十行經商買賣似乎全有。
群眾演員們摩肩接踵,擠擠挨挨,正所謂人煙稠密,車馬粼粼,紅男綠女,乞丐蠻漢,公子仕女你來我往,一條復古街復古的倒是齊備。
只是復古太徹底了,一個現代人遊客也沒看見。
走不了十步左右,又被一老頭攔住了,老頭很是熱情,上來就抓住了雷慕書的手,“大官人,那躺椅躺着還行吧?不是小老兒吹,這滿渭州城不會有第二把了,西域胡楊木綳起來的駱駝皮條,您躺上一千年不帶壞的,也就您鎮關西鄭大官人能鎮得住它了。”
這個時候,那本《江湖豪客傳》還在雷慕書的懷裏,這個時候,雷慕書的腦子也不是剛睡醒的那種混沌了。
聽聞了老頭一番話,雷慕書心中突突直跳,暗喊一聲,”渭州?鎮關西鄭大官人?我不是穿越了吧?“
事已至此,也顧不得什麼危險不危險了,反手抓住了老頭胳膊,顫聲問道:“大爺,您剛才說渭州?又說鎮關西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