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廢人
亥時已近明月高懸，匯江碼頭處，一艘小漁船順江而下。
錯過了大船的陸離此刻正站在船頭吹着江風。
今日，他與李九言二人相繼突破，又兼得了那奇異的靈珠和一柄飛劍器靈，使他心情頗為暢快，晚宴之時也喝了一些酒水，倒使得如今有些飄忽之感。
江水湍急，在途徑守月橋之時小船打了個橫，幸得艄公撐桿技法嫻熟，這才沒讓小船傾覆。
陸離心中悸動，以掌在船舷邊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這才振作了精神。
船又沿着左側堤岸行了半刻鐘，陸離忽有所感，朝着岸邊的官道望去。
此處有一段官道沿着江岸修建，路上一片空寂，根本就沒有行人。
可陸離卻沒有絲毫鬆懈，雙目越過了官道，盯緊了後方的片片叢林，神情莊重。
他能感應到，在叢林深處有兩道鮮明的靈氣正一前一後朝着聚賢門方向奔行，氣機交感之下，甚至能感應到兩股靈氣偶有衝撞的跡象，看來這兩股靈氣的主人還交上了手。
不一會，就聽得叢林中傳出一陣“隆隆”的響動，其聲居然與雷鳴有幾分相似。
陸離心裏砰砰直跳，或是喝了酒的關係，居然沒有半分的懼怕，甚至大有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船家，速速靠岸停船。”陸離輕聲說道：
撐船的老漢並不知曉官道另一側的動靜，聽了陸離的話似有些驚愕：“啊，這……公子付的船資，是送到聚賢門總壇碼頭的……這……”
陸離知道他是捨不得這趟生意，於是指着江邊的官道出言寬慰：“無需再退還船資了，你且送我上岸便成。”
一聽此言，老漢面露喜色：“那全聽公子您的。”話畢，手上長桿撐動，三兩下便靠近了官道。
陸離一個縱躍，人已輕巧地上了五尺來高的堤岸，自修行浮遊訣以來，他的體質也因為修行得到了強化，那受靈氣洗禮的肌體也變得更加結實了。
尤其在蘊靈成功后，就連陸離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他，即使不使用法術，也能靠着自身的速度和被靈氣強化的肉身與尋常的武者交手，而不落下風。
那撐船的老漢見陸離躍上了堤岸，小船居然沒有絲毫晃動，待他抬頭看時，陸離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只以為是遇到了江湖高手，不由得發出陣陣驚嘆。
陸離橫穿官道，一頭扎進了叢林之中，在靈力加持之下雙目炯炯，方圓二十丈內雖不說纖毫畢現，卻也算是看得分明。
他不敢外放靈氣去探查，只怕會被對方先一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只能以靈力提升視覺。
陸離施展疾行術在林中奔行了有二里多地，就見林中一處空地內，倒下了一顆人腰粗細的大樹，大樹旁邊的樹墩上仍有餘焰未熄。
樹樁斷裂處一片焦黑，仍有些許紊亂的靈力正隨着陣陣煙火騰起，陸離掃視了一番，終於在地上發現了些許燒焦的符籙碎片，可見造成這顆大樹斷裂的，應該是一張火系符籙。
這二人一追一逃，期間還靠符籙施展法術干擾對方，不過以此樹所承受的法術威力來看，這二人修為並不高深，僅僅是激發了符籙自身的力量而已。
這也更加堅定了陸離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決心。
為防止自身法力耗盡，陸離手握靈石，繼續施展疾行術，找准了方位快速奔行。
在叢林深處一片略顯平坦的草地上，有兩個人影對峙而立。
這二位，正是一個月前結伴去青雲坊市的季先生與餘杭。
此刻，二人身上頗顯狼狽，作為逃亡者的一方，季先生頭髮披散，不停地喘着粗氣，他右手的袖子已被毀掉了一大塊，手臂上鮮血淋漓，而手心處緊緊攥着一枚土黃色的靈石。
左手半伸着，食中二指處夾着一張紅色的符籙，他雙目凝視着餘杭，咬着牙道：“姓余的，你就真有把握能殺得了老夫么？而今你我同在感知境，念咒施法都需要藉助靈石之力，況且老夫所留靈石不比你少，若要死斗，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他對面站立的餘杭呼吸粗重，周身的衣服也被叢林刮破了不少口子，不過從外表看且沒有任何傷痕。
他見季先生停了下來，不由得嗤笑一聲：“老匹夫，你我若易地而處，你會浪費這樣的機會嗎？修仙之路本就弱肉強食，你現在廢了一隻手，我若還不抓住這樣的機會，是會折壽的。”
季先生恨得牙關緊咬：“不愧是御龍寨的少當家，竟有如此心性，居然在老夫面前演了這麼久的戲，不得不說，你的演技很高明。”
說到這裏，他畫鋒一轉：“不過以你的學識，絕不可能做到修改了符籙符紋而不被老夫察覺，莫非，這事連你師尊都有參與？”
陸離剛潛伏到叢林邊緣，整個人半蹲在一處矮叢后，他小心地控制着自身的靈氣，令其不外泄絲毫。
他起初並未對二人的身份有太大的驚訝，只是奇怪這兩人為何變成了仇敵。
在聽到“御龍寨少當家”之時，倒是讓他心裏猛地一顫，就連被收殮的靈氣也差點外泄出來。
餘杭笑道：“你倒還不算糊塗，只是師尊並沒有非要殺你的意思；哼，只有兩枚蘊靈丹，未必能讓我順利突破到蘊靈境，只要你交出手中的的三枚蘊靈丹，我可以保證，在我蘊靈成功后，多餘的丹藥我自當還你。”
季先生一陣冷笑：“就算你突破到蘊靈境，幫他剷除了那畜生，你也少不得要遭到他的清算，季伯禮是什麼脾性，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餘杭卻對他這番話不為所動，臉上恥笑之色更濃：“師尊自有他的主張，有我做師尊的幫手，我想，怎麼也比你這無法再蘊靈的廢人要強上許多吧！”
這話出口，季先生明顯身軀一震，似是自己最為私隱之事被人擺上了檯面，臉色當下便陰沉了下來。
他躲在聚賢門足有八年的時間，若他還能蘊靈，早就蘊靈成功了，畢竟他對外只說自己是境界跌落。
要知道，境界跌落後，要恢復原本境界是沒有突破瓶頸的，而他這一蟄伏便是八年，只要有心推敲，自然不難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