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砸場子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么？”沒看到那個人，彭佳禾心情好了許多，但聽到周雲生的話，還是忍不住小聲都囔了起來。

周雲生只當沒聽到，直接問又道：“沒有事情的話，我還有事情。”

見周雲生就要關門，彭佳禾趕緊道：“是陸遠的事情，你也知道陸遠之前頹廢成那個樣子，但他現在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他也就只會廚房裏的事情了。

現在他打算面試一家西餐廳，用這道惠靈頓牛排，可怎麼都做不對。

現在我認識的大廚就只有你一個了，你幫幫陸遠唄。”

周雲生看向彭佳禾手中的盤子，裏面裝的卻是是惠靈頓牛排，還分成了適合入口的大小，看着那麼整齊，應該是陸遠切的。

拿起餐盤中的叉子，周雲生插起一塊牛排。

只是看一眼牛排切開的截面，周雲生就發現了不對。

雖然他是個中餐廚師，但就好像一個文明想要長存於世，驕傲是要不得的，發現別人的長處的時候，就應該不恥下問，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豐厚自身的底蘊。

作為一個在米國生存的中餐廚師，周雲生就大量的研究過西餐的菜譜、做法等。

牛排外面的酥皮都烤焦了，牛排裏面一看顏色就還生着，無論陸遠是打算做幾成熟的牛排，要是在餐廳里肯定是會退菜的。

周雲生皺起了眉，前兩年周雲生跟他學習刀工的時候，他記得那個時候，陸遠廚藝明明還是十分可以的，只是短短几年，怎麼就退步成這樣了。

將牛排送入口中，只是嚼了幾下，周雲生口中就滿嘴的苦味了。

作為一個老廚師，就算失去了味覺，也不應該出現這麼大的誤差才是，因為只是積累下的經驗和手感，也足以讓一個好廚師憑藉著這些做出上好的菜肴。

周雲生簡單思考了一下，就得到了答桉。

陸遠的心是亂的。

陸遠的事情周雲生不是全知道，但也知道一些。

當下周雲生就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陸叔這不是手藝的問題，就算失去了味覺也不會讓他的廚藝退步這麼大。

他這是心的問題，他的心是亂的。

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系鈴人。

陸叔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具體怎麼辦還得靠他自己，你要是了解的多的話，也可以找找看誰能幫到他。”

彭佳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覺得周雲生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一個米其林三星主廚，即使失去了味覺，做出來的西餐怎麼就連路邊攤的西餐也比不上了。

而周雲生說的心病、系鈴人，彭佳禾也馬上想到一個人，陸遠的前女友——甘敬。

陸遠突然振作起來，也是昨天見過甘敬，還有奶奶差點走丟之後的事情，彭佳禾覺得肯定是甘敬說了什麼的原因更大。

想到這裏，彭佳禾直接把手上的餐盤往周雲生這邊一塞，火力火燎的就向家裏跑去。

“我想到了，牛排就送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彭佳禾從周雲生這裏離開之後，回家換了衣服就撥通了甘敬的電話，“甘敬阿姨，你現在有時間么，我找你有點事情。”

“好啊，你直接來我家吧，我就在家。”

……

“甘敬阿姨，你說陸遠是不是真的心理上有什麼問題啊，跟瘋了一樣，你是沒看見他在廚房裏跟自己較近的樣子，跟走火入魔了一樣。”

彭佳禾和甘敬一起散步在公園裏。

甘敬聽完彭佳禾的描述和猜測，臉上並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什麼，但還是露出了一點擔心。

在聽到陸遠開始治療舌頭之後，甘敬臉上露出了笑容，讓彭佳禾和他一起回趟家。

她想到自己家裏還放着當初陸遠學西廚的時候，她幫路遠記下的菜譜，對現在的陸遠的處境應該有所幫助。

其實甘敬留下的陸遠的東西還不止一個。

甘敬的辦公室里還鎖着一套陸遠未成名前贏下的一套名匠打造的西廚刀具。

……

有了他自己的葵花寶典，當彭佳禾再讓周雲生試菜的時候，每一次周雲生都能感覺到陸遠廚藝的進步。

當終於到了面試這一天的時候，陸遠卻拉上了周雲生。

周雲生不想去，陸遠死活都得拉上周雲生。

周雲生開着車來到陸遠所說的灰鯨西餐廳外，據和陸遠說這是全魔都最好的西餐廳，周雲生一下車，就有服務生來幫周雲生泊車。

看着陸遠身上筆挺的高檔西裝，還有遮住他眼睛的大墨鏡，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休閑服，周雲生有些不想說話。

