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公案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卻見擠坐在旁邊的燕飛眼皮低垂，頭顱一點一點的似是支撐不住，要就此睡去。
“哎，終究是年輕人，沒點耐心……”燕順嘀咕着，一股困意襲上腦門，昂起腦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未等那口氣嘆出去，他猛地睜大了雙眼，神色間儘是警惕之色，接着手上忽然用力一把抄住了韁繩用力一拉，他這一下已經用上了靈氣修為，那健壯的毛驢竟被拉地前足一陣空刨，驟然停了下來。
“究竟是哪路宵小，竟敢用迷魂之術暗中偷襲？”
他雖修為不高，可修行功法也算是仙門正統，哪怕再如何犯困也只需一個念頭便可蔽除困意，再怎麼著也不至於打個長長的哈欠。
即使修為只有感知境的燕飛，只要運轉功法，便可做到困意頓消，而今燕飛沉睡，自己也差點着了道，叫他如何不惱。
他把手搭在燕飛肩膀上搖晃了一會，可那燕飛仍是渾渾噩噩，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
見此情景，燕順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調轉驢車往回駛去，手上也不閑着，右手捏了個指訣，一道清靈之氣打在了燕飛身上，燕順嘴裏大喝：“諸邪辟散，小子，還不速速守住本心。”
燕飛被那一股清靈之氣激醒，額頭上早已佈滿了密集的汗珠，就見他飛快的從懷裏摸出一塊靈石握在手心，接着盤膝坐下，運轉功法。
燕順環目四顧，突然對着左側山腰處一指點出，就見火光一閃，一枚拳頭大的火球從他指尖迸射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火球在山腰處炸開，灌木泥土飛濺之間伴隨着一聲“吱~”的輕鳴，一道五尺來高的灰影自炸點處躥出，急急朝着叢林深處逃遁。
如果陸離在此，必然能夠認出，這逃跑的東西與自己之前所見的山魈極為相似。
燕順對此並未理會，扭頭將目光盯在了山道的盡頭處，那裏隱隱有一個人影矗立，只是距離稍遠，就連被靈氣灌注的雙目也無法將它看的清楚。
驢車往來路返回，燕順周身靈氣鼓盪，全身的衣服被靈氣激的獵獵作響。
他倒坐在驢車上直面那詭異的人影，右手早已捏好了法訣，而左手卻輕籠在腰間的一個儲物袋上，只要稍有異動，他便會放出底牌與對方一決高下。
然而，隨着驢車退走，那人影卻不見有任何動作，燕順這才心下稍安，提着的那口氣也緩緩舒了出來。
棚戶內，一眾行商斜躺在各自的貨簍架上，仍未蘇醒。
木棚一側，篝火冉冉，架起的鐵鍋內一鍋清水已經沸騰，陸離取出數片茶葉丟了進去，不一會便盛了三碗茶水放在一個木墩上。
“當時便是如此，雖然附近有一隻低級妖獸，可在後面主事的必然是影藏在叢林中的那人，只是當時事發突然，我沒用靈識探查那人的修為。”
聽着燕順說出二人的經歷，陸離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通過燕順的描述，他已經確認那隻逃跑的妖獸與自己所遇到的山魈極為相似，哪怕不是同一種妖獸，兩者之間肯定也有某種關聯。
莫非這些山魈都是有主的？而今那正主已經趕了過來……
“是我想的簡單了，之前頻繁遇到山魈我還以為與天機門的批言對應上了，而今看來，或許與去年的一樁公案有些關聯。”燕順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莊重，繼續侃侃道來：
燕飛接過了話頭：“爺爺，您說的該不會是御靈宗的那件事吧？”
“除此之外，哪還有其他公案與妖獸扯上了關係的。”
陸離不明所以，於是出言問詢。
燕順對陸離的詢問頗為驚愕，去年公案發生之時，就連整個泯州修仙界都為之轟動，這人既是修仙者，又怎會不知？
看到燕順的表情變化，陸離只得說道：“在下一直躲在山中苦修，對這些年修仙界的傳聞實在是一無所知。”
燕順疑惑消解，接着便道出了原委。
原來，去年御靈宗的一位執事在獨自外出執行任務之時身死道消。
御靈宗的修士擅長御獸，每位修士手底下都有不少的靈獸，這些靈獸要麼是自野外馴化的妖獸，要麼是原本飼養的靈獸所誕下的後代。
這位執事在御靈宗身份頗高，其名下甚至有一處不小的靈獸園。
為了便於打理，執事還招收了不少雜役和弟子進入了靈獸園，而其中就有一位負責靈獸飼養，名叫黑蠻的弟子。
黑蠻趁着執事身死，自己又與靈獸關係極為親近，居然偷走了一隻寄養在靈獸園的幼年御靈獸。
任何一頭御靈獸都是御靈宗的至寶，被偷的那一頭幼獸也只是執事代宗門照看的。
黑蠻的所作所為自然是犯了宗門的忌諱，為防止宗門清算，他捲走了執事留下的靈獸袋以及一應寶物，逃出了御靈宗。
事情敗露后，御靈宗當下便發佈了宗門圍剿任務，由三位聚元境的執事領隊，率無數弟子下山，討伐叛逆。
那黑蠻敢做下這等叛逆之事，自然不是庸碌之輩，一眾人沿途追殺，自東北的燕州一路殺到了泯州地界。
黑蠻仗着靈獸了得，一路與追殺而來的同門周旋，期間硬是被他殺了三四十位外門弟子。
待到御靈宗弟子築起合圍之勢，要困住黑蠻等聚元境高手增援之時，黑蠻早已洞悉他們的意圖，瞅准了包圍的薄弱之處，突破重圍逃之夭夭。
燕順一捋長須，緩緩說道：“此事之所以被定為公案，皆因御靈宗在此役中態度極為強橫，沿途所過處村鎮破敗、城池盡毀，就連路上遇到的散修，修為差一些的也被盡數滅了口，若不是被那黑蠻逃脫，只怕這事旁人更無從知曉了。”
陸離聽了也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御靈宗門規如此森嚴，不惜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
燕順若有深意地看了陸離一眼，接着又壓低了聲音：“這倒與門規無關，哪怕是修仙大派，宗門內的師尊死了，弟子主動脫離宗門另立門戶也是常有的事，主要是那黑蠻動了御靈宗的至寶。”
“御靈獸？”陸離輕呼：
就連一旁剛運功完畢的燕飛也湊近了仔細傾聽。
燕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聲音壓的更低了幾分：“不錯，就是因為御靈獸，這御靈獸以宗門命名，由此可知在御靈宗有多重的地位，修仙界中早有傳言，真正的御靈獸在御靈宗也只有一隻，其餘三隻皆是血脈不純的亞種，而被黑蠻盜走的那隻便是亞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