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龍霧金綃
白筱見錦陽城收金者態度溫和，舉止可親，與蘇空世全然不同。此前她還以為，萬金堂的人都像蘇空世和他身邊那個背刀侍者一樣冰冷，如今看來並不盡然，收金者也有各種各樣的性格與行事作風。
收金者請二人落座，奉上了茶后，才緩緩開口道：“日前二位所求之事，萬金堂已經有了些眉目。”
“當真？”白筱一喜，急忙追問道：“那可查的出是何人的衣物嗎？”
“白壇主莫急。”收金者不緊不慢地說道：“一片衣物，就想查出與哪位皇族有關，還有點為難。”
收金者看到白筱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話音一頓，繼續笑着說道：“但不是沒有轉機，那衣物主人的來處，萬金堂已經確定了。”
“還請收金者詳細告知！”鳳沉璧立刻作禮道：“報酬只要我出得了，一定應允。”
“鳳少城主，這條消息並沒有那麼貴重。”收金者搖了搖頭，道：“二位如果真的要做這筆交易，代價只需幫我們再做一件小事。”
“小事？”鳳沉璧白筱對視了一眼，問道：“敢問，是什麼性質的小事？”
“護送一個人回龍淵城。”
“送人去龍淵城？”白筱先怔了一下，然後問道：“什麼人？”
“如此問，我可以理解為二位答應了嗎？”收金者問道。
白筱看鳳沉璧沉思片刻，對自己點頭，於是笑着答道：“不錯，護送的生意，由我來做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究竟是護送什麼人？”白筱繼續問道。
收金者面色如常，語調平靜，說出的話卻猶如平地一聲炸雷：“請二位護送的人，乃天雀靈的親生女兒。”
“什麼！收金者莫不是在說笑！”白筱大驚，下意識看向鳳沉璧，後者也是同樣的震驚，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出話來。
對於二人的反應，收金者並不意外。他從容不迫地一笑，說道：“在下並非戲弄二位，要你們護送的人，確為天雀靈的親生女兒。”
“收金者，我等從未聽說過天雀靈還有一個女兒。”鳳沉璧從驚訝中回神，忙問道。
“說來話長。”收金者不慌不忙地道：“世人皆知，當年雲清仙姑的大弟子龍修，為了保護天雀靈而死。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與天雀靈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其實當年他們的女兒才出生半個月。龍修死時，天雀靈絕望，當場殺出各派的阻攔而逃走，她的女兒便留在了逍遙宮。但是她並沒有在當時長大。”收金者繼續解釋道：“魔雀被鳳無鸞鎮壓在鳳凰城下后，雲清仙姑十分擔心這個孩子也被魔雀盯上，於是親自封印了她。”
“你說，雲清仙姑把孩童封印了？”
“是，這孩子和她母親天雀靈體質相近，都是極陰之體，雲清仙姑也是迫不得已。”收金者動容地說道：“鳳無鸞將魔雀鎮壓后，雲清仙姑閉關，龍修的師妹蘇河奉命將這個孩子帶走，起初是想送回天雀島的，但去天雀島的路，只有天雀家和葬明皇知道。可彼時葬明皇失蹤，蘇河無奈下只好將孩子藏起來，直到二十年前確定了這孩子並不會被魔雀寄生，才解開了封印，隱姓埋名地生活。”
“竟是這樣。但晚輩有一事不明，既然選擇了隱姓埋名，如今又為何要護送這孩子去龍淵城？”
“這孩子終究是龍修的子嗣。”收金者笑着答道：“你們可知，龍淵皇族龍皇一脈，本應除了龍皇，外人都不可姓龍？”
