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鬼船篇 第五章:邪面具
孟欣大叫着一頭撞過來,由於突然,還真把院中人嚇了一跳,等看清面前這人是多日不見的寶貝女兒時,竟忍不住老淚縱橫,一把抱住她不捨得放開。想必這是孟欣的母親了。
我、老超和菜花現在都算是孤兒,見到這對母女抱頭痛哭,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媽,這就是我電話里提到的幾位朋友。”一抹眼淚,孟欣激動地向孟母介紹着我們,尤其是介紹到我,那高帽是一頂頂地往上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本以為聽到還有不怕死的敢來嘗試修復面具,孟母會高興,誰知她看着我臉上陰雲密佈,似乎在盡最大努力剋制。
“啊,是……都是朋友,過門為客。快,欣欣,領着大家進屋,我去準備茶水點心。”說著就往裏讓人,剛才不安的表情,已經不見了。
菜花是個直腸子,說白了就是沒心眼兒,更不會注意太多細節,聞言那是歡天喜地,把丟行李這事兒暫時拋在了腦後,蹦跳着上前,與孟母套起了近乎。
有時候我挺佩服她的,自來熟的性格,確實招人待見。
果然,孟母見到她本就喜歡,又加上那小嘴嘚啵嘚啵的,人還沒走進屋裏,已經和主人熟的像老鄰居一樣了。
我和老超相視而笑,被孟欣推向屋內。根據現在的氣氛,關於那轎車的事,還要再緩緩了。
孟欣家真的夠大,還有一進院落,來到正堂,佈置的十分雅緻,確實有種濃重的文化氣息,尤其是傢具和整體色調,我也只有在古玩市場,幾個較大的門面里,見過類似的裝飾佈置。
不過很奇怪,在一旁較為隱蔽處堆放了不少行李,難道要出遠門?
我們坐下,孟母就開始忙前忙后,孟欣在旁幫手,沒一會兒就整了六盤點心,一個個模樣可口香氣四溢,不用吃就知道好。
菜花不客氣,上手就抓,我暗地裏偷着拽了拽,但根本沒用。
孟欣這會兒已經換了衣服,正摟着孟母的手臂過來落座,這才正式開始了攀談。
從每個人的大致情況談起,看得出,孟母對老超更感興趣。
在這數十平米的正堂內,一時間歡聲笑語,還別說,氣氛不錯。
可我是帶着目的來的,主人竟然避而不談,外加剛才那奇怪的神情,確實心中起疑。直問怕是不妥,只能尋找時機才行。
很快,天色漸暗,孟母已經下廚準備晚飯了。這時就看出菜花的厲害之處,論廚藝,幾乎甩了孟欣起碼十幾條衚衕,以絕對實力成為了孟母的強大幫手。
我則趁此時機與老超合計:孟家還有隱情,否則剛才那情況,聽聞專程過來為面具的事,該趁熱打鐵才對,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不冷不熱的。
“我說尚掌柜,你是不是想多了?也許是孟家守禮,客從遠來當然要先安頓好再說其他的。就算事情緊迫,也不急於一時。”
想想這話也對,可能是我太敏感,全賴這行鬧得,總注意某些細節,反而忽略了禮儀。
正聊到剛才轎車的事,只聽院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朗聲問道:“小穎,程老師今天來了么?面具的事,有沒有解決?”話落,已經邁步進來,與剛起身的我倆來了個六目相對。
來人年齡不小了,還有些謝頂,一身中山裝,嚴肅中帶着帥氣,再加上腋下的公文包,有種領導的味道。
“你們是……”來人先是一驚,但馬上恢復平靜,和藹地笑問。
我沒見過什麼世面,有些尷尬,老超卻應對自如,朝他一揖,“叔叔,您是孟欣的父親吧?您好,我叫陳懸超,這位是我的好友尚墨塵,我們都是孟欣的朋友。這次來……”
話未說完,孟母就從廚房過來了,見到門口的男人,立馬招呼一聲。
“老孟,這就是女兒電話里提到的朋友啊!”緊走兩步過來,一拉孟大叔的衣袖,而孟欣和菜花隨後跟來,這下主要人物全部到齊了。
說孟大叔是個老學究,可明顯健談,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喝聊天,似乎比孟母還要放得開。尤其是杯中酒,開懷暢飲起來,整個人更精神了。
要論起酒,我不行,雖比孟欣好點,但比老超還差,更沒辦法與菜花相比。
實則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敢喝,還記得小時候與老超偷着喝他爹的自釀酒,回家好懸沒被尚偉國用藤條鞭打死!
