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十章若是神仙動情會死嗎?

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十章若是神仙動情會死嗎?

平生不會相思。

——前言

墨綠色的鬼火映照在眼前男人的臉上,黑色的魔氣在他的手臂上蜿蜒爬行着,他的身後佇立着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被一張鐵網籠罩,鐵網發出暗綠色的光。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他眯着眼看着她,嘴角帶着笑意。

“你來啦。”他說。

牧鈴揮了揮手,灰暗的天空亮起了光,鬼火消散。她抬起手中的劍,對準了眼前的魔王鉤吻。

“這次你逃不了了。”她說。

“我也沒想逃呀。”鉤吻說著,他扭了扭脖子,散去了周身的魔氣,他朝着牧鈴走去,“帝君臉色蒼白了不少,剛剛凈化那麼多的怨靈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牧鈴看到鉤吻朝她走來,立即向劍上運功,她的周身瞬間被紫金色的光圈包圍,偶有魔氣飄過立馬就被光圈吞噬了。

“對付你足夠了。”語畢,牧鈴便加快腳步朝着鉤吻飛去,她的劍對準了他的喉嚨。

紫金色的光破開了一路的黑魔氣,牧鈴一下子就衝到了鉤吻眼前。鉤吻側身躲過了她的攻擊,他朝着身後的祭壇退去,劍氣一刀一刀地砍在祭壇之上。牧鈴的攻擊越發猛烈,但鉤吻始終在往後退,並未反擊。

即使是受傷的牧鈴,她發出的能量依舊足以毀天滅地,鉤吻雖極力躲避,但也被劍氣震傷。鮮血又從手臂上的衣衫上滲出,鉤吻咬緊了牙,用盡最後的力氣拉開了與牧鈴的距離,並快速往祭壇上飛去。

終於他懸浮在了祭壇的台階之上,現在他離祭壇上的鐵網只有幾步之遙了。鐵網下綠光越發亮了,暗綠色的氣息沿着鉤吻的腳底往上攀爬着,有一絲嘶吼聲隱隱地從鐵網下傳來。

牧鈴又再次沖了上來,她的劍離他的脖頸只剩下幾公分的距離。

“帝君,我給你禮物準備好了。”鉤吻說著,他終於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也不再往後退去,他瞬移到祭壇外伸手一掌,打破了祭壇上的鐵網。

彷彿是驚雷一聲,炸開的鐵網與牧鈴的劍氣碰撞在了一起,形成巨大的衝波。牧鈴飛身往後一退,避開了鐵網的碎片,她執起劍又再次準備攻擊。

此時天地突然搖晃了起來,猛烈的震動撕開了大地。鋪天蓋地的烏雲聚集在了一起,還帶來一輪血紅色的圓月。地面上鬼火在急速地旋轉,並朝着天空飛去。

一聲尖利刺耳的嘶吼聲從祭壇上傳來,在祭壇的中央有一團龐大的綠色黏液,它蠕動着站了起身。

它散發著暗綠色的光,有一條紅色血線貫穿着它的身軀。周圍的黑魔氣縈繞在它的四周,它眼睛是血紅色的,一如天上的月。它扭了扭龐大黏稠的身軀,歪着頭直直地看着牧鈴。

一切不過是瞬息,鐵網被打破,天地忽變色,有一雙血紅色眼睛的綠色黏液嘶吼着朝牧鈴撲來。

紫金色的光罩應聲而碎,紫金色的碎片從空中落下化作塵埃。綠色的鬼火在一點點侵蝕着天上的紅月,綠色的粘液把牧鈴吞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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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放着展開的本子,本子上自動書寫着一字一句。蘭殊坐在桌案前,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命簿。

此刻凡間顧瑤和何牧的相處,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書寫在了命簿之上。

顧瑤只是一個分身而已,她的情感言語行為看似和帝君不一樣,但也是由本體決定的。帝君大約也是知道如此,才會對這件事不屑一顧吧。

更何況何牧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是沒有情劫的。而且與他有仙緣的是帝君,不是這個虛假的分身。

