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墨文言被濯紫若拉着聊天脫不開身,但他的小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瞟向自家師姐。
他怎麼會不知道蘇依夢對許白夜格外上心,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種情況竟然隨着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都能稱之為病態了。
兩個有毛病的人湊在一起,想來還挺般配。
墨文言腦子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但隨即就被他驅散開來。
……
之後的天藏山之行就變得無比輕鬆了,蘇依夢雖然是光華宗備受寵愛的小天才,但在許白夜面前就是一條舔狗。
時間一晃三天過去,自從兩撥人遇到一起,不管是探查、尋葯、雜事,蘇依夢討好似的全部接手,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
這一來二去,反倒是許白夜一行人閑的沒事做,只有蘇依夢一個人忙碌。
看的眾人愧疚難安。
半空中。
柳亦霜沉默不語,伸手輕輕拍着董秋後背,希望她能少生點氣。
良久之後,董秋才緩過神來,看着柳亦霜悲痛的問道:“雖然你家徒弟長的很不錯,但為什麼夢夢非要做到那種地步。”
柳亦霜有些心虛,默默移開眼神看向天空。
那畢竟是自己徒兒惹的禍,當師父的自然也覺得臉上無光,更何況被坑的人,還是自己的好友。
想到這裏,柳亦霜嘴角忽然勾了起來,明明不該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感覺有點爽……
甚至有點想笑。
董秋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出手硬生生把她臉掰回來,這才看見她似笑非笑,憋的難受的表情。
“好啊你個柳亦霜,竟然還敢笑!”
柳亦霜沒好氣的把她的手拍掉,恢復了一臉淡然,“以前白夜說過一句話,我認為就是在說夢夢,或許你該支持她一下。”
董秋不屑一顧的轉頭,沒好氣的說道:“那混小子能說出什麼好話?我每次聽他講話,都有用腳趾摳出一座洞府的衝動。”
柳亦霜倒是沒反駁,關於這一點,她和董秋感同身受。
董秋瞧她忽然沉默不說話,好奇心更盛幾分,急躁的問道:“你們這師徒都有毛病吧,你倒是快說啊!”
“誒……你才有毛病,你不是不想聽白夜說的話嗎?”柳亦霜瞪大了眼睛,有些受不了的董秋倒打一耙。
“快說。”
“那還是你第一次帶着蘇依夢來天玄峰,那時候白夜還只有八歲。”
董秋沉默了一下,長長的嘆了口氣,兩人的孽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小時候的蘇依夢很醜。
並不是天生的丑,而是被開水燙傷了臉,有一大片疤痕。
蘇依夢很自卑,自卑到無時無刻都牽着董秋的手,然後戴着帷帽遮掩面容,就像現在是許白夜的跟屁蟲一樣,那時候她是董秋的跟屁蟲。
董秋雖然憐惜她,但並不能時時刻刻照看她。
來到天玄峰后,董秋給柳亦霜介紹完她的情況,便讓她自己在山上玩。
八歲的許白夜風頭正盛,憑藉大人的思維模式,修行速度非常快,一度異常膨脹,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會一路高歌猛進走向無敵的路。
那一天,許白夜見到頭戴帷帽的蘇依夢。
“君子坦蕩蕩,你戴着帷帽做什麼,遮遮掩掩的。”
蘇依夢那時對許白夜很怕,因為許白夜和其他想要捉弄她的人沒有區別,想要拿掉她的帷帽。
小孩子好奇心很重,特別是小男孩喜歡捉弄人,所以蘇依夢那時遇到過不少掀掉她帷帽的人,之後都免不了被一頓嘲笑,捉弄。
於是蘇依夢躲了許白夜伸出去的手。
瞧見蘇依夢不給自己面子,許白夜便扭頭便走。
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單純的蘇依夢也不會想到,這只是聲東擊西的簡單計謀。
於是還在半山腰花圃獨自玩耍的蘇依夢便被許白夜偷襲了。
“……你!”
