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滅神
虎嘯長老滄桑的眼神迅速掃了一眼碧落族長，見其無生命之危后，轉而又看向居高臨下的白雲生，看向白雲生身上流轉的黑炎冥光，寒着聲音，一字字道：
「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與它相見。」
白雲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低頭看了一指尖的末日戒，方才正是它擋住了天乙掌門的那招玄字刀，他冷冷道：
「哼，來和滅族的仇人拚命，豈能空手而來。」
虎嘯長老將掌門交給暮成雪，在後者關切的救助中，從容地轉身，一步跨過虛空，從容地站在白雲生面前，從容道：
「哼，至高天器又如何，在老夫面前，你仍是螻蟻。」
「你可以試......」
白雲生第二個「試」字剛剛走到嘴邊。
嘭！
只覺自己胸骨一陣碎裂，身邊水翻浪涌，自己竟被對方一腳踹下虛空，踹進了海中。
忍痛中，未及他有所準備，周身的海水倏地脫離大海，鎖着他飛到了空中，停在虎嘯長老身前。
白雲生頓覺不妙，當即氣運百會、湧泉，就要揮劍破牢。
可他卻駭然發現，即便全力催動湧泉穴，自己的速度還是變得奇慢無比，透過藍色的水幕，看見水幕外的東宮虎嘯右掌輕輕一握，鎖住白雲生的海水瞬間收縮。
「噗！」
隨着一聲悶響，空中綻放了一團血霧，霧氣染紅了水滴，隨着海水落下，白雲生也消失不見。
殘留的水氣中，緩緩浮現出一副黑色甲胄，將剩餘的血氣盡數吞噬。
「哼。」
東宮平陽臉上的興奮之色還未完全綻放，便在東宮呼嘯的一聲清晰的冷笑中凝固。
隨着長老的目光，他在距離甲胄三十餘丈外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人影，不多不少，正是本該死於非命的白雲生。
「不錯，居然知道御氣脫身，舍甲保命，你很不錯。」
東宮虎嘯輕蔑的眼神里露出了幾分欣賞之色。
想那黃泉天器超凡入聖，固然天下無雙無敵，可護身周全之時卻也是身體的桎梏。
方才他欲以虎咆獄滅其身，若是白雲生仍執信於天器，不以死氣御生氣脫身，怕是真的要斃命於此了。
逃得一命的白雲生喘着此生從未喘過的粗氣，心裏仍忌憚着方才那驚魂奪魄的一剎。
前不久突破至無上仙人的風發意氣在此刻已經消融得乾乾淨淨，他從沒有真正與此等境界的高手交鋒，卻不想仙人三星與二星，竟有如此大的天塹之別。
不過可惜，東宮虎嘯並沒有打算給白雲生休整的時間，一雙厲眼中落下那抹欣賞之色，淡淡漠漠地吐字道：「可惜，你終是黃泉之人，留你不得！」
「呼！」
霎時間，利爪乘風，白雲生只覺眼前一道白風襲來，凜冽得就像數九的寒冬，天靈眉宇瞬間度了一層冰霜。
「冰魄掌！」
不遠處幸災樂禍的的東宮平陽幸災樂禍地叫道。他知這二長老一身無敵的水木功法，是碧落族中不多能將生氣修成殺氣的高手。
白雲生銀牙一咬，知道避無可避，只得揮起長生劍向前胡亂一刺，同時氣運湧泉，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冰寒之氣轟向他的正面全身，不等長生劍被震飛，白雲生撒手欲逃，卻仍被寒氣凍成了冰疙瘩，再次墜落海中。
「呼！」
隨着白雲生的墜落，方圓十里的海水頃刻冰封，化成一座冰山，轟鳴地沉入海底，掀起滔滔巨浪。
東宮虎嘯冷冷地看着沉沒的冰山，鬍鬚里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
沒有天器黃泉的護佑，他斷定白雲生此刻周身經脈已被震碎，臟腑碎裂，仙穴被廢，絕無生還之機。
過了好一會兒，等到海水淹沒冰山，恢復平靜，海神島上長久屏息的海族看客們終於陸續吐了幾口氣。
這個不速之客總算是走了，這場非人之難總算過去了。
此時，人們才想起來，今天是兩位海神使者的大婚之日，還有一場盛大的婚禮沒有完成。
可眼下的海神島上，哪還有半分喜慶的樣子。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就連幾大聖域也不知該說什麼。
看着島上有些「凄冷」的場面，剛剛解決完對手的東宮虎嘯落在平陽和暮成雪身邊，悄悄說了幾句，見兩個年輕人點了點頭，虎嘯長老轉身看向青山綠水間的眾人，臉帶笑容，似乎是要續上被打斷的婚禮。
