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蒼風還鄉 第一章 風雪大作
刀鋒刃進了它的身體,鮮血染上了手臂。
這是他一輩子無法洗去的血污,也是他一時的飲酒佐料。
““當風雪落下-””
““大地歸於沉寂-””
他哼着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小調,腰間配着一把略顯過時的手槍。
在風雪中,將刀刃朝向了四周,嘲弄着,雪境上所有的餓狼。
沿着零星兩點的足跡,他敲開了一扇木門。
“噢,新朋友來了,讓我看看你需要些什麼。”
“老闆,一碗熱酒。”
“坐下吧,一碗熱酒,我還能沒有!”
他坐在木桌子前,將口袋裏的通訊器拿出后,
【“灰鴿!你去那裏了!”】
“噢,朋友,看來是有小棉襖在家等着你啊。”
“哈哈,老闆說笑了,兩個搗蛋鬼罷了。”
“人老了,就該整理整理,要記着,男人是不會老的。”
他接過了剃鬚刀,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在雪境一個月都沒整理到的鬍鬚。
“噢,令太陽花都動容的小夥子,看來你在這雪境走了不少日子啊。”
“雪境沒有吞食我們的骸骨,這都是皇者無上的賜福。”
“哈哈,要不是你這一口的阿卡西亞口音,我還真以為你是我們健壯的格爾瓦特小夥子呢。”
“哈哈哈,老闆好生風趣。”
“這大雪天的,能有人來我這裏坐坐,我都得覺得有趣的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喜歡來這裏走上一趟。”
“看來你有着與你的年齡並不相配的故事-,小夥子,講給你可敬的老大叔聽聽。”
“哈哈哈,這故事,可得有酒。”
“小夥子,你還真像我們這的人。”
說完,老闆將一瓶上好的雪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如何?”
“皇者的賜福!我必將言無不盡。”
“皇者的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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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大雪落在肩膀上,那叫磨鍊。
背着負重在大雪中奔跑,直到雙腿無法再提起,才能停歇。
身旁是一同旅行的朋友,雪境的土地,沒有一寸是我們尚未丈量的。
大風雪來了,吹散了我們的意志。
餓狼的嚎叫,摧垮了我們的心理。
在圍殺之中,只有幾個人逃了出來。
其中就包括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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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這個故事,不是很開心啊。”
“悲傷的故事,也可以下酒。”
“也是。”
喝完酒,他擦了擦桌子,對着在吧枱前的老闆大喊道:
“下一次開船在什麼時候?”
老闆愣了一下,隨後揚起的嘴角說道:“一個星期內。”
......
風雪總會停下,讓受邀者進入宴會。
一個少女推開了木門,老闆的小夢也結束了。
“先生好。”她首先和坐在角落裏的灰鴿打了聲招呼,
而老闆則只是拿出了一瓶氣泡水。
“秦叔!謝謝!”
“小傢伙,這一路渴死你了吧,來,讓它幫幫你。”
風雪吹開了大門,一隻小黑貓衝進了屋子。
“謝謝秦叔!我不客氣了!”
氣泡水瞬間在小黑貓的手裏變成了空瓶,而老闆則有些驚訝。
“秦叔.....”她剛想開口解釋,就被秦叔的手噎了回去。
“噢,小傢伙,什麼時候知道給你秦叔帶只怎麼可愛小黑貓來了?讓我看看啊....”
“嗯?”
她的身手很敏捷,一下子就躲開了秦叔的大手。
只不過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個正在關門的灰鴿。
“抱歉!”
“小傢伙....下次.......嗯?”
“啊?灰鴿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我沒事出來走走.....”
她的笑容逐漸扭曲,嘴角快跟耳朵齊平了。
“我這一個電話下去---,灰鴿先生,該會怎麼向我求饒呢?”
“你可以試試。”
他笑了笑,轉身又坐在自己的角落上。
她不服氣,直接打通了電話。
【“小黑貓?”】
“我跟你說啊!我看見灰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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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笑了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少女,笑着說道:
“看來在外面認識了不少朋友啊。”
“哪裏有,秦叔.....”
老闆拿出了一把剪刀,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來,給秦叔修一下頭髮,又是幾個月沒處理了,都快固定不住了。”
“好的,秦叔。”
.......
光影的交匯,在最後一點光芒即將落下的時候,
一個老人家推開了門。
“怎麼樣?老夥計,今天砍了多少柴?”
“最近風雪越來越頻繁了,當廢柴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收穫還算不錯。”
他滿布褶皺的嘴角笑了笑。
“生活所迫,但淪落至此,也得有些約定要守。不守約定的,也只能讓皇者的僕人,您來處理了。”
“呵,約定?他們的眼裏幾時有過這些約定,只要殺紅了眼,誰都是皇者。”
“但皇者只有一個,不是么?”
“嗯。”
.......
星夜中,一個燈光在屋子裏閃爍。
“小夥子,會擺弄這個么?”
