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鬼船篇 第三章:委託
這傢伙沒輕沒重的,又不顧自己身高和空間高度,像舉孩子飛高高一樣將我托起。
果不其然,就聽咕咚一聲,腦瓜正碰在吊頂上,隨即稀里嘩啦灰塵粉末滿天飛,吊頂被弄出一個大窟窿不說,我更成了個白臉。
“該死的老超,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不顧一切地摟住這傢伙,哪願意撒手啊!
兩個大老爺們兒抱作一團,把其他人都看傻了。
一番宣洩后,我倆才慢慢分開,但激動之情摁都摁不住。
不過眼前的麻煩還未結束,老超俯看幾人,可能因為身高差距,凡是被他視線掃到的,都忍不住轉頭,就連那糙漢也是如此。
“尚掌柜,剛才我聽到有人想要不客氣?”老超一瞪眼,咧嘴咬牙問道,“怎麼著,用文還是用武?”
聽到這熟悉話,我簡直心潮澎湃,一拍他手臂,就說:“從小到大我都是粗人,用文那是你的事。”
明白了!老超嘿嘿一笑,擼胳膊挽袖子,就要“招待”貴賓。
我倆這一唱一和,分明是不把面前這些人放在眼裏,其他的還沒啥,糙漢最先忍不住了,甚至忘記了老超帶給他的壓迫感,二話不說就是一拳。
砰的一聲悶響,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老超腹部,可糙漢竟然哎呦一聲,捂着手蹲下,看起來是打算碰瓷兒了。
“呦,可以啊,十幾年不見,一身銅皮鐵骨是更上一層樓啊。怎麼,你爹留下的那套秘法,還用着呢?”
老超呵呵一笑,伸手掐住糙漢的后脖子,“當然,藥水洗澡成了身體的記憶,改不掉的。來,我幫你丟垃圾。走嘍!”
這傢伙一手掐脖子,一手拎褲腰帶,門口那姑娘真配合,幫着打開門,老超毫不客氣地把糙漢撂了出去,這手法真親切,想當年我們瞞着家人撂麻袋包掙零花錢,不就是這樣么!
糙漢慘了,手疼還沒緩過勁兒,人已經像炮彈一樣飛了出去。得虧我這是尾間,面前正對道路無遮無攔,糙漢趁着石板路上的雨水,玩了一次水滑道。
處理完這傢伙后,老超拍拍手,又看向剩下幾位。
還沒說話,相對斯文那個就連忙擺手,說是玩笑是誤會,隨即收了桌上的東西,領人灰溜溜地跑了。
見他們攙扶着糙漢,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的模樣,我和老超捧腹大笑,連后槽牙都能看到。
可笑着笑着,那惱人的眼淚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想想十五年前,從廢墟里找出父母遺骸的時候,都沒曾像現在這樣淚流不止。
“學長,你把我忘了么?快介紹一下。”
我正回憶往事,那溫柔的聲音在老超背後響起,一位短髮,清秀的花裙姑娘探出頭來,正眨眼看我。
老超見狀一拍大手,“抱歉、抱歉,光顧着激動了。尚掌柜,這是我的學妹,孟欣。孟欣,他就是……”
“我知道,他就是你天天掛在嘴邊,夢裏還能聊天的死黨,鼎鼎大名的鋦瓷名家,尚墨塵。對吧!”一句話,我們都笑了。
“喂,老闆,你怎麼聊起來沒完,都不管客人啦?”
一個更甜的聲音打斷了我們三人的歡聲笑語,歪頭一看,門口還有一位,正是剛才與那四個男人前後腳進來的長發姑娘。她竟然沒走!
我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狠咽了口水,只見一身黑色連體緊身皮衣,再搭配那身材,上路不怕引起交通事故啊!
怪事!她為什麼不跟那幾個傢伙逃走?難道說還有后招?又或者,她才是最終boss?
想到這,我馬上抱拳拱手表示歉意,“抱歉女士,剛才是你們先耍橫動手的,我們是逼不得已。如果你不依不饒,這裏可有證人,大不了找來警察叔叔,咱們一五一十講清楚說明白。”
這叫用文,本是老超的強項,沒想到我也運用自如。誰知皮衣美女大笑,那小模樣還真好看。
“我說老闆,你這是什麼眼光啊?怎麼會以為我和那些人是一路的?像么?”說著,還舉起雙手原地轉了一圈。
實話說,我和老超被迷得夠嗆,連孟欣這丫頭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再是一聲噹啷,大門被撞開,一位雙手拎着大袋小袋的姑娘說話了,“誰說他是老闆?該死的尚墨塵,你又私自接活了對不對?快,掙的錢全部充公!”
沒想到,這不足十平的小店,往日裏連人毛都沒幾個,今天下着雨,還能陸續接待這麼多人,尤其是三位姑娘。它何德何能啊!