可老人的聲音還沒有出口，海神島上晴朗了幾刻的天空忽然又起陰霾。
一眾海族杯弓蛇影一般，又把目光投向昏沉的雲層，剛剛平靜的心又快速跳了起來。
碧落族的四人也抬眼巡天，卻並未發現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波動，似乎只是起了一陣風，吹得雲彩遮住了陽光。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大家皆以為風雲使然之時，異象不在天上，卻突然出現在了腳下。
東宮虎嘯修為最強，第一個發現了大地的震顫，而等到其他人發覺腳下的異動時，整座海神島突然晃動起來。
「是地動？」
段風星已經很久沒敢大聲說話了，這會兒開口卻說了一句廢話。
一旁的丘青陽、水漸離和一眾江湖門派紛紛驚慌失措地環顧四周，不一會兒所有人都雙腳離地，凌空飛起。
此時此刻，在萬餘雙驚疑又凝重的目光中，方圓百里的海神島竟然像一隻蘇醒的妖獸，「渾身」劇烈地抖動着。
這隻「巨獸」抖落了山石綠樹，抖翻了大山大河，抖死了萬千走獸，在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整個島嶼竟然「緩緩起身」，駭得島上前來參加婚禮的一眾修行者和一對新人呆若木雞。
就連見多識廣的東宮虎嘯和天乙族長，也是凝目不言，臉色沉重，不過他們很快便發現了端倪。
「不好！」
東宮虎嘯低喝一聲，當即瞬身至島嶼中域上空，祭出一尊黃金佛像，正是他那隨身六萬年的將器千手如來！
遠處的碧落三人見自家的二長老居然亮出了法器，已然清楚這場大地動絕不簡單。
只見東宮虎嘯落於佛下，周身白光閃耀，佛像驟然增長百丈，生出千隻手臂，耀出千丈神光，將整個海神島籠罩，浩瀚的生之氣快速平息着島上的動亂。
然而這一切已經阻止不了島嶼的「蘇醒」。
在盛世白光的照耀下，一片片破碎的綠水青山開始褪去顏色，化作黑灰，不消三刻，大半個島嶼已經成了大半塊黑炭。
東宮虎嘯鶴髮密佈的額角此時已經佈滿了冷汗。
隨着島上生機的泯滅，一股極其強悍的死氣正從島嶼地底蒸騰而起，彷彿一陣無形的火焰，眨眼間便將大半個海神島付之一炬。
虎嘯長老拼盡八成功力散出的生氣，在這層騰起的死氣面前，居然有了退卻之勢。
「轟！」
在眾海族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瀕臨破裂的島嶼終於破裂了，山呼海嘯般破裂了。
碎裂的大地中，一團熊熊燃燒的黑炎衝天而起，無邊無盡的死氣中，一道血光碎空破日，不朝其他，直奔東宮虎嘯和他的千手如來而去。
「轟！」
又是一聲更響更沉更重的碰撞。
黑白二氣傾然對轟，盪起了一圈圈猛烈的颶風，如吹散蒲公英一般，將方圓百里的雲空一掃而凈，將島上目瞪口呆的海族一吹而散。
颶風飄搖中，百丈高的千手佛像轟然崩塌。
待白光斂盡，生氣飛散，白雲生手持血色長生劍，站在熊熊燃燒的死氣中，冷冷地盯着半跪在虛空的東宮虎嘯。
這位高深莫測的碧落長老此刻披頭散髮，一臉蠟白，五竅流血，已是狀若老鬼。
「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見識到黃泉的地煞心經。」
東宮虎嘯艱難地說出一句話，震驚地盯着黑炎中的白雲生，盯着他體內開啟的第三仙穴：三里穴！
「沒有人能阻攔我帶走雪兒！」
白雲生的聲音好似不在這個世界，卻又冷冰冰地飄進東宮虎嘯的耳中、心中，讓這個活了十幾萬年的靈魂深深地打了一個冷顫。
他沒想到白雲生居然能破開他的冰魄掌。
他沒想到白雲生居然領悟了黃泉族地煞心經的第四層生死咒——若非這第四層，長生劍斷然破不了他的金身。
「你剛剛......那是什麼劍法？」
「幽冥劍，滅神。」
「原來如此。」
東宮虎嘯苦笑一聲，嘴裏又咳出一口老血。
他明白，面對一個修成生死咒和幽冥劍法的黃泉族人，憑他現在的實力，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
然而被長生劍擊潰了心神的虎嘯長老卻不會知道，白雲生為了勝利，強運長生劍中浩如煙海的死氣，催動業力強吞海神島生靈，強行突破三星仙人，強用出幽冥劍法的第五式，雖然敗了強敵，自己卻也已是強弩之末，瀕臨崩潰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