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四章人間桃花始盛開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前言
月華如水灑落在鬱鬱蔥蔥的樹梢上,古樹投下暗綠色的波紋,像是一簇簇波濤海浪,在這寂靜的夜裏,翻滾起波濤洶湧。遠處幾縷淡煙從一山洞口飄出,它繞過了洞口的垂柳,拂過樹上白鴉的羽毛,往月色深處飄去。
牧鈴手心緊緊地握住摺扇,正坐靠在洞口近處的牆邊休息。洞裏不遠處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燒着,篝火旁坐着一個長着毛絨絨小耳朵的小男孩。他手上正拿着一個插着兔肉的木棍,在篝火上仔仔細細地烤着肉。
外面漆黑一片,偶有月光溜進此處,瞬間就被這如墨一般的漆黑吸收了。牧鈴看向洞外,對着月色發獃,她隨手一揮,瞬間洞裏亮如白晝。突然刺耳的光,讓她也忍不住眯了眯眼。小男孩的小耳朵動了動,神情沒有變化,還是繼續在烤着肉,好像快好了。
牧鈴轉過頭,看向山洞的角落。角落的草堆上正躺着今天救下的書生,他正正地躺在稻草堆,兩隻手乖順地搭在肚子上,他抿了一下嘴角,睫毛在輕輕地顫動,他的眉頭緊蹙着,好像在做什麼噩夢。牧鈴朝他的額頭處抬了抬手,他的眉毛又舒展開來,眼角也溢出了一點欣喜。牧鈴用一隻手撐着臉蛋,轉過身坐着打量他,心底在想,果然人傻,睡著了也像個傻小孩。
她就這麼看着他,想起早上魔族使者突然出現的時候,這傻小子走上前擋在她和小妖怪面前,對他們說,快跑。明明都嚇得腿在發抖,還在那裏死死地硬撐着。你這麼傻,又是一個凡人,卻有着最容易招惹神魔怪異的體質。她好奇地打量着他,為什麼上天會選中你呢?
“姐姐,兔肉烤好啦。”坐在篝火旁小男孩的聲音把牧鈴的思緒喚了回來,牧鈴轉過頭看着小男孩站了起身,他將兔肉分開,拿起最大的一塊走到牧鈴跟前,對她說:“姐姐,給你。”他對着牧鈴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牧鈴看着他,帶着一點審視和一絲謹慎,她接過小男孩手裏的兔肉,淡淡地回了一句:“嗯,謝謝。”
此時一陣輕微的風從洞口飄了進來,一位執着一把長劍的男子走進了山洞,他帶着一身銀輝從漆黑的深處走進明亮的天地里,就像是清風拂過最安謐的一湖水,洞裏的光映照他溫潤如玉的臉上,愈發清姿卓然。
“杜康,來啦。”牧鈴看着他說道。
杜康一走進來看到眼前這光景便愣住了,聽到牧鈴對他說話,才恍然醒了神,“嗯。”他應了一句。
今日跟魔族打鬥他與牧鈴失散,他是從很遠的地方尋到了牧鈴的仙氣才找來的。來時也察覺出不對了,這裏有很重的妖氣和很奇怪的氣息。只是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帝君和一隻妖,還有和不知哪裏來的凡人呆在一起。
“拜見仙君。”小男孩朝杜康走了過來,恭敬地朝他行禮,“仙君你好,我是一隻狗妖,我叫耀月。”
“耀月!莫非你是。”聽到名字,杜康心中一緊,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
“是的。”耀月很淡定地抬頭看着杜康,向他天真地笑着。
杜康眉頭緊鎖,他想要追問下去,卻看見牧鈴朝他擺了擺手,對他說:“不打緊,只是一隻妖而已,我是看在他還能抓兔子,就留着他。”牧鈴用輕鬆的語氣玩笑說著,示意杜康不要追問,但眼神卻依然謹慎地注視着耀月。
耀月沒有回應牧鈴的視線,他只是又把手裏的兔肉分出一點,他抬手把兔肉遞到杜康的眼前,“仙君,要吃嗎?”他問道。
“不用了,謝謝。”杜康拒絕了耀月的兔肉,他徑直走到牧鈴的身邊坐下,他問:“帝君,這是怎麼回事?”
