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蝕骨之蠱
“你笨吶，喝個茶還能把手給傷了。”初九怎麼覺得風凌御越來越笨了，這麼笨也能帶兵打仗？要不是自己跟他剿過匪，她都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初九掏出上好的傷葯，撒在風凌御的傷口上，“你說你，是不是因為給我換了幾天葯，不服氣啊？想讓我給你也換幾天葯啊？”
初九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風凌御，看着風凌御閉着眼睛，老神定定的坐在那兒的時候，初九就一肚子的氣。一不小心，手上的動作就重了點，直接就讓風凌御剛止好血的傷口，又流血了。
“看什看啊，流血就流唄，反正你自己也不在乎，不是嗎？”嘴裏雖然在吐槽着，但初九還是在給風凌御的傷口給止血。
“你怎麼那麼話嘮？”
“好，我不說話不就是了嗎。我累了，你自己在這兒閉目養神吧，我去睡會兒。”
風凌御拉住初九的手，“你是不是受傷了？”
“哪有啊，你那麼希望我受傷嗎？我就是有點累了。”
“等顧傾城來給你瞧過，再睡。吃點東西吧，你不是說餓了嗎？”
看着面前那一盤盤肉，初九覺得風凌御絕對是對自己有意見。
“咳~~”初九的嘴角咳出了一小攤血來。
“快宣顧傾城來。你說你，本王都說了，讓你不要勉強。哪怕輸了，有本王在，你就那麼想贏嗎？”風凌御也是後悔，沒有阻止初九對戰沈厲。
初九將嘴角的血跡擦去，無所謂的說：“這不活着嘛，放心，欠你的會還的。”
風凌御是真的想將初九的腦袋給砸開看看，“你覺得本王缺那點嗎？”
不缺嗎？可是不是他自己要她留住這條命的嗎，算了，沒有力氣跟他吵。
頭好暈啊，好想睡啊……
“初九，初九……”風凌御說著說著，初九突然就倒在了桌子上。
“顧傾城呢。”
臨風看着初九陷入昏迷，也驚着了。但……
“王爺，顧太醫在萱妃娘娘那兒。”
“緒楓，你去把人要過來，如果有人擋，就說父皇有令。”
……
“你這樣是直接跟你母妃宣戰。”顧傾城看着守在初九床邊的風凌御，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動心了？”風凌御的沉默卻讓顧傾城更確定了，“既然沒有動心，你就不該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就這樣得罪你母妃。”
“你放心，本王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幫我治好她，其他的，本王會處理。”
“治不了。”
“你說什麼，不過是個內傷，你可是我風國太醫院院正。”風凌御也是太着急了，竟一時間失了儀態。
“是舊患。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風凌御的確沒有查到初九的身份，但他卻並不懷疑初九，或許，他該自省一下了吧。
“那她有跟你提過她這舊患？”
“一點兒。她曾經說過，這舊患會突然讓她武功全無，但她說，休息幾天，便會無恙。”
“果然。”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蠱毒。王爺可還記得，萬蠱門？”
風雲大陸共有四國，風、雲，雨、雪，這四國。但也有不屬這四國所管的，獨立存在於四國之外的。而萬蠱門就是其中之一。
萬蠱門，以蠱毒聞名整個風雲大陸。它門內有數不盡的蠱蟲，而那些蠱蟲能控制人的心智行動。但在十年前，萬蠱門突遇變故，早已被滅。當時，一場大火，足足燒了十天十夜。
濃煙瀰漫著整個風雲大陸的上空，那些蠱蟲和人的哭嚎聲，夾雜着求救聲，整整十天十夜，那場噩夢隨着十天後的一場暴雨，也隨之被人們遺忘了。曾有人嘗試打開那扇萬蠱門，還沒接近那扇門卻無緣無故的喪命了，那扇門從此就被封存了起來，誰也沒有見過門后的東西。
“你覺得她跟萬蠱門有關係？”風凌御握着初九的手，挑了挑眉，看向顧傾城。
“不好說。她中的蠱早在三十年前，就失蹤了。”顧傾城開始收拾自己的醫藥箱，準備離開了。
“那就是，無藥可救？”
顧傾城抬了抬眼，“你該問問你這貼身侍衛，看她的脈象，這蠱在她體內，最起碼十年。蝕骨之蠱，十年前，她也不過是個孩子。能熬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她就是活了下來。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給她醫治的那個人啊。”
“啊~~你怎麼在這兒啊？”
初九一睜眼就看到顧傾城背了個箱子站在了她的床邊。
“你到底是誰？”風凌御看着面前的初九，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也有一種被騙的感覺。而顧傾城根本不關心初九的身份，也沒有興趣留在那看他們，直接抬腳就走了。
“你怎麼啦，風凌御？”初九一臉迷茫的看着風凌御。
結果風凌御直接將初九掀翻在地，“蝕骨？你跟萬蠱門到底什麼關係？”
風凌御渾身戾氣，一臉的殺氣，初九覺得面前的風凌御極其陌生。而自己也被摔得渾身疼痛，初九想張嘴解釋，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蠱是怎麼來的。