“托老師的教導,還會一點。”
“看在風雪的份上,幫我修一修。”
“行。”
“還得快點,我晚上喝酒的時候沒燈沒有感覺。”
一束光突然落在了他們兩個的身上,
“小心。”他輕聲說道,
“知道。”他的左手放在了槍上。
“有老闆在么?我們是商隊,想駐留一下。”
老闆笑了笑,拍了拍灰鴿的肩膀,
“來了!”
他放下了手,一個銀光閃過,這才發現,這個秦叔的身後一直放着一把大殺傷力的小霰彈。
幾個身着制服的人率先走了進來,在四周坐下。
緊接着便是兩個穿的比較正式的人坐在了吧枱前。
“老闆,有些清貧啊。”
“這片土地上,知足是一種好事。”
“你的眼裏,好像有些許敵意。”
“皇者的土地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滿懷善意。”
有人將手放在了槍上,
星夜中,蟬鳴之下,一根弦被輕輕地拉動。
“雪境的砍柴人,北疆的野獸.....請您放下你的弦,有事好商量。”
一根箭落在了一位商人的手邊,
他揮了揮手,搶手放下了武器。
“我很討厭有人拿着槍對着我的朋友。”
“是我們失禮了,砍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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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大先生會怕這個人?”
“你看那根箭了么?他剛才躲在暗處,雖然沒有異能,但這根箭,可以比我們更快地將大先生送進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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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搶手感到了一些憋屈,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灰鴿,
他沒看見他籠罩在陰影下的臉,他走到面前。
拿出槍,剛想發泄的時候,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握住了。
“希望你的主人在養你這條狗的時候,每一刻他的心情都保持高興。”
他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亮下,那雙眼,年輕有力,但卻毫無光芒。
“灰鴿先生,請把我的手下放了吧,他失禮了。”
“這不是一條優良品種的狗,要不我幫你清理一下門戶?”
“閣下....這附近的流動人口最近因為大雪封鎖,出入寥寥無幾,我卻不知道閣下的到來,想必.....閣下也不太希望明天的報紙上,是我與閣下在這裏發表一些什麼演講之類的。”
他鬆開了手,又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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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又是誰啊?”
“灰鴿,目前也說不好他是誰的人,住在老城保護區,卻是阿卡西亞的精英幹員。這個人,最好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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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揮了揮手,一個搶手剛想上樓,就被灰鴿叫住了。
“大先生,我給了你面子,也給我一個面子,上面有兩個還沒見過大場面的小女孩,沒必要上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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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小姐,做好防護措施,千萬不要有任何的鬆懈,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呢!”
“哇,這個灰鴿,等我抓到他,非得把他綁起來!”
一位少女憤憤不平地喊道,
大雪很快吞噬了她的聲音。
“冷靜點.....”
“你不是也餓了.....”
“.....”
“兩位小姐要是有些餓了的話,我們可以在附近挖個雪洞先休息一下的!”
他轉過頭,對着身旁背着背包的少年說道:
“二等兵!還沒請問你的名字呢!”
“報告!日常巡邏勤務兵!已堅守巡邏線二年!”
“幹得好!找個地方!給兩位小姐挖雪洞!我找個地方架設便攜信號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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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凝結的火藥味,讓屋子裏的每個人睡得都不太好。
但是四個人的到來,又讓緊張的空氣,又增添了一份不穩定。
“秦叔!”
“小夥子,這是?”
“上頭來的....,比我高就對了,有沒有好酒,拿出來....”
“貴客有點多....要不你們....”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被大雪蓋住的地方,然後向老闆敬禮后,說道:
“感謝閣下的辛苦付出,我們來這裏尋求一些補給即可,對了,我身後這兩位小姐是來找人的,希望閣下能夠幫幫忙。”
“皇者的賜福,讓諸位不至於在大雪中迷了路。來,請進吧。”
推開門,灰鴿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兩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認得。
他站起身,推開窗戶,剛剛想翻窗而逃的時候,就被抓住了衣服。
“小小灰鴿,連好朋友都不打個招呼么!”
“你這黑貓,放開!你小心我下次找你算賬!”
她把手一松,他借力落在了屋外的雪上,剛想撒開腿跑起來。
才發現自己腰間的手槍不見了,回過頭一看,
一隻黑貓正在把玩一把做工精良的手槍。
“還我!”
“灰鴿!”
“.....”
最終,他還是在一聲聲灰鴿中迷失了自己,落進了三個女孩子編織的大網。
他想逃,但也不想,從小的訓練讓他無法將刀朝向三個無辜的人,但怒火又無法遏制。
他只能逃,在自己的慾望與狂傲吞食完理性之前,離她們遠點。
但她們和他就像綁上了線,無論多少次離開,
即使她們落在陌生的地方,也總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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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裏,分成了四個圈子。
灰鴿的圈子裏,有着四個需要保護的女孩子,但他只有一把槍,一雙手。
老闆的圈子裏,有着一個遙遠的路燈,但他只有自己,和砍柴人。
商人的圈子裏,有着兩個領頭,但他們也只有兩個腦子,十幾把槍。
黑貓的圈子裏,有着三個好朋友,但大雪似乎遮住了她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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