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黑瞳紅瞳
安韶華立在黑色圍牆的牆頭，像一隻貓頭鷹一樣盯着乾枯桃樹林中，站着一動不動的素素。
桃樹的樹枝詭異而且十分的猙獰，他不敢貿然跳進桃林園中，他害怕那些桃樹枝會把他扎個透心涼。於是他將布包丟了下去，啪嗒一下拍在雪中。
動靜引起的素素的注意，她還穿着宣冉給她穿上的素衣長裙，她歪着腦袋，猩紅的雙眼彷彿在一瞬間洞穿了安韶華的內心，將他撕扯的四分五裂。
“你——來——啦——”
素素獰笑着，面容近乎扭曲，異常駭人。
安韶華沉氣問道：“李堯呢？”
素素回道：“一個你尋不着，也去不了的地方。”
安韶華冷笑一聲，口念真經“天地陰陽正乾坤”，雙手結道印，金光撲朔，天空中赫然出現一副八卦五行圖，方位不斷變換移動，蓋在桃林園上空。
黑色圍牆的牆沿與陣圖邊緣嚴絲合縫，牆面的八個方位赫然綻放出八個條紋圖案，且在不斷變換中。
素素臉色陰暗下來，似乎看見了什麼另她極其害怕的東西。
安韶華注意到了素素的神情，這讓安韶華有了更強的把握。
“這乾坤似乎對你很熟悉！”
“廢話說那麼多幹什麼？尋我出來，不就是要我的命嗎？你們人類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是趁你病！要你命！哈哈哈——”
安韶華卻也不着急，在牆頭上踱步走着，他說：“你不用激我，矩陣已現，不出一注香的功夫，你便被煉化。”
“煉化？”
素素頓感疑惑，神情像一個懵懂的孩子。
安韶華瞧着，心中生出一絲的於心不忍，卻並沒有流露到臉上。他眾身躍下牆頭，發現了雪地中有着什麼在閃着光亮。
他走了過去，那是一把三尺長的豁口刀，刀刃上有着血跡殘留。
“李堯？！你當初就不應該救我們兄妹，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乾坤陣中傳來素素的叫罵聲，安韶華清楚那是無用的頑抗，不去理會，腳尖踢向刀柄，將長刀踢向空中，然後伸手穩穩地握住刀把，再甩手將刀插進了前方不遠處的一顆枯樹中。
一聲驚慌的叫喊，樹后鑽出一個人影，慌張半跪在地，拱手道：“安少俠！左護法他們並未找到那小子的行蹤。”
那人雙手顫抖，豁口刀幾乎是貼着他的脖子，眼前少年飛出的刀若是出現偏差，他可能早就身首異處了。
安韶華說道：“吩咐左護法退出昔陽鎮。昔陽鎮這隻棋子，還有用處。”
“哈哈哈——安少俠？你這棋局裏，素素該落在哪裏呢？”
素素的聲音悄然出現，安韶華還沒用從中反應，便感覺身後的黑牆怦然炸裂。
安韶華趕緊側身閃躲着石磚，以及如同野獸般匍匐在牆沿上的素素，雙手指甲飛速生長，如同十根黑色豎箭。
指尖摩擦聲不斷折磨着耳膜。
“哈哈哈——”
素素的眼膜燃燒着鮮紅的烈焰，瞳孔轉動，看向那連滾帶爬逃走的鬍子，沒有去追，收回視野看向安韶華。
“乾坤陣固然能殺我，初立於世不足一日的我，更容易殺死。只是你並沒有掌握這乾坤的運轉。哈哈哈——安韶華！你這是學藝不精呢？還是說你心軟了呢？”
安韶華拍着身上的積雪，神情自然地說道：“既然如你所說，為何不來殺了我呢？”
素素憤怒地齜牙，
雙腳奮力一蹬牆沿，張開十指的豎箭向安韶華的脖頸刺去，卻在指尖即將劃破安韶華喉嚨的時候，空中的乾坤陣突然變化，上下移位，陰陽顛倒。
素素撲在雪中，愕然翻身向四周望去，自己正處於桃林園的最中央，遠處破損的牆面完好如初，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啊——安韶華！放我出去！”
素素一聲咆哮，沿着一條直線飛奔，穿過桃林，抬起雙手的狹長指甲向黑牆刺去。
一聲悶響，素素被黑牆彈飛，剛才攻擊過的地方，浮現出五條若隱若現的金色橫杠。
只存在了一瞬，便消散於黑色牆面，僅余細弱游龍的金色絲線在到處遊走。
而在另一邊，潛藏在素素腦海深處的一個奇妙世界，那裏的桃林園桃花盛開，素素與李堯面相而立，站在雪地中。
李堯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素素說：“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另一個素素說：“都火燒眉毛了，還有這閒情逸緻吟詩唱詞？”
素素身旁憑空出現另一位素素，二人好似孿生姐妹，一樣的秀麗黑髮，一樣的精緻五官，一樣的穿着。
但是二人站在那裏，所呈現出的卻是一動一靜兩種截然相反的神態。
其中一人瞳孔黑暗深邃，而另一人的瞳孔殷紅恐怖，滲透着無聲的悲愴，像極了火燒眉毛。
紅瞳素素愁容滿面，焦急地用腳踩着雪地。
“要死了！要死了！這乾坤陣依靠蠻力根本無法破解。素素！你讀書多，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你了解多少？”
黑瞳素素沒有去急於回答，反而不緊不慢地向李堯介紹道：“李堯哥哥！這位是寄宿在我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性格雖然有些陰暗，但是本性不壞。”
“陰暗？”紅瞳素素不滿道：“你一個小家碧玉的丫頭，要不是我陪着你，你早已崩潰，精神湮滅在那虛無之地了。如今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尋着生路，你卻在這裏卿卿我我，唧唧歪歪……哼！”
紅瞳素素盤腿刷的一下坐在雪地上，環抱着胳膊，彆扭地扭過頭說道：“你不急，那我也不急了。大家一塊死，黃泉路上也有個照應。”
黑瞳素素摸了摸紅瞳素素的腦袋，說道：“莫讓李堯哥哥看我倆的笑話。這種時候就別鬧小情緒了，素素不都讓你出來了嗎？”
紅瞳素素抬手拍掉黑瞳素素的手，反駁道：“胡說，分明是你求我出來的。若不是我察覺到了異樣，並且喊回了你那李堯哥哥的魂魄，他早就變成了傻子。”
黑瞳素素向李堯欠身行禮道：“李堯哥哥！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