全魔都最好的西餐廳，自然不是隨來隨吃的，陸遠早就定好了位置。

剛一做好，就有服務員走了上來。

“先生，請問您們幾位。”

陸遠比了個二的手勢，就又有負責傳菜的服務員上前。

“先生，您好，您好。您二位是第一次來么，二位可以試一下我們餐廳的牛排。”

“來一份惠靈頓牛排。”陸遠拿起服務員地上的菜單，“前菜甜點就免了，減肥。”

“先生您真是有品位，不過這道菜平時點的客人不多，做起來可能要費些時間。”

“來一瓶意大利酒，就這瓶吧，零三年的。醒的時間也夠廚師忙活的了。”

陸遠又點了一瓶酒，在服務員要說酒的價格的時候，陸遠還表示開一瓶新的，周雲生一直十分有興緻的看着陸遠的表演。

陸遠有錢嗎，他毛都沒有。

在周雲生這裏掙的錢，要養活三口人，在魔都這樣的一線城市也是剛剛夠而已，再加上陸遠之前為了練廚藝，花了那麼多。

現在的陸遠肯定是沒錢了，至少在這樣的餐廳裏面，陸遠肯定是消費不起的。

想到這裏，周雲生的臉色忽然一變。

不對，周雲生忽然知道陸遠死活要叫他來是為了什麼了，陸遠沒錢，可是他有錢啊。

雖然來之前陸遠說了他請客，但周雲生也不知道他是來這樣的高檔餐廳，到了餐廳門口陸遠才跟周雲生說這裏是勸魔都最好的西餐廳。

要是陸遠早說的話，這個問題周雲生肯定早就想到了。

陸遠這是打算讓周雲生結賬啊，明明說好的他結賬。

陸遠是這樣的人嗎，他是的。

一個能夠領着不到十八歲的小女孩在米國偷雞摸狗的人，光憑這一單就能想像的出這個男人的道德底線是多麼的低不可測。

原本是打算宰一頓陸遠的，想到這一點，在服務員問道周雲生要吃點什麼的時候。

周雲生當即了斷地道：“一份龍蝦意麵，前菜甜點也免了，再來一屜小籠包。”

服務員記菜名的筆停了下來，面露難色的望向周雲生，“先生，我們這裏是西餐廳。”

“哦，西餐廳啊，那來一份揚州炒飯。”

“先生，我們這裏是西餐廳。”

“揚州炒飯也沒有，那豬蹄飯。”

“先生，我們這裏是西餐廳，您說的這些除了龍蝦意麵，我們都沒有。”

“不是，你搗什麼亂吶你。”陸遠此時也開口道，他怕周雲生破壞了他的大計，“人家這是西餐廳，你就不能點點人家有的。”

周雲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事情逐漸明了了。

陸遠這是來砸場子的，也是來面試的。

叫周雲生來，恐怕是為他兜底，砸場子失敗的話，挨打也是兩個人承擔，也有人結賬，省的最後走不了了。

“你們這服務的改啊，你看人家米國的中餐廳，以前有左宗棠雞這道菜么，為了顧客，他們還不是做出來了。

現在我都不是讓你們新創一道菜，你們都滿足不了。”

想清楚了這一點，周雲生沒有再為難服務生，畢竟對面的陸遠已經拿下了墨鏡用他的小眼睛瞪着周雲生了。

“今天就算了，以後要改進啊。就把龍蝦意麵來一份吧。”