牧鈴微微地嘆了口氣,她看一眼正在大口吃肉的耀月,也拿起自己手中的兔肉咬了一口,才說道:“今日路過這片密林,發現妖氣很重,然後就順手救了這個凡人。”牧鈴說著,抬眼看了看在稻草堆上躺着的書生,“本來救了一個人也沒什麼。只是沒想到突然來了一群魔族的人,有了凡人在場,就很麻煩。於是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那魔族的人?”
“都殺了,不是我,是他乾的。”牧鈴伸手指了指正在低着頭大口吃肉的耀月。
杜康看着耀月,又握緊了一些手中的劍,“那這個凡人呢。他都看到了嗎?”
“弄暈得不太及時,看肯定是看到了。不過就算沒看到魔族,他之前也早被一群妖怪嚇到了。”牧鈴說著,目光又看向了躺着的書生,好像是沒有在做噩夢了,她想。
杜康看了一眼躺着的書生,又看向牧鈴說道:“應該把他的記憶清除掉的。”
“我知道,等你來嘛。”牧鈴又恢復了這種耍無賴的語氣,她歪着頭看向杜康。
“好。”杜康對着牧鈴無奈地聳了聳肩,便走向了躺着的書生。他伸出手,對着書生的額頭處準備施法。
“等等。”牧鈴突然打斷了他。
“嗯?”杜康有些疑惑,他停下手,轉過頭看向牧鈴。
“留住他對耀月的記憶。”耀月聽見了牧鈴的話,停下了吃兔肉,抬頭看着牧鈴。牧鈴也看向了他,說道:“你把這個凡人帶出這片密林,這裏被妖下過禁制,你把他安全帶出去,我保證追你的那群狗妖,不會知道你的蹤跡。”
“好。”耀月天真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眯起眼睛,對着牧鈴微微一笑,說:“成交。”
杜康繼續施法,抹去書生的記憶。牧鈴還是正坐着,她打算先把手裏的肉吃完。杜康施法的時候,她看向了洞外,月光越來越黯淡了,好像是要準備日出。她揮一揮衣袖收回了洞裏的光,此時一抹晨光溜了進來,它先是一點點慢慢地跳進洞口,然後接着是一條條輕柔的光線隨着風飄入,最後是鋪天蓋地的從洞口涌了進來。它就這樣朝你撲來,暖洋洋地給你抱了個滿懷。
“帝君,該走了。”杜康對着牧鈴說道。
“好。”牧鈴站了起身,朝洞口走去,快到洞外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書生一眼。
“走吧。”她轉過頭,一腳邁出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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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透過窗戶溜進了室內,風伴着光撩動着床簾上的流蘇,書生被光刺了眼,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他坐了起身,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普通的木床,放着茶水的小圓桌,床邊的地上放着他的箱籠。
我怎麼會在客棧里,他想。
他感到莫名的頭暈,他捂着額頭仔細地回憶着。好像是在一片森林裏,我好幾天走不出去,然後......哦,對了,還有一個受傷的小男孩。書生思至此處,突然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抬頭望去,看到正是那個受傷的小男孩。他應當是傷已經好了,腳步走起來並不見阻礙。小男孩手上正端着一些吃食,他看見書生醒了,眉眼間儘是欣喜,他把食盤放到桌上后,走到書生的跟前對他說:“哥哥,你醒啦。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此時書生的肚子恰巧叫了起來,咕咕咕的幾聲讓書生紅了臉,他應了一聲便走到桌前坐下,吃了起來。他一邊吃着一邊看着小男孩,他覺得他很熟悉,又覺得他很陌生。
“哥哥,我是小月呀。你不記得我了嗎?”耀月看出了書生眼底的疑惑,不等書生回應,耀月又說道:“我在森林裏受了傷,是哥哥救的我,給我醫治帶我走出森林。”耀月說著小步跳轉了小半身,又接著說道:“多虧了哥哥,我現在都好了。”
書生聽此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只是記憶為什麼會這麼模糊呢。書生越想越覺得頭暈,他看着耀月一臉困惑擔憂的表情,“可能是趕路太累了。”他咬了一口饅頭,對着耀月說道。
“嗯嗯。哥哥多吃點,就好了。”耀月笑眯眯地看着書生,他坐上了椅子給書生倒了一杯茶,“哥哥,喝水。”他伸手把茶杯遞了過去。
書生接過茶杯,正要喝下時,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還有人的呼救聲。書生聽此趕忙放下了手裏茶杯往外跑去。
