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命運的五指山
黃昏的光輕輕打在岸邊的山野里,山谷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而比這份寧靜更加沉靜的,是五位鬼王一個表情都沒有的面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嘴,一絲情緒都起不來的顫抖的心。
少頃,他們從沉靜中醒來,慌不擇手地看了看一身上下,五個人面面相覷,只見各自皆是兩手空空,手中的將器已不知所蹤。
不一會兒,五道同樣震驚的目光紛紛看向同一個方向,只見白雲生淡定地站在空中,手上拖着一個紫金葫蘆,正向他們淡淡地笑着。
「怎麼會···」閻羅王猙獰的面孔上露出了一個更加猙獰的表情。
「這是···」
還是活的最久的秦廣王能「見多識廣」,他指着白雲生此時手中的紫金葫蘆,剛說了兩個字,便全身上下涌邊了冰涼的震驚。
一旁的卞城王、楚江王、五官王從他震驚的表情中搜索到了什麼線索,接着他們的表情也變成了同樣的震驚。
「紫金葫蘆!」
閻羅王粗暴地吐出四個震驚的字,與另外四位鬼王心中震驚的東西一模一樣。
「它怎麼會在你手裏?」
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秦廣王五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這件寶貝。
它正是當年妖族九大王族之一——九尾狐族的至寶,據說是冥界天地誕生時生出的第一個葫蘆,能收天下萬器,從來沒有失手過。
「哦?她居然把這寶貝給了你?」
就在五位鬼王震驚無語的時候,在這兩界山附近的山谷中,一個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一個不應該出現的身影吐出了一句他並不想說的話。
「看來,他真的走遍了十八層地獄。」
夕陽西下,黃昏漸去。
將沉的陰日卻似乎有些不對勁。
它像是一隻地獄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神秘山谷中的這場廝殺。
天地間莫名地起了一陣晚秋的冷肅。
白雲生迎面五位鬼王,看着河遠處的落日,拖着紫金葫蘆的手心裏忽然起了冷汗。
他敏銳地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肅殺之氣,卻弄不清是來自身邊將夜的天地,還是五位實力仍在的閻羅鬼王。
「罷了…」
又是那個聲音,在沒有人聽到的角落裏吐出兩個嘆息般的字。
突然之間,一道無形之氣從天地間涌貫而來。
白雲生兩眼一瞪,第一時間發覺了這道氣,敏銳地便要運力抵擋,可經脈里澎湃的業力卻不知何時被什麼東西「下了葯」似的,竟然軟綿無力,昏昏欲睡,沒有絲毫動的慾望和跡象。
而那道天地間的氣,剎那間生出,剎那間飛來,剎那間打中了白雲生的胸口。
轟!
山花爛漫的山谷中揚起了漫漫沙塵,紫竹林被夷為平地,白雲生躺在坍塌的竹屋前,口中呼呼地吐着血。
辰菲第一時間從廢墟里爬出來,一顛一簸地跑到白雲生身邊,看着心愛之人的一身重傷,痛心又無措。
仍在空中的五大鬼王懵地一愣,接着渾身一冷,從頭髮倒牙齒打了個冷戰。
此時他們也感覺到了那道氣,那是一道他們無比熟悉的氣,也是一道永遠不可能匹敵的氣。
「殺了他。」
三個相同的字同時出現在五位鬼王耳邊,五人相覷一眼,未作片刻猶豫,五隻鐵掌中聚出五道磅礴的業力,同時打向焦土中的廢墟。
呼!
烈烈的寒風呼嘯着吹散了焦土,吹痛了辰菲的眼淚。
「霏兒…快閃開…」
此時的白雲生已然明白,陰陽鬼主定是來到了此地,否則他斷然不會如此落敗。
他也明白,五位鬼王這看似樸實無華的一擊,卻蘊藏了五個五星仙人的業力精粹,絕非此時的他和霏兒可抵擋。
可白雲生卻沒有明白,辰菲那顆脆弱卻也一往無前的心。
風嘯如刀,殺氣森森。
她知道什麼話都已經來不及說了。
但願這十年說的話里,有幾句能彌補此時的遺憾。
這個出身靈都世家的姑娘,朝着還在吐血的白雲生輕輕一笑,接着毅然起身轉身。
「不!!」
就在白雲生強起身體,口吐鮮血地嘶喊出這個字時,從天而降的磅礴業力不費吹灰之力,轟地打散了辰菲的身影,接着將整片焦土打成了飛灰。
遼闊浩瀚的冥界有邊界嗎?
如果有,可能就是這裏。
兩界山。
橫天斷地,豎劈蒼穹,不可瞻望,是冥界所有鬼魂生靈的終生禁地——哪怕是不可一世的陰陽鬼主,也不敢有染指片葉草木之膽。
追隨忘川河一水回源,在煙霧繚繞的原始森林裏,埋藏着冥界最古老的秘密。
離開河岸向上,山景陡然一亮,但見雲清霞燦,盪盡渾濁昏暗,山中樹青花漫,猿飛鶴翔,偶聞獸音陣陣,漾在清風拂過的山野間,宛若靡靡。
此刻,在幽靜的忘川河岸上,白雲生雙膝垂地,跪在一方黃土石碑前,神若遊離。
一種熟悉的悲傷從他的心泉里不斷湧出,把四肢百骸澆了個透心涼。.c
這種悲傷里夾雜着說不出來的追悔與絕望。
在祖海,雪兒棄他而去;在幽冥,霏兒香消玉殞。
那日,若不是辰菲捨身一擋,若非有紫金葫蘆在手,他怕是早已飛灰湮滅。然而霏兒卻在鬼王手下化作灰燼,除了一把紫玉鐲什麼也沒留下。
白雲生兩次陷進了同一條泥濘的河流。
是因為他不夠強大,還是宿命本該如此?
此時的他除了他自己,再次一無所有。
命運似乎又將他逼上了那條唯一的路。
飛鳥無痕,風雨無聲。
白雲生在辰菲墓前長跪七日,待到草木叢生,葉落三寸,他才起身離開,不知所往地去往不知道的地方。
一路上山,山巔不日便在眼前。
遠處的山脈綿延不絕,白雲生舉目可眺,但心裏的大山卻怎麼也看不到邊。
這裏像是一個世界的盡頭,又像一個世界的。在不遠的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朦朦朧朧,捉摸不定地擋住了冥界的去路,忘川河一直向那裏延伸去。
「這就是冥界的萬禁之地……」
已經心神清醒的白雲生無知無覺地吐出一句低喃。
不一會兒,忽見遠方眺望處,裂開一道天縫,神光一閃而逝,裂縫瞬間彌合,一道散落着九彩霞光的身影隱約走來,三兩步便跨越千百里之遙來到白雲生面前。
待霞光散去,只見雲頭落下一個老人,蒼髮白眉,童顏有神,驚得白雲生恍然游夢。
「多日不見,雲生小友心結可解?」
這聲音連上相貌,居然活脫脫拼出一個人,一個他曾見過的人。一個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想到能在這裏見到的人。
祖海北境,天外之天,青城山主天松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