現在那話還言猶在耳,說什麼靠手藝吃飯的人,如果喝酒多了,很容易造成手抖,連工具都拿不穩,還談什麼生活。隨後,又是數鞭下去,現在想想還忍不住渾身發抖。
看看桌上,孟大叔用小杯慢酌,已經把老超擺平了,現在正與菜花比拼,不過瞧那模樣,一定輸多勝少。
有這種老小孩在場,氣氛格外的好,可我也注意到孟母在一旁低着頭,顯然憂心忡忡。
“阿姨,您怎麼了,不舒服么?”
孟母一驚,看向我,表情古怪,又看孟大叔似要尋求幫助,卻根本指望不到。
“媽,您怎麼了?是不是還在擔心面具的事?”
老超醉眼惺忪,說話都不利索了,但不離正題,從旁幫腔就希望把她心中淤積的事情給逼出來。
“對啊,你給孩子們說說也好。”孟大叔晃着手裏的小酒杯,苦笑一下,“小穎,瞧你的表情就知道老程沒把事情解決,最後的希望也……也破滅了,現在不如聽聽孩子們的意見。”
一個酒嗝,與菜花飲盡杯中酒,這一老一少各自又滿上一杯,繼續對飲起來,情緒與孟母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孟,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多危險,怎麼能讓這些孩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孟母馬上捂嘴,臉色憋脹的微微發紅。
原來這才是問題所在。
看來還是老超說得對,孟家人品不錯,寧願把問題留給自己,也不願輕易拖別人下水。這也解釋了正堂堆放的行李,看來是打算搬走,還周圍鄰居安寧。
我從小生活的環境,似乎骨子裏帶着些匪氣,與老超完全相反,這時候明白了孟家的苦衷,在心中反而打消了開始的念頭。這個忙,我幫定了!
於是再三勸說孟母,旁邊還有孟欣和老超相助,果然不費多少力氣就得到了首肯。
孟大叔和菜花還在拼酒,這邊孟母已經在前引路,我們隨後跟着,來到了主人房。
左手邊是睡房,右手是書房,孟母一路過來,對着整面牆的書架深吸口氣。
伸手按照順序先後取下四本書,跟着就聽咯啦啦幾聲怪響,隨即轟隆一聲,側邊的書架竟彈了出來。真沒想到,這個年代了,家裏還有機關,着實讓我開了眼!
“就在裏面。”孟母說著走進去,打開一旁的開關,亮光一路向前。
真看不出,這密室不小,分了內外兩間。外間,一圈都是文玩字畫,因為孟大叔的職業習慣和北京的文化底蘊,也是無可厚非的。
內間的門緊閉,孟欣正要打開,卻被孟母攔住。她看向我,咬着嘴唇指向那扇門,“就……就在裏面,我還是勸你們不要進去,太危險了。真的!”
心裏感激,我交代孟欣照顧好孟母,自己則一拽老超,準備進去瞧瞧。
門打開了,沒想到內間和我的店鋪大小差不多,除了正對面一個水晶櫃以外,什麼也沒有。於是,進來后趕緊關上了房門。
在這之前還不忘交代孟欣,如果聽到什麼不對再進來救人,否則不要隨便開門。
“尚掌柜,咱們怎麼做?”老超低着頭,不敢正視那水晶櫃。
我則沒有回答,視線已被那柜子深深吸引住了,邁着步子逐漸靠近,忍不住輕嘆起來。
沒錯,櫃中斜放着的就是那面具,通體白如凝脂,在燈光的照耀下盡顯璀璨。
從工具包里摸出手套,輕輕取出面具查看,果然見到正中額頭的位置有一處裂痕直透到背,若不管不顧,可能在某一天就會一分為二,那簡直就是罪過!
奇怪!我反覆端詳這面具,靠指力一掐,再觀形辨色,無論是水頭還是表面的油性質感,搭配這迷人的顏色,絕對是極品羊脂玉沒錯。
看坨工爽利,毫不拖泥帶水。陰線銳利清晰,欠缺陽剛之意,這是典型的宋代雕刻習慣,尤其在官家貢品中最為常見。
但宋代喜鳥語花香,詩詞歌賦,像玉器上一定少不了相關的內容,可手裏這面具乾乾淨淨,除了大開大合的陰陽刀為塑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或文字,就是個材質超好的大白臉而已。
想到大白臉,我就想起在店裏,糙漢帶來的玉質花瓶,想起那好像夢魘般的貴婦,忍不住一息。
正詫異時,脖子猛地被人一把掐住,頓時感覺呼吸困難雙眼上翻。隨即,人就被提了起來,面具順勢滑落正好掛在了櫃門的把手上。
該死,竟然有人偷襲!我怎麼沒聽到腳步聲?就算我沒聽到,背後的老超在幹嘛,他不是該……
忽然腦袋嗡了一聲,勉強扭頭去看身後,只見老超雙眼血紅,正用大手掐着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