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履霜冰至(9)心悅君兮
望着馬三寶渾然染血,站立不穩的模樣,蘇亦晴泫然欲泣,問道:“寶哥,你怎如此傻,為何要拚命護我?其實以你的功夫是可以走脫的,是不?”
馬三寶苦笑,尚未開口,忽覺乾澀雙唇被一團熾烈柔嫩的軟肉覆上,他瞧見蘇亦晴雙目緊閉,面頰赤紅,一時呆立當場。
旋即他回神過來,忙退開蘇亦晴,結巴道:“蘇……蘇……蘇師妹,遠處還有要命的龍蜥,咱們隨時都可能沒命。”蘇亦晴輕攏額頭鬢角,在馬三寶耳邊悄聲道:“甜嗎?這是人家第一次哩。”馬三寶萬念交雜,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見他呆瓜模樣,蘇亦晴“嘻嘻”笑道:“寶哥一定能殺掉那幾頭凶獸的。”旋即又道:“即便咱們被這龍蜥殺了,能和寶哥死在一起,亦晴心裏也是極為甜蜜的。”
見馬三寶兀自不言,蘇亦晴臉色忽變,哀怨悲戚道:“難道……難道寶哥不喜歡人家?”
馬三寶從未感受過女人柔情,見蘇亦晴在月色下面容嬌媚可人,神情凄楚可憐,心中悸動,忽的一把摟住蘇亦晴,蘇亦晴只覺萬般喜悅,猶如飛上雲頭天宮,緊緊摟住馬三寶。
二人相擁片刻,馬三寶推開蘇亦晴,遠處的龍蜥焦躁不安,似已看出獵物強弩之末,準備衝上來殺死二人。
馬三寶強自起身,溫言道:“蘇師妹……”蘇亦晴美目一瞪,道:“什麼蘇師妹,你怎還叫我師妹?”馬三寶不解,見蘇亦晴又道:“以後喚我亦晴。”旋即又羞赧道:“可以喚我晴妹。”
馬三寶只得道:“晴妹,你暫且躲避,我定然會斬殺這群畜生,不叫它們傷害你。”蘇亦晴急道:“你真力已盡,怎麼拼殺十多頭龍蜥。你不若獨自逃跑吧,臨死前……死前能見到一個捨身為我的男子,又能彼此傾心以對,我願足矣。”
馬三寶怒道:“說什麼胡話。我怎會舍你逃跑,你快躲起來,別管我。”這時一頭龍蜥衝來,馬三寶一劍斬去,只是劍法緩滯,被龍蜥躲開。見龍蜥利爪抓來,忙橫劍護住胸前要害,只是實力此消彼長之下,被龍蜥拍退數步。
見龍蜥利齒咬來,馬三寶苦笑道我命休矣。這時忽的一道銀色寒光洞穿龍蜥眼目,龍蜥吃痛,滿地亂行。
馬三寶心中一喜,此銀光甚是熟悉,正是楊亦嵐隨身暗器。他轉頭望去,果見另一塊山頭之上,楊亦嵐斜斜瞥他,滿目嫌惡,他正要開口道謝,忽聽楊亦嵐爆喝道:“臭流氓,捂上耳朵。”
忽見楊亦嵐迅速從懷中掏出一物,從龍蜥群丟去。馬三寶不陰所以,不過還是捂上耳朵。
“轟隆——”一聲巨響,十多頭龍蜥屍骨無存,斃命當場。
蘇亦晴從山石後轉出,揉着耳朵道:“寶哥,你從哪弄到的手雷炸彈,怎不早點拿出來送這些畜生上西天。”忽瞧見旁邊山石上的楊亦嵐,不悅問道:“是不是你這女匪鬧得妖?”
楊亦嵐躍下石崖,傲然道:“小丫頭,忘記那日與你說的話了,你若再對本姑娘無禮,我便划花你的漂亮臉蛋。再說,若不是本姑娘的天元雷火珠,你與你的馬大哥此刻怕都已是龍蜥巨獸的腹中餐了。”
蘇亦晴冷哼一聲。馬三寶接話道:“居然是雷火彈。現在各地的火藥和火器管制極嚴,你怎麼會有火藥製作這等的好東西。”楊亦嵐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我們海山會自有渠道搞到這些。”蘇亦晴冷笑道:“還不是劫掠各個城市的物資。”楊亦嵐道:“不是劫掠,是借用。”蘇亦晴道:“還不是一樣,說的好聽。”
見二女並不相識,一見面便劍拔弩張,馬三寶只好居中調和,問楊亦嵐她怎麼會出現在此地,又恰巧救了自己二人。楊亦嵐一番解釋,原來她昨夜潛入據點,想偷偷救走何酒兒,不想卻碰到龍蜥獸潮,只得尋一個安全地點躲避,後來瞧見開拓者眾隊員四散逃離,菊曳據點一片大亂,便想躲着等到日間龍蜥潮退去后,再行離開。沒想遠遠聽到菊曳據點內廣播中馬三寶的聲音,知道馬三寶並未隨隊離去,便想再入據點營救,只是龍蜥潮兇猛,她等待一些時候,發覺馬三寶騎馬從據點內衝出,只好遠遠輟在龍蜥群身後。這才在最後時刻救下馬三寶。
馬三寶暗道一聲僥倖,自打進入蘭新市,他已數次死裏逃生,所歷之事比過往二十年之和仍多。同時暗叫慚愧,龍蜥潮來襲,他竟忘記了被抓的何酒兒,忙問楊亦嵐他的情況,楊亦嵐道已然讓他自個騎馬趕在龍蜥潮之前先走了。
馬三寶又問楊亦嵐何時到得山頂,楊亦嵐意味深長地說道:“本姑娘早就到了,不過某人沉溺溫柔鄉中,與這位嬌俏妹子耳鬢廝磨,眼中瞧不見故人罷了。”二人神色尷尬,馬三寶怔怔道:“不是……不是……”只是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麼。
蘇亦晴擋在身前,昂首道:“我與寶哥情投意合,礙你這女匪首什麼事兒?”楊亦嵐道:“小妹子,你還未長開,便一股狐媚子的味道,勾引馬兄弟,家裏人未教過你禮義廉恥么?”蘇亦晴道:“要你這匪盜多管閑事,你若懂得禮義廉恥,怎還把不忠不義之行當做理所應當?”
