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逃脫(二)
被綁着的阿珂里山此刻只閉着雙目一副求死的模樣,外人不知一切緣由故有此一問,但責將與之副將卻明白怎麼回事,當下互相對視一眼后,責將故作鎮定:
“該是餓暈了罷!兄弟們抓到他的時候他身邊沒有什麼水糧,被綁后我們也正想着如何與月神殿聯繫,忘了喂飯。”
說罷朝着手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其上前查看。那人得令剛要上前卻被大巫弦擺手揮退,大巫弦探了探阿珂里山鼻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
當下點點頭:“還活着,我要將他帶往月神殿接受神的處罰。你們做的很好,下個月的糧響物資多一成。”
虎鷹鐵騎全人聽罷一起唱謝,氣勢恢宏倒彷彿是軍隊操演一般。
大巫弦面露一絲笑意表示對這支招攬來的隊伍很滿意;隨後便是幾句寒暄再度離開。
熊熊燃起的火炬旁邊,拓跋凜看着那個空空蕩蕩的旗杆面色越發陰沉下來。
“責將,即便大巫弦看不出破綻,但這個草人一旦被送入月神殿也一定會被發現,到時候我們該如何辦法?”
拓跋凜不是傻子,自然早就想到這一節:“把水糧分配下去,化整為零。從現在開始,大漠裏沒有‘虎鷹鐵騎四個字,虎鷹鐵騎的三百號人全部分散,靜待鐵令召集。”
“荒漠地廣人稀,區區三百人隱匿其中不成問題;但就怕月神指引她的僕從來找……”
“對於高高在上的神而言我們只是一群螻蟻,一群螻蟻如果能夠引起她的察覺,那麼分散后的每一隻螻蟻將不會被她放在眼中。
這點事如果她的僕從還要讓她操勞,那這是很讓他們丟臉的事。”
副將聽罷點頭:“責將說的有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當日,整個駐守於荒漠的“虎鷹鐵騎”內部,以一種快捷而隱秘的方式將化整為零的要求通知到每個人的頭上。
作為常駐於這片地域的人而言,自然有諸多不解的;但作為虎鷹鐵騎的一員,卻沒有人去問究竟,他們只知道自己是組成鐵騎的一個部分,而聽命於責將,是他們無悔的選擇。
已經遠離虎鷹鐵騎營地的月神殿大巫弦等人自然不會知道,在他們走後營地里發生了什麼。
只是讓他們很意外的是,在進入月神殿路過幾乎籠罩整個神殿的“天缺盤”時,他們押送的阿珂里山在一眨眼的功夫縮小成了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草人。
眾人在頃刻的訝異后立刻朝頭頂天缺盤的方位跪下叩首,一時間氣勢洶洶的隊伍里充斥着驚慌與恐懼,竟然寂靜得毫無聲響、落針可聞。
隨着一陣悠長的“轟隆~”聲響起,幾乎與天缺盤相連的百丈厚重石門被開啟了一條細縫,縫隙足夠兩三人並排站立。
眾人的頭埋得更低了,此時一個清冷的女童音響起:“奉神意:血石何在?”
大巫弦忙從袖口中取出那塊從拓跋凜處得來的紅色石頭呈上。
這石頭一出,便脫離其手緩緩飄到空中天缺盤的位置處,那裏似乎代表着神的眼睛,正在仔細端詳。
過了片刻,在天缺盤一陣溫和的餘光下,清冷得有些機械的女童聲音再次響起:“奉神意:叛徒阿珂里山何在?”
此話一出,眾人低頭垂目下的眼互相小心的彼此看着,各個都沒了主意——他們帶回來的阿珂里山只是個被施了法了草人,這一點在一開始就被月神看破了。
“奉神意:十日內追捕阿珂里山,氣息指引為南。”
“謹遵神意!”眾人俯首。
女童好像說完那句話后再也沒有別的神意要傳達的了,當下拖着狹小的身影要回門內去;大巫弦見狀急忙喊住:
“神侍女留步!”
女童停下腳步回過頭去,她看起來不過十歲模樣,但卻面無表情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大巫弦往前跑了幾步,在女童面前俯首拜禮后才道:“敢問神侍女大人,月神可有其他懿旨傳達?”
女童漠然搖頭。
“那敢問神侍女大人,月神要如何處罰我等罪人,又要如何處理背叛月神的虎鷹鐵騎?”
女童依舊搖頭:“月神沒有向我傳達。”
說罷,沒再理會眾人,回去了。
待得女童走後石門關閉、覆蓋於頂的天缺盤光輝完全消散;眾人這才堪堪起身看向大巫弦。
大巫弦想了想道:“派人將虎鷹鐵騎的人盡數抓回,膽敢違抗的,就地格殺。”
“那叛徒阿珂里山那邊……?”
“封鎖各個南漠關隘,再派一縱人馬火速去南邊尋找。他三欺騙月神、策反我們的信徒,這個人讓月神很不滿,必須除掉!”
“月神的旨意是‘追捕可不是‘除掉,亞娜東大巫弦不要太怒火攻心了……”
隨着聲音而來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看着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有些不明白面前這位年紀一把怎的還像年輕的時候一樣是個火辣的性格。
“西敏大巫弦。”亞娜東向她點點頭嘆了口氣:“月神的指引沒有具體的位置,即便指示的是南漠也不會太好找。”
“月神要的是血石,她對背叛她的神言或有怒意但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
“西敏大巫弦說的是,只是想起我月神殿待他不薄他卻如此忘恩負義,一時間是有些怒火攻心了。”
“按照月神的指示做必然不會錯。在這方面亞娜東大巫弦可放心。”
亞娜東笑了笑有些無奈:“也罷。那……西敏大巫弦過來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西敏道:“如今月神殿的建築工事早已完成,修補方面的人手無需太多。前幾日聽聞虎鷹鐵騎又向月神呈上了一批人和物,現在正不知如何安放。”
亞娜東詫異:“洒掃餵養皆無不可,月神怎會覺得供奉她的人多?”
“無處安放了!”西敏低聲對亞娜東耳語:“洒掃餵養的人夠了,我這次來正要問問幾位大巫弦身邊是否還缺人,若不缺就要把這群人發往西荒砂礦,讓他們到那裏去。”
“西荒砂礦啊……”亞娜東回憶着西荒砂礦的荒涼景象,那個地方是整個荒漠裏連只老鼠都不樂意去的地方。
因為那裏除了砂子和地下的精晶什麼都沒有,若不是依照月神旨意要求前往開採.精晶,恐怕沒有人會去到那裏。
“去那裏,和送死沒什麼區別。”亞娜東喃喃自語。因為在她的印象里,西荒砂礦區不僅僅是個真正意義上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還是傳說中荒漠異獸出沒的所在。
當然,他們生活在荒漠中的人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個所謂的“荒漠異獸”,但是在砂礦區卻會每年都有近乎三成的人以各種異樣邪門的方法死去。
死因不明,再加之礦區人的以訛傳訛,於是自然而然的,“荒漠異獸”的說法就被傳出來了。
“月神慈悲,她不想看見那樣的慘劇發生。”西敏看着亞娜東,她知道這個老太婆雖然脾氣火爆但往往刀子嘴豆腐心。
她安慰道:“這些年,駐守在西荒砂礦的人依舊沒有證實異獸的說法,或許死人的原因只是因為勞累和疾病;我看那12個人體格健壯,不容易折在那裏。
至於那個孩子,敖麗斯似乎很喜歡他,那就讓他跟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