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魍魎遺迹
「喂喂，小鬼，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奔波霸看着站在原地發獃的白雲生，聲音里極其不滿。
「啊？」白雲生渾然一喊，走出記憶的沙灘，眼前還是迷濛的魑魅煙和矮小的奔波霸。
「對不起，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算了。」
看着呆萌的白雲生，奔波霸瞬間失去了生氣的興趣，擺擺手轉身繼續帶路。
白雲生眼看尷尬，便接着方才的話問道：「鬼差大哥，你剛剛說鬼主修為已至不滅之境，那是什麼樣的存在啊？」
可能又是「鬼差大哥」四個字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漫漫路途實在無聊，奔波霸又續上了剛剛的激情，朗朗道：
「鬼主大人至高無上，與冥界天地同壽，乃是超越仙人的無敵存在，否則怎麼統領冥界無盡鬼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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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奔波霸又提了一口氣，趾高氣揚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了，在這冥界只有陰陽二氣，陰主死殺，陽主生還，人間修行者所修行的五行業力，其死後入冥界后將隨自身五行自動轉化為陰陽業力，成為鬼修，可繼續在冥界修行，也可投胎轉世再生為靈。不過最低的要求，前世也得是天營位或者紫魄境，這以下的該幹嘛就幹嘛去。小子，你前世是修行者嗎？」
奔波霸沒有感應到白雲生體內的業力波動，但卻是看不透的那一種，遂才多問了一句。
可惜，白公子卻十分茫然地搖搖頭，表示根本不知修行者為何物。
「哎，算了算了，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你就要投胎轉世了。下輩子再說。」
奔波霸很快放棄了這個話題，又開始扯起偉大的靈都。
「想當年我也是閻羅鬼王麾下……」
在奔波霸滔滔不絕的自言自語下，白雲生心中的恐懼已消了七七八八。不過他對他的演講並不感興趣，反倒是對身外的魍魎域好奇非常。
白雲生跟在奔波霸後面，開始東張西望着。
不知為何，身邊那被魑魅煙掩藏的世界總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關於前世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只剩下「白雲生」三個字。
不過都無所謂了，死都死了，還惦記前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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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還指不定當牛還是做馬呢。
耳邊時隱時現的吼聲彷彿一根根撞鐘，時不時地敲打着白雲生古井無波的心境。他漸漸感覺到，在那些令人不寒而慄的叫聲下，似乎隱藏着一種不安和緊張，像是要告訴他些什麼，又像是在警告他。
犼獸的叫聲就像一道道波浪，衝上白雲生心中那片沉靜的記憶沙灘。浪聲撕開平靜，化作危險的信號。
忽然，正在滔滔不絕的奔波霸聲音戛然而止，利索地掏出背後的墨綠短刀，緊張又警惕地看向左前方的魍魎域，五短身材像是一塊扭動的土豆。
「不對勁，這群野獸平時可沒這麼大聲。」
奔波霸微微顫抖的小短腿暴露了他的膽怯，白雲生是個外來蠻子，自然不會知道犼獸**噬魄的恐怖。
那傢伙背生肉翼，身如凶虎，速度極快，張開嘴能吞山吐岳，抖抖身鬼驛就得推倒重建，一般神營位和靈魄境的鬼修也不敢招惹它們。
短小的奔波霸也就神營位的本事，沒有化鬼符，在犼爪下走不過三個回合。
一想到化鬼符，奔波霸抖動的小腿倒穩定了少許。此符乃判官府發放，力量不會作假。
但小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符能威懾犼獸不假，卻不足以成為打不碎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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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
「吼！！」
這道「悶雷」像是在耳邊炸裂，震得白雲生跪地蜷縮，頭痛不欲生。
奔波霸這貨當上鬼差就沒送幾個鬼魂，如此突發的危情讓他一時間六神無主，一手握刀，一手拿符，不知該出剪刀還是布，哪還管的了白雲生的死活。
獸吼方落，身前的迷霧外恐怖地浮現出數道龐然黑影，一股來自深海的恐懼爬滿奔波霸的小心臟，他兩腿一軟，居然刀落人跪，抱頭髮抖，慌不敢語。
「吼！」
犼的聲音催心裂肺，劇烈抖動的大地上狂風驟起，沙塵與迷霧交融，將一方天地徹底變作混沌。