後來的這位年齡不大,長相一般,個子不高一米六是一大關,身材明顯圓潤有肉,卻不是胖而是豐滿,因為她傲人的上圍,能把針織衫撐得走型,這要是敢穿皮衣姑娘那身兒——不敢想。
她簡單瞧了三人一眼,過來蹦起在我後腦就是一巴掌,“臭阿塵,一大早你又搞什麼?看着人不少,掙到錢了么?我可告訴你,這月,鋪面的管理費還沒交呢!”
那掐腰數落人的模樣,活脫是個母老虎。
瞧我敢怒不敢言,一旁的老超三人憋住笑,個個眼神兒挺壞。
“尚掌柜,這位是……是你的……”老超壞笑着比個手勢,我正要否認,被姑娘扒拉去了一邊。
“我叫菜花,是這骨不鋦的正牌老闆。客人,您有需要對我說,別信這小子,他不過是個夥計,平時賣賣力氣而已,做不的主。”
“菜花!!!”
在場除我以外,連皮衣美女都同時驚呼。
菜花見狀一挺胸,自豪地說:“怎麼樣,好聽吧。別覺得這名賤,越是賤名越好養活。再說,你們問我的姓啊,姓若是好了,才是真的好。”
孟欣捂着嘴,忍俊不禁道:“那請問妹妹貴姓?”
“金!金子的金。怎麼樣,這下就貴氣多了吧?”
噗嗤嗤三聲,他們再也忍不住,還是爆發了,菜花卻習以為常滿臉的不在乎,我在旁邊只能搖頭苦嘆。
就這樣捧腹一番后,三人擦着眼淚才勉強停下,而菜花已經放下手裏的袋子,翻起我的袖子,硬從手腕上退下配重,噗嚕掉在地上,砸得腳下響聲大作。
見狀,那兩位姑娘吃驚不小,老超卻恍然大悟,說道:“哦!怪不得剛才舉起你這麼費力,原來當年你爹那套練功方法,也用着呢!”
我聳聳肩,一臉無奈,“彼此彼此。鋦瓷這行,最該練的就是手穩心靜,他那套練法看着毫無人性,習慣了卻又甩不掉。唉,造孽啊。”說著,趕緊把配重搬去一邊,免得把人絆倒。
皮衣美女這才回過神,朝菜花說道:“老闆,我這有個活,想找您——的夥計給看看,如果願意出手,價格好說。”
在我心裏,慌着和老超敘舊,聞言就要下逐客令,卻被菜花攔住了。
她可是超級財迷,看樣子已經心動正要問價,孟欣卻幫着解了圍。
原來孟欣此行也是要委託我修補物件,自從她認識了老超這位學長后,天天聽着念叨我的手藝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絕,所以遇上真事,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我。
見好不容易開張,一下就是兩筆,菜花的眼珠都變成了金色,流着哈喇子,點頭如搗蒜想要全部接下,至於會不會把我累死,她從不會考慮。
“誒,這怎麼行,我先提出來的,是不是要緊着我的委託呢?”皮衣姑娘挑理了,也是一掐細腰,長發甩起,秀眉微蹙。
菜花見客戶發飆,正要安撫,我卻嘿嘿一笑,說道:“抱歉姑娘,他們先到的,這店裏就我一個匠人,自然按順序來。”一旁的菜花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上來啃我脖子。
皮衣姑娘聞言古怪一笑,反嗆我不守規矩,畢竟是她先進的店,老超兩人在後,現在怎麼叫按順序來呢?
“抱歉,他比您早來十五年,這是個情義。如果您願意等,我可以留着位置,但一定是在他之後。”
本以為這麼說,皮衣姑娘會生氣離開,誰知她淺淺一笑,勾人的雙眸在我臉上轉了半圈,竟爽快地同意了!
“行啊,你說的。”
話落,拿起雨傘要走,不過走之前也不回頭,皮衣美女來了這麼一句,“六十八年前,天津鬼市的慘案,現在只有我手裏掌握着僅存的資料,想弄明白一切,等我來找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店裏,我們四個相互對望,完全是一頭霧水,以為遇上了瘋子。
可菜花馬上反應過來,跳到我後背,張嘴去啃我的肩頭,那肉嘟嘟的拳頭不停捶打,大罵我驅走客戶讓自己少掙了一筆。
一旁的孟欣臉上飄紅,老超也不自覺地撓撓頭。
……
晚上,就在店裏,菜花撤掉所有工具,在操作台上放了電磁鍋,今天一早帶回的大包小包,原來裏面全是涮鍋用的食材。
別看這傢伙是個財迷,但一說到吃,乾飯人的本質顯露無疑,連掙錢這事都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