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魘魔殺（下）
莫揚計劃得很好，豈料那第二個來襲者比他動作更快，先一步跳上了屋頂，並截住了他的去路，同時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一柄刀來，抬手對準他的去勢便是一刀橫劈。
莫揚一腳踢出，足尖抵住檐梁，身體拚命後仰，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刀，重又落回院中。
在地上站定后，莫揚後背全是冷汗。剛才只要慢了一絲，怕是半邊腦袋都會被削掉。
持刀的殺手一言不發，從屋頂跳下來對着莫揚就砍。
莫揚閃轉騰挪絲毫不敢大意，處境卻越來越危險，身法姿態更是越來越狼狽。
不過數息時間，他便有兩次差點被砍中。在利刃之下，靈元克制對方的優勢完全無法發揮。
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莫揚的大腦卻出奇地冷靜。他知道再拖上一時片刻，只怕就要中刀，屆時就全由對方宰割了。此時再不拚命，那就連保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瞅准機會，躲過對方一記劈砍，一頭撞進對方懷裏，兩手不管抓住什麼部位，拚命輸送靈元。
殺手身子劇顫，回刀向懷中砍來，力道卻於中途就泄掉了，但刀的余勢仍砍在莫揚背上。
莫揚感到後背一痛，知是掛了彩，仍不管不顧地以靈元攻擊對方。唯恐下手慢了，給了對方砍第二刀的機會，要是脖子上被來一下，那就徹底沒戲了。
數息之後，殺手的紫府中的魔念遁出。莫揚一指戳中，直至其湮滅。
掰開對方的手臂，莫揚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解決後面這一人，前後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卻幾度遊走在生死邊緣，此時不禁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便沉了下來。
只聽有人說道：“看你的情況，應當無法再出手了吧？”
莫揚強撐着坐起來，循聲望去，見院子的游廊下坐着一人。
之前他從房中出來，準備跑到隔壁長福客棧時，曾仔細觀察過院子裏的情況，並未見到這個人。可聽他的話，倒像是從一開始來了。
莫揚道：“能不能出手，那得試過了才知道。”
那人輕笑道：“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逞什麼強？”
莫揚道：“你能坐在那看戲，我打累了，喜歡坐着歇一會，你管得着嗎？”
那人呵呵笑了兩聲，道：“你小的時候，可不會這樣貧嘴啊，還真是出息了呢。”說著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院中。
莫揚藉著天上灑下的星輝，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禁大吃一驚，道：“你是雲總鏢頭！”
此人正是雲尚鏢局的另一位總鏢頭，雲郄。他是尚凱的師兄，兩人一同創下雲尚鏢局，沒想到都被魘魔給控制了。
“沒錯，是我。”雲郄背着手，好整以暇地說道，“我跟你師父交情還不錯，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沒想到啊，與你之間會有這麼一天。”
莫揚譏諷道：“你不過是一個魘魔傀儡，我師父跟你有狗屁交情，別惺惺作態了。”
雲郄笑道：“誰告訴你我是魘魔傀儡了？”
莫揚詫異道：“你不是？那為何要與魘魔勾連？”
雲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年紀還輕，不能領會也不奇怪。”
莫揚聽他這麼說，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雲郄承認與魘魔勾連，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必然不打算留他活口。
雲郄是【開元境】的修士，雖然聽說比尚凱的修為要差一些，卻不是莫揚這個菜鳥修士所能抗衡的。別說他剛經歷了兩場戰鬥，靈元幾乎耗盡，就是狀態全滿也不是對方一招之敵。
雲郄見莫揚沉默不語，又道：“既然你卷到這件事情中來，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莫揚冷哼一聲，道：“難道不是你們先對我下手的？”
雲郄道：“你若讓魔念附身，豈不是還好好的活着，又哪會弄成這般模樣呢？”
莫揚罵道：“放屁，被魔念奪舍那還是我嗎？”
雲郄道：“仍然是你的身體，你的記憶，你又怎知那不是你呢？”
莫揚心想，關於這個自己可太有發言權了。說道：“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出手，又何必先弄兩個傀儡來送死呢？”
雲郄笑道：“先前那個賈老闆在你這裏沒有得手，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能在瞬息間將魔念抹殺掉的人，自是會讓我們重視。後來尚凱那邊又出了變故，已經附身的魔念居然被驅除了，就太讓人難以心安了。
“讓張金德來當誘餌，只是一個試探。沒想到他的身份很快就被識破了，這可比有人能夠抹殺或驅除魔念要嚴重得多。原本這事還挺棘手的，不把這個人找出來，便只能暫時蟄伏了。
“可是沒想到啊，你在茶樓里連試一十七人。從那些夥計、家僕身上獲取消息，實在太簡單了，簡單到讓人難以置信。原本我以為鎮撫司里來了什麼能人，也懷疑過你店裏那個廚子，就是沒往你身上想。
“我和你師父認識超過二十年，本以為對他的本事已經很清楚了，沒想到竟是深藏不露，傳給你的功法能夠剋制魔念。不過畢竟不是親見，我自然還要確認一下。不讓兩個傀儡來試試，親眼見你抹殺掉魔念，又怎麼能讓人放心呢。
“好了，我說得夠明白了吧？你拖延時間，根本毫無意義。現在送你去見你師父，也該死得瞑目了。只要解決了你，魘魔傀儡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說著踏上兩步，一掌拍向莫揚胸口。
這一掌看着輕飄飄的，並未將人擊飛，勁力卻直透臟腑。
莫揚身子一震，感受到一股充斥着全身的劇痛，七竅中鮮血湧出，像個太字一樣仰倒在地。
生命的最後時候，他腦中只剩下一連串疑問。
——不是說反派死於話多嗎？這傢伙嘮叨了半天，怎麼沒有反轉呢？
——身為一個帶掛的穿越者，這就結束了？
——有人要散花嗎？
雲郄又仔細查看了一下莫揚的狀況，確認五臟六腑都被擊碎，生機已經全部斷絕，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在院子裏檢視一圈，確認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迹，便準備離開。
正要跳出院牆，感覺院中似乎有異動，回過頭掃視一番，並未發現異常。
看到莫揚的屍體，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復又走了回去，提起一掌，準備把莫揚的腦袋拍爛。
低境界的修士沒有神識，也就不存在陰神逃遁的可能。
但云郄覺得，打碎對方的紫府，才是最穩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