何牧不會動情,我不相信他會愛上一個假的人。但是姐姐,我怕的是你動心了。

如果你沒有動心,顧瑤怎麼會動搖呢。

可姐姐,我們是神,我們是上古的神祇,我們沒有魂,三生石上也沒有名字,我們怎麼會動情呢。

甚至這一次還不是影子,只不過是由塵埃化作的分身。

姐姐,會不會只是我想多了?不過是分身而已,什麼都是假的。

蘭殊看着命簿里的顧瑤,她的心在動搖着,但她並不敢有一絲的逾矩,她只是在認真地執行着帝君吩咐的任務保護着何牧。

他多想直接拿起筆干涉他們的命運,但這涉及到帝君的仙運,他根本沒有能力去改動。

也許姐姐心中已有決斷了吧,蘭殊心裏想。

顧瑤你可千萬別干傻事,別做一些一廂情願不得善終的事,不然我一定會出手干涉的。蘭殊看着命簿,嘴裏在念叨着,他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

“星君,我是方元,有事求見。”門外突然傳來方元急切地喊聲,打斷了蘭殊的思緒。

蘭殊聽到聲音,手裏的匕首立即消失了。他隨手蓋上了命簿,並把它反扣在了桌上,“請進。”

“拜見星君。”方元走了進來朝蘭殊行禮。

“怎麼了嗎?”蘭殊看着方元滿頭的汗,覺得很是詫異,還是第一次看到方元這麼匆忙的樣子。

“星君,天君閉關出事了。”

“什麼!”蘭殊站了起身,“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天君在閉關時突然心緒不靈,導致反噬受了傷。現在凌霜神君已經前去護法了。”

“崑崙的幾位神君去了嗎?”

“去了,剛剛我已經派人把他們從比武場上拉下來了。”

“好,那知道天君受傷的原因嗎?”

“現在暫不清楚,無人打擾,是我收到預警才發現的。”方元看着眼前一臉擔憂的蘭殊,他緩了緩又說道:“星君,現在凌霜神君去護法,帝君又下凡了,天庭事務需要有人來主持。”他說著雙手捧着帝璽朝蘭殊遞去。

蘭殊看着眼前的帝璽沉默着,他抬起了手停在空中,許久后才接過了帝璽。

“好。”他說。

看到蘭殊接過帝璽,方元終於放下了心,他對着蘭殊說道:“星君,我們快去紫微宮吧,現在有很多事等着處理呢。”看到蘭殊要說什麼的樣子,他又趕緊說道:“傅將軍那裏我交代過了,現在太微宮的挑戰已被叫停,大家都陸續回去了。有傅將軍看着,太微宮不會有事的。”

“嗯。”蘭殊應着,眼睛卻一直注視着桌上的命簿,“好吧。我們走。”

帝君你快點回來吧,他在心底說著。

蘭殊說完便與方元一起走了出去,桌上的命簿他也沒有收起來。

他走後命簿又自動翻開了,裏面還是繼續書寫着故事。只是這一次命簿上的文字不再是墨色,而是變成了赤色的硃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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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山風帶着一絲寒涼,它輕輕地拂過盛滿水珠的樹葉,帶着草木的芳香往下墜落在泥土之上,小小的嫩芽在扭動着身軀,拚命地想要破土而出。

尚未散去烏雲籠罩着天空,被半掩着的月只漏出點點光影。顧瑤執着劍,在他們的紮營的周圍來回查探着。

眼下安靜極了,只偶有幾聲蟲鳴,樹枝簇擁搖擺,枯葉迎風碎落。

顧瑤看着地上行走的痕迹,猜想那位少年大約已被安全接走。如今周遭皆無人煙,應當是安全的。只是她依舊心緒不靈,顧瑤抬頭望向密林深處,那裏如墨一般的漆黑,把周圍一切的光芒都吞沒了。

你最好是一直躲下去。

她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眯着眼盯着前方。

許久后她才轉過身,往他們紮營的方向走去。

此時營地上已燃起了篝火,紅色的火焰映照着墨綠色的樹影。涼涼的風吹來拂過少年的衣袖,躍進火堆溫暖的懷中。

顧瑤聽到了柴枝燃燒的聲響,她看見了坐在篝火旁的他,有一絲暖意攜着濕潤的香氣蔓延上了心房。

“回來啦。”她聽見他說。

顧瑤朝着何牧走去,她對他說道:“我已經巡視過一遍,周圍是安全的。”她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真暖和,她想。