“知道，龍皇的其他兄弟姐妹，都該隨母姓。”
收金者道：“但龍修不同，他雖然不是龍皇繼承人，但十分受當時的龍皇寵愛，是以特別賜他以龍為姓，因此龍修的子嗣皇族也甚為在意，蘇河便是在皇族的授意下，將她交與萬金堂藏匿的。如今她已經長大成人，也是時候回龍淵城認祖歸宗了。”
“那為何不由龍淵皇朝接她，要我們護送？”
“這是因為……”收金者沉吟了一下，半晌后才答道：“龍修與天雀靈之女，光這一個身份，就足夠正道魔道對她虎視眈眈，龍淵皇朝張揚，難免走漏風聲。在她尚未認祖歸宗前都不是皇朝的人，而天雀靈當年是武林公敵。若有人在之前截殺了她，龍淵皇朝也沒有借口追責。”
收金者鄭重地說道：“因此，還要勞煩二位，五日後來接這孩子，把她平安送到龍淵城，交給襄陽王府。”
“請收金者放心。晚輩向萬金堂保證，一定將其平安送回龍淵城。”鳳沉璧點點頭，沉聲回答道。
“既然如此。”收金者滿意地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錦囊，道：“碎布的線索萬金堂雙手奉上。”
“多謝收金者。”接過錦囊，鳳沉璧與白筱立刻起身作禮：“那三日後的早上，我二人再來拜訪。”
話別收金者二人跟着黑衣侍者沿原路而返，出了茶肆，鳳沉璧才看向白筱問道：“筱筱，你方才便一直盯着我不說話，怎麼了？”
“我……”白筱欲言又止，猶豫了一陣，才問道：“你沒事嗎？”
“我？”鳳沉璧一怔，忽然明白了白筱的意思，沉聲道：“天雀靈是天雀靈，她的子女並沒有任何過錯，我怎會遷怒他人。”
白筱這才一塊石頭落了地，鬆了一口氣。
方才她確實十分擔心鳳沉璧，沒想到鳳沉璧竟如此通透，白筱自認做不到像他這般恩怨分明，她不由在心裏暗自讚歎了一番：“飼主你若無事，我就放心了。你放心，這護送人的事，我天地門最熟了，保證幫你完成任務！”
“如此鳳沉璧就多謝白壇主了。”見白筱關心自己，鳳沉璧的心裏驀地溫暖，如沐春風，他少見地開了句玩笑話，兩個人相視一笑后，才向客棧走去。
剛到客棧，白筱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錦囊，錦囊里是一封信，信中說那碎布確為煙羅綃的一種，名為龍霧金綃，是當年用一種蠻荒珍惜香料意外染成的，共有十匹，均進貢給了前龍皇。
而正因為這批龍霧金綃珍貴，皇宮裏恰好有詳細的記載。據萬金堂查證，前龍皇將五匹賜給了當今龍皇做登基華蓋，其餘五匹，三匹賜給了花滿樓，庫內至今還有兩匹。所以，布料很可能是出自花滿樓之內而非出自皇族。
“花滿樓是個什麼地方？”鳳沉璧從未聽說過花滿樓的名字，問道。
白筱抬眼看向他，見他臉上茫然，好像當真不知，於是嘿嘿一笑，拉長了音調說道：“這可是，龍淵城最有名的青樓！”
“青樓？”鳳沉璧一聽，不禁面上一紅，道：“這……為何龍皇把這樣珍貴的布料賜給青樓？”
“你沒聽說過？”白筱笑道：“三十年前，龍皇曾經喜歡一名花滿樓女子，那女子的琴藝一絕，最後被召進了宮中。”
“竟有這等事？”鳳沉璧驚訝。
“這事在當時的龍淵城，還算轟動一時了，坊間多得是傳聞。”
鳳沉璧理解地點了點頭，但隨後又皺起眉：“但據你之言，此事已經過去三十年了，花滿樓物是人非的可能太大了，萬金堂的線索還是很模糊啊。”
“不，龍霧金綃既然名貴，花滿樓的樓主肯定知道都誰有這批布料。”白筱信心滿滿道：“想查清楚，應該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