蘇依夢看着許白夜,又止不住的瞟着地上的帷帽,用手捂着臉,委屈至極。
許白夜愣了愣神,他以為這個小姑娘是因為漂亮才戴着帷帽,萬萬沒想到是因為臉上有燙傷。
眼見蘇依夢要哭,許白夜直接把她捂着臉的手扯下來,“長得也就那樣嘛,普普通通的。”
普普通通對於其他人而言是貶低,但對於蘇依夢而言卻是誇獎。
“你覺得我普通?”蘇依夢止住眼眶裏的淚,更咽的問道。
對於情況特殊的人而言,他們並不是想得到誇獎,只是想要得到平等對待。
“一雙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巴,兩個耳朵,這還不叫普通?”許白夜傲嬌一般指了指自己,“你和我有區別嗎?”
蘇依夢這才去仔細看許白夜。
八歲的許白夜粉雕玉琢,可愛到讓人想把他放在懷裏使勁揉搓。
“他竟然說,我和他沒有區別……騙人,明明是天差地別。”蘇依夢心裏想着,眼淚又要往下掉。
許白夜一見她又要哭,便是一個頭兩個大,連忙呵斥:“你要是再哭,我就不陪你玩了。”
蘇依夢嬌小的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你願意陪我玩?”
小孩子很排外,甚至比成年人更懂怎麼欺負人,蘇依夢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願意陪自己玩。
“當然,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依夢當時覺得許白夜的笑賊兮兮的不安好心,但長久以來的孤獨感還是讓她沒能抵住誘惑,雖然感覺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鬼使神差的跟着許白夜走了。
“我也不想跟他走啊,可是他願意陪我玩誒。”
許白夜去的地方正是天玄劍宗的藏寶閣,他依稀記得,裏面有一株八百年份的養顏玉草,那是可以撫平任何傷疤的仙藥。
只要讓蘇依夢吃了那個,她的臉應該就會好了。
於是許白夜就真的帶着蘇依夢進了藏寶閣,可謂是膽子非常大。
養顏玉草很輕鬆的就找到了,畢竟這東西只能撫平傷疤,其實算不上特別貴重的東西,所以也沒被藏起來,反而是放在玉盒裏沒人搭理。
於是許白夜直接拿着草藥,和蘇依夢躲到角落。
“吃了這個。”
“這是什麼?”
“廢話真多,讓你吃你就吃。”
蘇依夢抿着嘴,怯生生的接過玉草,“吃了會拉肚子嗎?”
許白夜一本正經的思索了一下,他又沒吃過怎麼會知道,但畢竟是洗經伐髓的東西,就算拉肚子也屬於正常現象。
“可能會吧,我也不知道。”
蘇依夢有些害怕,以前就有人捉弄她,給她飯里加巴豆,害的她鬧了好幾天的肚子。
她害怕許白夜也是在捉弄她,故意讓她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好看她笑話。
但蘇依夢還是吃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吃。
“我也不想吃啊,但是他笑着讓我吃誒。”
但讓兩人沒想到的是,蘇依夢剛剛吃下養顏玉草,藏寶閣的大門便被推開了。
柳亦霜帶着董秋走了進來,和許白夜、蘇依夢大眼對小眼。
後來蘇依夢才知道,自己師父就是來天玄劍宗求葯的,想讓柳亦霜把養顏玉草給她。
但沒想到被許白夜截胡,偷拿了養顏玉草給她吃。
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但畢竟許白夜的行為屬於不告而拿,是及其惡劣的,為此許白夜還被罰了一個月禁閉。
蘇依夢一直銘記着這件事情,後來董秋經常帶着她來天玄峰串門,蘇依夢每次都會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許白夜。
捏腿捶背,端茶倒水,不像個修士,倒像是個僕人。
後來柳亦霜呵斥了許白夜,畢竟讓那麼小的蘇依夢做那些事情,實在過分。
當時許白夜站在山巔,負手背對着柳亦霜,微風吹起衣角,懷着裝逼的心說了那麼一句話。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然後他便自顧自的離開,獨留柳亦霜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
董秋聽完這句話,輕輕啐了一口,“你這徒弟小小年紀就不正經,你也不管管他!”
柳亦霜苦笑,她倒是想管,但她這個大徒弟實在過分特立獨行,又莫名其妙的自信,做什麼事情都感覺他自己才是對的。
“哎……”
“哎……”
兩人同時為自己的徒弟嘆了口氣,實在讓人不省心。
與此同時。
許白夜一行人在距離一處水潭幾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那……那竟然是千年冰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