“好的先生，您稍等。”服務員如釋重負地趕緊離開了這裏，也不問周雲生想喝點什麼了，他怕周雲生所來一杯奶茶。

沒一會兒，那個服務員又端着陸遠所點的意大利酒上來了，他看都不敢看周雲生，只看向陸遠，等陸遠確認酒沒錯之後，他又為周雲生和陸遠都換上了一套銀質餐具。

這是點那瓶零三年的意大利酒，餐廳提供的貴賓服務。

就是更換餐具的時候，這個服務員的眼神也躲着周雲生，生怕周雲生又提出什麼要求。

服務員退下去之後，周雲生看這陸遠雙臂撐在餐桌上，雙手合攏，閉着眼睛好像在沉思。

周雲生知道，此時的陸遠一定正在腦海中一遍遍過着惠靈頓牛排的做法，回想着這兩天的練習，回想着自己的葵花寶典。

也就三十多分鐘，周雲生的龍蝦意麵也就上桌了。

看着倒是色香味俱全。

周雲生叫住了想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服務員，在他惴惴不安下，周雲生十分禮貌的笑道：“來杯橙汁，謝謝。”

干吃面的話，有點噎得慌。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就像是從斷頭台上被落了下來，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笑容。

其實周雲生還想要一雙快子的，但想想也就不為難這個服務員了，畢竟他真正要面臨的考驗還在後面。

又過了差幾分鐘就半小時了，陸遠點的惠靈頓牛排終於上桌了。

此時周雲生已經將龍蝦意麵消滅，水平還行，周雲生也沒有那麼的挑剔，他抿着橙汁靜靜地看着路遠拿餐刀挑了一下惠靈頓牛排上的酥皮。

牛排的切面對着陸遠，所以周雲生看不到牛排的具體情況，但他能看到陸遠的臉色。

只見陸遠冷着臉將指背在牛排的切面上一貼，就那麼轉過頭冷着臉雙眼微微地上挑，緩緩搖了搖頭。

“這肉是給人吃的嗎，裏面是涼的。”

此時的服務員已經是不知所措了，原以為只是周雲生會跟他開玩笑，他沒想到陸遠才是這場大戲的主角。

服務員的視線隨着陸遠的目光移動。

“拿人當狗喂啊。”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連忙道着歉，去端桌上的牛排，“我給您換一份。”

看着服務員要離開，周雲生又攔住了他，但並沒有為難他，只是正正經經地點了兩份甜點。

“提拉米蘇和草莓慕斯各來一份，謝謝。”

“好的，您稍等。”

看戲的時候嘴裏總要有點花生瓜子，或者西瓜甜瓜的，但人家這是西餐廳嘛，周雲生覺得大概率是沒有的，就點了點他們肯定有的。

看着服務員遠去，周雲生才向冰着一張臉的陸遠問道：“你就不怕玩脫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嗎。”陸遠又撐着胳膊閉上了雙眼。

又是半小時之後。

“先生，您的牛排，請慢用。”那個服務生此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情，臉上的笑容恢復了剛開始接待周雲生和陸遠的時候的樣子。

周雲生的提拉米蘇和草莓慕斯早就上來了，周雲生一直沒動，就等着這一刻，拿起勺子慢慢地開始‘吃瓜’。

周雲生覺着，今天他和陸遠多半是可以免單了

因為這次他都能直接看得到，陸遠面前的牛排外面的那層酥皮肉眼可見的焦了。

也許這並不影響食用，但陸遠是來砸場子……呸，面試的啊，當然會抓着這點不放了，他指指桌上的牛排，緩緩地擺着手、搖着頭。

“這個……”服務員也是受過專業的培訓，即使心中十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但專業的素養還是讓他繼續服務。

但他的臉上還是明顯的帶上了不知所措，心中不免咯噔了起來。

“酥皮都烤焦了，怎麼吃呢。”陸遠是來找茬的，但並不是無理取鬧，“你們的主廚是烤串過來的嗎，拿回去重做。”

“哎，好的，不好意思啊。”服務員趕緊端起了牛排，“先生，您稍等。”

要不是餐廳有規定，這個飽受折磨的服務員肯定把這一桌難伺候的客人推給其他人了。

“看來，只要你發揮的不是太差，主廚的工作你是面試到了啊。”周雲生等着服務員走遠了才笑道。

“哎。”陸遠應了一聲，“你還想吃什麼，自己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