“又管閑事,這凡人天天惹麻煩。”看着書生急匆匆的背影,耀月一把拿過書生的茶飲了下去。
耀月喝完茶,手裏繼續把玩着茶杯沒有放下,他的目光追隨着書生,看着他跑到樓下搶救一位暈倒的老人。
“凡人和神仙都是一樣,容易操心過多。”他說道。
此時耀月身側突然出現一團白霧,白霧中走出一位侍者打扮的男子。他對着耀月極恭敬地行了禮,並對他說道:“殿下,我們回去嗎?”
耀月沒有看向突然出現的侍者,他的目光還是緊盯着樓下的書生,他說:“你回去吧,我還要繼續跟着他。”
“為什麼。”侍者很是不解,“帝君不是只讓您帶他出森林嗎?”
“他身上有仙緣。”耀月看着遠處書生的眼神越發銳利,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喃喃說道:“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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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月慢慢地走下樓,樓下暈倒的老人好像已經清醒了過來。書生累得一身的汗,他收起銀針,正在對老人把着脈。老人的眼神有些迷迷糊糊的,他好像是想對書生說些什麼,但一直沒能說完一句整話。
看到蘇醒過來的老人,圍觀的群眾都連連稱讚起書生,誇他是神醫,再世華佗。聽到這些言語,書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覺得自己只是在做分內的事,遇到有人受傷,醫者自當是要挺身而出的。
書生低下頭繼續默默地為老人檢查身體,沒有對人群的話語做出回應。
不久后老人的家僕來了,他們急匆匆地趕來一大群人,書生着急地想給他們囑咐幾句,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們就把老人接走了。
老人家應該會被照顧好的吧。書生看着老人被抬上豪華的轎子,心底在想。
“哥哥,你流了好多汗。”書生聽見了耀月的聲音,低頭看到他向自己遞了一條帕子。
書生接過了耀月的手帕,他伸手摸了摸耀月的小腦袋,對他說:“謝謝。”
耀月看着書生,他眯起眼睛,書生身上縈繞着淡紫色的氣,這氣越來越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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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濃霧在破敗的城區街道蜿蜒前行着,腐銹的味道混着濃重的血腥,一點點染過路上的生靈。濃霧中彷彿有低吟的呼嘯聲,它在怒吼,它在吞噬,它在毀滅。
一把閃着銀光的利劍突然劃破天際,它從空中落下,一劍斬中了濃霧。濃霧發出一聲恐怖的哀嚎,綠色的幽光從濃霧中不停的滲出。一位白衣仙君從空中飄然落下,他抬起右手施法,一道又一道凌厲的白刃狠狠地打在了濃霧上。利劍在上下翻飛着,它直直地刺入濃霧的中央,綠色的幽光彷彿已被利劍鎖住,不再往外滲出。濃霧倒在了地上扭動掙扎着,它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刺耳。
白衣仙君起式把劍收回,他最後往濃霧打了一掌。濃霧像是被割斷了喉嚨,聲音戈然而止。它突然開始膨脹了起來,越來越大,越來越淡,終於安靜的煙消雲散了。
白衣仙君伸手揮了揮眼前的煙塵,把劍收了起來,他扭了扭手臂,對着眼前的空氣說道:“帝君,好了。”
杜康話音剛落,牧鈴就從他眼前顯出了身形。
“好。”她應着同時拿出了法珠,準備施法凈化。
杜康見此也順勢退到一旁,為她護法。
紫色的光環繞着牧鈴圍成一個大圈,牧鈴坐在光圈中央,周身被白色的霧氣圍繞。隨着她念起符文,四面八方的黑氣不斷地朝光圈聚集。紫色的光圈外不一會就被黑壓壓的一片黑氣包圍了,黑氣不斷往光圈裏滲去,就像是一滴墨水被滴落到大海,黑氣瞬間就化做白霧。
杜康在一旁執着劍,黑氣從他身旁慢慢地拂過,他的額頭湧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皺着眉看着在光圈中緊閉雙眼的牧鈴,她身邊的霧氣越來越透明,紫色的光也越來越亮。終於法珠發出刺眼亮光,又迅速暗淡了下去,黑氣消散,凈化完成。
牧鈴身上的光圈消失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杜康走到她的跟前,着急地詢問道:“帝君,怎麼了嗎?”