她彎着背往前傾了傾,又搓了搓手,她轉過頭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又說道:“這一路來多虧有你呀,生火搭帳篷,像我的話只能找山洞過夜了。”

何牧放下了手中撩動柴火的枯枝,他坐直了身,也轉過頭看向她。

“我以前經常長途走訪行醫,只是熟能生巧罷了。辛苦的還是你呀,這一路保護我們,今天淋了雨還得去巡邏,辛苦了。”

“沒有啦,我們這算是合作無間。你主內,我主......”顧瑤下意識脫口而出,話及此處時,何牧突然朝她靠了過來,她一下子止住了話。

他抬起了手臂,好像是要擁抱她。她有些愣住了,身體變得僵直,臉也開始發紅。

“別著涼了。”原來他只是要給她披上衣服。

“內。”顧瑤說完最後一個字,立即就把臉轉了過去,這火焰好像燒得更猛了,好熱啊。

“謝謝。”她又含糊地說了一句。

“阿瑤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樣不算什麼。”何牧專註地看着身旁的顧瑤,他看着風停駐在她的發梢上,他看着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她的臉頰,他看着樹葉飄落在她的懷中流連。

“阿瑤,你怎麼不帶你的木蘭花玉簪了。”他突然問。

“啊。”顧瑤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空蕩蕩的髮髻,“沒有......就丟了。”她說著,隨即沉默了下來。

顧瑤的表情變得有些失落,這玉簪一定對她很重要吧,何牧想。

於是他不再追問,他看着她的側臉沉默了半晌,又開口道:“阿瑤你還記得之前的花燈會嗎?那次我們去的時候都要結束了,也沒有面具賣了。其實最初幾天的花燈會才是最精彩的,那時候小月也買了面具。阿瑤你有去看過嗎?有買了心儀的面具嗎?”

“我......”顧瑤轉頭看了何牧一眼,她想起了那個帝君特意攜帶在身邊的豬面具,“沒有。”她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

聽到顧瑤的回答,何牧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還是微笑着,他又拾起地上的枯枝擺弄了一下燃燒的火堆。

他沉默了半晌,又說道:“我還記得與你初遇那天,你穿着一身紫衣,像是九天的仙女。你的第一句話是問我,你怎樣了。”他說到此處,忍不住笑了。

她轉過頭看着他,只是依舊沉默着沒有答話。我也記得與你初遇的那天,我問你的第一句話是,一起走嗎?

顧瑤思及此處,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用手扶着臉,歪着頭用玩笑的語氣對他說:“那我現在穿着綠色的衣衫,還像仙女嗎?”

“還是一樣的好看。”他答。

她聽到他的回答,沒有回話,只是朝他笑着。

此刻夜色幽暗,月光只投下淺淡的碎影,她看向他的眼底,那裏如明月一般皎潔,如湖水一般清澈。她看見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如一片偶然飄落的碎葉,在隨着清波漸漸遠去。

顧瑤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抬起頭望向天空,喃喃道:“今夜是看不到星星了。”

“有的。”何牧立即說道。

他朝帳篷里走去,不一會就走了出來。

他拿起手中的東西遞到她的眼前,“你看,星星。”原來是手持煙花棒。

他坐在她的身邊,點燃了一支煙花。

他用掌心護住四散的煙火,對她說道:“我還記得你問過我是天上的星星多還是河上飄的花燈多。可惜我們今天不能數星星了,不過我們有這個可以握在手心裏的星星。”

“公子,你這星星是怎麼來的呀。”她終於漏出了開懷的笑意。

“在花燈會上買的。”他答。

她也往‘星光’靠近了些,她不想要九天的星辰,她只想要此刻手心裏一瞬的暖意。

“阿牧。”

“嗯。”