風起無跡，風落無痕，所過之地濁霧盡散，在渾厚的魍魎域中硬生生開闢出一片空曠。
奔波霸從沙子裏爬出，驚魂未定時，起身一看已是徹底蒙圈。
「我去…這是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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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吹沒了方向，也吹沒了白雲生。
不過奔波霸此刻已沒心思管其他的，化鬼符有時限，他必須儘快找回方向，不管是去路還是來路。
話說白雲生蘇醒過來時也是一臉蒙圈，周圍的世界不再渾濁，能分清天與地，但陰日之下卻是一片茫茫廢墟。
四處一堆殘垣徒壁，猛一看仍有高大雄偉的模樣，但已經荒涼得連只蟲子都不願棲息。
白雲生環顧了一圈廢墟，細看才發現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迹，不禁在心裏忖道：
「這裏倒像是一處戰場……那一定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足以毀滅一座大城池的戰爭。」
「無論如何，先搞清楚是哪吧。」
白雲生嘆息完，剛準備走進廢墟看看，一轉身，瞬間嚇得蹦起三丈高。
「什麼東西！」
只見兩隻巨獸赫然盤坐在他身後，虎面龍身，背生雙翼，獸眼無瞳，散着紫黃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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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的驚嚇過後，退出三丈外的白雲生慢慢鎮定了下來——這兩隻犼獸身無敵意，只是靜靜地坐着，無瞳的獸眼緊緊盯着白雲生。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白雲生竟然有了一絲是友非敵的感覺——犼把他帶到這裏，似乎並不是路遇美餐，準備打牙祭。.
他慢慢走向兩隻犼，走到一丈之外，那兩隻凶獸竟然同時向白雲生閉目俯首，像是臣面君王。
「難道它們認識我？可我才剛死啊，也從沒見過它們。」
白雲生鬼使神差地伸出顫抖的手，撫摸着犼溫熱的額頭，卻沒有任何熟悉感。
「呵，或許是它們認錯了吧。」
白雲生自嘲一笑，犼卻抬起頭，喉嚨里掙扎着低沉的吼叫，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吐不出人言，一時間搖頭扇翼，像是着急十分。
就在白雲生一臉莫名時，忽然一陣風將他猛地拋起。
隨着一聲長長的尖叫，白雲生穩穩地落在犼背上。
雙翅生風，乘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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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載着白雲生的犼獸烈嘯長空，引得四方犼獸來和。
短短盞茶時間，一重重黑影從八面的魍魎域中浮現，飛來站在廢墟之上，仰望着空中盤旋的那隻犼。
林林總總，看得清的看不清的足有千頭之多。
「我的天···」
讓白雲生感嘆的並非群犼聚集，而是眼前這片無邊無盡的廢墟。
這裏摧毀的根本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整個文明。
一隻只犼獸從魑魅煙中走出，圍攏着廢墟，捧出了墟地中的一方城牆。
城牆足高百丈，聳若石碑，塌了兩邊，只還看得見牆上最後一個刻字：妖。
白雲生隨犼獸落在城牆，走下獸身，才看清在那漆黑的壁石間居然插着一把古劍。
劍柄如枯血，鋒刃如月光。彷彿廢墟上的一尊墓碑。
此時，牆下群獸齊齊拜服，也不知拜得是那隻犼，還是白雲生，還是這把劍。
城牆的犼低下銅門大的腦袋，在白雲生面前輕輕一搖，灼熱的獸息指向牆中的古劍。
白雲生一臉茫然地問道：「難道你把我帶到這來，就是為了拔這把劍？」
犼的眼睛裏看不到神色，只能聽見嗓子裏低沉交錯的摩擦聲。
像是在催促。
「好吧，反正我啥也不知道，也沒啥事兒干。」
白雲生也不敢惹毛了這群傢伙，萬一成了盤中餐那可就白來冥界了。
他走上前雙手握住劍柄，冰涼的寒意彷彿蛛絲爬上手臂、全身，盤坐的犼獸紛紛站起身，無神的目光匯聚於此。
下一刻，它們等待了千百萬年的神奇猝然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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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石中的劍鋒緩緩被拔出，耀眼的銀光彷彿星辰降世，亮徹四方。
待到長劍出世，白雲生已經昏死過去。
一束滅世的寒光直衝天際，破開濃稠的魑魅煙，開天闢地，震爍八荒。
與此同時，在距離廢墟不知多遠的九天之上，一雙血紅的眼睛也在黑暗中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