牧鈴緩緩地睜開雙眼,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喃喃地說道:“好累啊。”她抬起頭,滿臉疲憊看着杜康。
杜康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對她說道:“帝君辛苦了,我們已經連續凈化半個多月,先休整幾日,再啟程吧。”
“嗯。”牧鈴站了起身,心裏想,怪不得小昱說凈化必須高階神仙,太累人了。牧鈴鬆了松筋骨朝前方走去,又說道:“還好時間充裕,不然真想搞幾個分身替自己去做這些事。”
杜康走到近處的樹旁,把小遠牽了過來。他的臉上已恢復了輕鬆的神情,他順着牧鈴的話,接過來說道:“分身太麻煩了,萬一他私自牽扯了什麼情緣,會影響我們自己的。還不如搞個影子……”杜康突然止住了聲音,他小心地觀察着牧鈴的神情。真的是,一放鬆下來就忘了,影子可是禁忌。
牧鈴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淡淡地說道:“影子更麻煩,一不小心,就沒有影子了。”
“嗯。哎,我記得現在的時節正是人間的花朝節,近處就有一座城,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晚上會有花燈會。”杜康趕緊岔開了話題,“帝君還沒看過凡間的花燈會吧。”
“花朝節。是慶祝花神的節日吧。”牧鈴說道,“以前在天庭聽小昱說過,這應該算是小昱在凡間的生日了。”
“是的,小昱一直挺想親自下凡看看的,可惜他身體弱不適合下凡。”杜康說著又忍不住想起每次回天庭,小昱纏着他講凡間故事時季心看他眼神。思及此處,杜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好呀,那去看看吧,順便給小昱帶點什麼。”牧鈴說著轉頭看向杜康,“當然花朝節最重要的還是…..”