“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亮起的‘星星’,謝謝你伴我的時光,謝謝你讓我遇見你。

煙火在手心綻放,烏雲在天際消散,熊熊的篝火在猛烈燃燒。二人在煙火中,在月色下慢慢的越靠越近,月光攜着晚風帶着醉人的香氣悄悄地溜進了他們的懷中。

帳篷里耀月掀起了門帘,他看着眼前的顧瑤和何牧。他沉默着臉色平靜,他看見何牧身上的紫氣越發濃厚了。

“快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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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耀月獨自一人在帳篷里,他半倚在帳篷的角落,撐着腦袋,看着眼前閃爍的燭光。他伸手拿起枝條挑動了一下燭台上的燈芯,燭火在空中搖擺,燭光更加明亮了。

這時有人掀起門帘,風趁機溜了進來,被風打擾的燭光也忽閃了起來。

顧瑤走了進來在一旁坐下,開口道:“今晚何牧會在外面守夜。”

“嗯。”耀月應了一聲,他拿起身旁的小毯披在身上,就要躺下。

“你確定不療傷嗎?”顧瑤說道。

耀月愣住了,他的手絞着小毯,臉色晦暗不明。

“你的傷若不儘快治好,只怕後患無窮。”她又接著說道。

耀月還是沉默着,沒有說話。顧瑤走到他的身邊坐下,“雖然我只是一個分身,但給你療傷還是足夠的。”

耀月坐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顧瑤。他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終於點了點頭。

他打起坐背對着顧瑤,顧瑤便開始運功往他身上輸送着氣。

淡紫色的仙氣繞着耀月的身軀在旋轉,他的臉頰開始慢慢恢復血色。他沒有閉着眼睛,還是一直在看着眼前的燭火。

“姐姐怎麼不問我的目的呢?”沉默許久后,耀月開口了。

聽到耀月的話,顧瑤的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但她還是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知道。”

“姐姐是不是篤定我一定不會得逞。”他苦笑了一聲。

“你得不得逞與我要做的事無關,隨便你。”顧瑤語氣平淡,仍舊繼續為他療着傷。

耀月聽聞沉默了下來,他抬起手臂,看着手臂上那條猙獰的血紅色脈絡。

“那姐姐想知道我的傷是因為什麼嗎?”

他問道,但他沒等顧瑤回應,便又自顧自地說著:“我是在鎖妖塔里長大的,在我三百歲生日那天我的母親去世了,三天後他就把我關進了鎖妖塔。他說我是殺害我的母親兇手,他們說我是天煞孤星會剋死身邊所有的人。我進鎖妖塔的那天,他跟我說,只是讓我去歷練,很快我就可以出來了,然後我這一呆就是三千年。”

“呵。”他又苦笑了一聲。

“我想他大約是想要困住我一輩子,只可惜我跑了出來。你大概也聽過我的名號,妖界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其實我不過就是出來后,把他的整個侍團都殺光了而已。我知道他恨極了我,但他已經奈何不了我了。他要掩蓋家醜,要護着自己的皇位。如今他還得靠着我威懾其他妖界族群,真是可笑。”

他這麼說著,表情卻還是十分淡漠,眼角也沒有一絲笑意。

“他想着我會死在鎖妖塔,卻沒曾想那妖毒反而成就了我。我知道一旦中毒就不可解,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法力越精進,毒就越深。終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鎖妖塔里那些只會殺人不會思考的妖魔。”

耀月說著,他的語氣很是平靜。而在他身後的顧瑤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在默默地給他療傷。

生或死,他並不在乎。恨到了如今他也無所謂了,他只是想最後做一件事,等這件事完了,他便死而無憾。

“好了。”顧瑤終於收起了掌,“我已經用仙術暫時壓制住你的妖毒,至少這段時間你可以睡個好覺。還有......”顧瑤從懷中掏出了一瓶葯遞給了耀月,“這是帝君臨走前留給我,讓我給你的。”

耀月接過了顧瑤手中的藥瓶,他看着藥瓶沉默着沒有答話。

“這個藥水可以徹底凈化你身上的妖毒,不過因為妖毒帶來的法力也會盡失,吃不吃你自己決定吧。”

顧瑤說完便徑直走到一旁閉目打坐,不再看他。

“我只是要他的一滴淚。”許久后,他開口道。

“我知道。”顧瑤回答,她還是閉着雙眼。

“姐姐,若是神仙動情會死嗎?”他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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