見二女又起口角,馬三寶只好多賠笑臉,道盡好話,令二女息事寧人。
次日三人取下些龍蜥齒牙,留待證據,又將眾龍蜥屍體拋于山崖之下,稍作整理,免得再生禍事,方才離去。
楊亦嵐以海山會特有的傳音信符聯繫何酒兒送馬匹。過得半日多,何酒兒才帶着一匹良駒前來。何酒兒見到三人,先於楊亦嵐恭敬道:“小姐。”后又瞥了馬三寶二人一眼,冷淡道:“馬大人。”馬三寶心知何酒兒對他不滿,不以為意。
這時楊亦嵐望着何酒兒帶來的馬匹,不悅道:“怎只帶了一匹馬?”何酒兒道:“小姐,這是兩匹馬?”見楊亦嵐瞪視,何酒兒不陰所以,只好縮頭縮腦,不敢吱聲。
楊亦嵐心想:何酒兒帶來兩匹馬,他自個騎走一匹,他們三人兩匹馬,必要有人同騎而行,但一想到馬三寶與蘇亦晴同騎而坐,心中就生出悶氣。
蘇亦晴“嘻嘻”笑道:“酒兒兄弟,多謝你。之前沒能救你,實在抱歉,其實寶哥與隊長提過此事,只是他與隊長有怨,還無端招致一頓罵。不過一匹馬足以,我與寶哥同乘便好。”
何酒兒面色稍霽,道:“原來馬大人記得小人請託,嘿嘿,是小的計較了。”
何酒兒走後,蘇亦晴上馬,馬三寶縱身躍到蘇亦晴身後,輕輕環住蘇亦晴腰肢,蘇亦晴面頰微紅,後背倚靠在馬三寶胸前。
楊亦嵐怪叫道:“大白天的,不怕熱呀,靠那麼近。”蘇亦晴道:“辰時剛起,朝陽初升,怎會熱呢?我還覺得冷哩。”一路上二人猶如兩隻好鬥的攻擊,兀自拌嘴不止。
行至傍晚,三人二馬遠遠望見一處據點。
“晴翠”據點,是距離菊曳較近的另一處據點。晴翠據點歸屬五號物資線,這條線路的盡頭是位於C4的一處巨大的廢棄城市帶,那是舊安國一個重要的金融中心。多個城市都開闢了通往這處廢棄城市群的物資線路,經歷十數年的探索,仍舊能夠從廢墟中獲取各種物資。
馬三寶下馬凝望據點,道:“這個據點的名字好美。”蘇亦晴笑道:“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這是古代大詩人白居易膾炙人口的詩詞,或許晴翠之名便是從此而來,故而詩意盎然。”楊亦嵐嗤道:“或許隨便取了兩次,你怎知化用什麼詩詞。”蘇亦晴見馬三寶目中喜悅,這次不與楊亦嵐爭辯。。
馬三寶對二女道:“進去吧。”楊亦嵐面色古怪,與他道:“你們……先進去吧。我這就離開了。”馬三寶道:“趕了一天路,進去休整一番,再作打算吧。”怎奈楊亦嵐去意已決,蘇亦晴道:“誰知她是不是心裏有鬼,做了虧心事。”楊亦嵐無視她的譏諷之語,對三寶意味深長道:“莫忘了咱們都是荒野棄民,那些進駐城市的幸民是如何對待咱們的。咱們是同根生,切莫今後落個‘相煎太急’的下場。”說罷揚長而去。
馬三寶心中悻悻,天災之後,一部分人進入城市堡壘,成為幸民,大批的人卻被拒之城門之外,成為荒野棄民。迥然相異的命運下,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實則荒野人對城市幸民始終心有所恨,雖然末世的日子都很艱難,但城市堡壘中的生活安穩的多,荒野人面對的天災、飢荒、猛獸,使得荒野中的人時時面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