“桃花酒。”杜康和牧鈴同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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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花燈會開始了。我們也出去看看吧。”耀月手裏拿着兩個面具,他興奮地搖着書生的手臂,“哥哥,我們去嘛。”
“不行,我還得溫習功課。這幾天在趕路都沒看多少,在等過幾天繼續趕路之前,我得多看一些。”書生有些抱歉地看着耀月,他還是沒有放下手裏的書。花燈會有什麼好玩的呢,不過就是看看煙火放放花燈。
他看着耀月撒嬌的小眼神,沒有一絲動搖,還是繼續說道:“不然你自己去玩吧,別太晚,早點回來。”
“可是哥哥,面具我都準備好了。”耀月嘟着嘴,把手裏的面具遞給書生,“你看,我挑了很久的,可好看了。我給哥哥挑的是小豬面具,我這個是小狗狗的。”
書生接過耀月手裏的面具,合上了書,他的眼神有了一絲猶豫。
“哥哥,晚上那麼危險,你放心我一個人出門嗎?”耀月說完又用無辜的大眼睛看着書生。
“好吧,就今晚。”書生終於鬆了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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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正清明,楊花過無影。東風撩動着夜色,百花盛放,香氣隨着東風繞着樹上的彩燈。五彩的燈光隨着風、隨着月、隨着星光點點在擺動。豪華的馬車在在飄香的街道上行走,車上裝飾的垂飾在風中飄動。遠處傳來悠揚的簫聲,醉人的琵琶樂,樂聲中混着街道上人們的歡聲笑語,一弦一曲動人心弦。
春光如織,又是花朝。
在一個面具攤位上,一位帶着豬面具的紫衣少女正在仔細挑選着。俏皮的小動物、傳說中生靈、奇異故事裏的志怪,各色形態各異的面具在攤位上擺列着。攤主對少女說,這裏每一個面具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傳說在花朝節這一天戴着面具參加花燈會,會邂逅自己的命定之人,遇見自己的故事。
少女聽着攤主的話,沒有回應。良久后她終於挑中了一個面具,一個簡單的金色人臉面具,僅可覆蓋上半張臉。面具上只有手工敲打、火花舔舐過的痕迹,便再無半點裝飾。她輕輕地撫摸着面具上的印痕,小昱肯定會很喜歡的,她想。
挑好了給小昱的禮物后,牧鈴的心情大好,彷彿疲憊也消減了不少。她興奮地轉過身,想要跟杜康分享,卻四周都不見他的人影。
“真是的,又被哪裏的酒給勾走了。也不說一聲。”牧鈴有些小氣惱,但很快就被遠處高昂又抑揚頓挫地說書聲吸引了。
她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擠進人群中后,看到是一位在賣捏麵人的攤主在侃侃說著神魔怪異傳說,恰好現在是講到“天下唯一的女帝君牧”。
“天地初開,天君和帝君是天地孕育出的第一對仙身。帝君的名字已不可考,只留下’牧’一姓。她是大地之母,是天下蒼生的保護神,是天界最厲害的戰神。”
這是牧鈴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傳說,她心中一時湧上了驕傲和自豪。看來我在凡間還是蠻受歡迎的嘛,她想。
攤主一邊講着女帝君的故事,一邊在捏着女帝君的面人。麵糰就像是被攤主施了魔法一般,不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帝君形象面人便做好了。牧鈴看着這面人,眼裏都是驚喜。其實這面人一點都不像牧鈴的容貌,只是人間對女帝君的一個幻想而已,但牧鈴還是很喜歡。
我得買回去,就放在我的寢殿裏,她想。
“爺爺,我要這個面人。”
牧鈴剛往前走了兩步,準備跟攤主說要這個面人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小孩搶先跑到了攤主眼前,把面人接了過去。牧鈴有些氣惱,她站在原地,羨慕地看着小孩手中的面人。
“你好,請問這個能再做一個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牧鈴的耳中,她從面人上移開了視線,看到了身穿水藍色衣衫、頭戴一片氈巾的書生。他細碎的劉海遮住了光潔的額頭,容貌也被臉上的豬面具遮蓋,只剩下纖長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純凈的瞳孔。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她想。
“很抱歉,行規規定是不能在同一天捏同一個面人的。要不你明天再來吧。”
“好。”店家拒絕的話,讓書生有些氣餒,他懊惱地轉過身打算離開。
只是他一轉身抬頭,卻正好對上了牧鈴的視線。
眼前的少女穿着淡紫色的衣裙,齊腰的黛發似潑墨一般撒下,她的髮髻上簪着一支木蘭花玉簪。面具遮蓋住了她的容顏,他只看見她如水一般的雙眸。顧盼之際,讓人讓人為之所攝,魂牽夢繞。
彩燈的光染上了少女的衣裙,清亮的月點綴着少女的發梢,他看見了她眼角微微的笑意,像是振翅的蝴蝶一閃一閃地撲進他的心底。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驀然一動,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朝少女走近了一步,正準備開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把他的視線擋住了。他急切地推開人群想要向前走去。
當他終於走近,卻早已不見少女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