初九擦了擦臉上掛着的淚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費力的站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風凌御，我初九說話做事向來隨心。只要我做了，就一定會認。如果你懷疑我是因為對你有所圖謀，才接近你的話。只要你拿得出證據證明我做了謀算你的事，我初九，任君處置。”
初九連看都沒有看風凌御，直接就出了帳子。風凌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為什麼要生氣，難道就因為區區一個蝕骨？不過是個侍衛，自己到底為什麼動怒？難道就因為初九可能跟萬蠱門有關係？但，自己身邊有無數各種身份的各路人馬，而自己與萬蠱門也並無恩怨，到底為什麼？
“王爺，初九姑娘被擄了。”
風凌御看着跪在地上的緒楓，冷着聲：“知道是誰嗎？”
“來人武功甚高，屬下並未追上。”
“派人搜！別鬧出動靜。”
“是。”
初九呀初九，本王真想知道，這擄人的人，還有你到底是誰的人。
初九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縮了縮身子。“小洛洛，你怎麼來了？那我爹他……”
“主子說了，讓我帶你回去。”尉洛站直了身子，看着憔悴的初九，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
初九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小洛洛，我……”
“小主子不想回？”
“那倒不是，反正也沒什麼了。”
尉洛看着初九興緻缺缺的模樣，就忍不住摸了摸初九的腦袋，“如果小主子想再玩兩天，那我們也能晚一點回去。”
咦，她老爹怎麼突然對她這麼放縱呢，難道……
初九立馬坐直了身子，挪到了尉洛旁邊，“我爹是不是來啦？你眼神不要躲避，看着我的眼睛。”
尉洛被初九盯得不自在了，只好拉着初九的手，“主子說了，不能讓你受委屈。”
“那他現在在哪啊？”初九突然覺得自己好不孝哦，害得老爹現在還在擔憂她呢。
“主子並沒有來。”初九還沒來得及問，尉洛就掏出腰間的盒子，“給。”
“酒釀茶糕。小洛洛，你真好。”初九直接抱了一下尉洛，然後迫不及待就打開尉洛手中的盒子。就將一塊茶糕放進了口裏，“嗯，好香啊。”
“小主子想去哪？”
“我爹居然沒有讓你押我回去，你還想帶我去玩？”雖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玩，但初九總覺得她老爹這個決定，嗯，怎麼說呢，總是有點怪怪的。
“嗯。”尉洛生怕初九看出什麼端倪來，主子下了命令，絕不能讓初九回去，最起碼在這段時間裏，拖住初九。
“我要回去一趟。”
“別動。”尉洛緊緊將初九護在了身後，右手緊緊拉着初九的手，左手按在了腰間的劍。
不是又要打架吧，初九都要罵人了。她的武功又不好，而且她也盡量不得罪人了，怎麼還那麼多人想要她的命啊。
我……初九看着面前這一批黑衣人，他們手裏還拿着亮晃晃的刀，初九直接就拽着尉洛的腰，“小洛洛，你有把握嗎？”
“屬下定會保護小主子，平安離開。”
看着尉洛一臉忠心，心甘情願赴死的樣子，就氣的給了他一腳。“你傻啊，如果沒有把握，那肯定是先逃命要緊啊。我告訴你聽，無論如何，我都不用，也不讓你拿你的命來換我的命。
“小主子還是這麼善良。”
初九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擺了擺手，“我有點累了，你先來，我等會上。”
“不用，小主子只管好好歇着，屬下一個人就行了。”
“哦。”初九其實在醒來的時候，就有點暈暈的了，還無端端被風凌御給推了一下，現在總算可以歇一下了。
初九找了一顆大樹，直接靠在大樹，幾乎就是瞬間入睡了。
……
“抓到人了嗎？”
“初九身邊有一男子，將她救了。”
“男子？不是御兒？”萱妃皺起了眉頭，這個初九可真讓人意外呀。
“未曾見過。”
“罷了，那就下次再來會會這個初九吧。失職，你知道該怎麼樣吧？”
“是！”
“那就退下吧。”初九？呵，從未有人逃過本宮的手，你卻真是讓本宮意外呀。
……
“人呢？”
“屬下無能，並未找到初九侍衛。”
“繼續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初九，你最好不要讓本王知道，你是被同夥抓去，否則，本王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她離開了，不是很好嗎？她身份不明，還身中失傳已久的蠱毒，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成為你母妃的獵物，她遲早會對初九下手的。你護不住她！”顧傾城清楚的說出了初九對風凌御來說，不僅毫無用處，甚至還是一個負擔。
風凌御也知道，但為什麼他還是放不下初九，到底是恨她，恨她從未對自己坦白，還是擔心她，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身上的蠱毒。可能就連風凌御自己，都不知道，一個初九，到底在自己心裏佔據着怎樣的地位。
“本王絕不會讓她成為第二個那個人。”
顧傾城只是笑了笑，並未揭破風凌御這話里的掩飾成份。“我並不關心你的小侍衛。我只希望七王爺別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老實說，如果當初和我談交易的，是如今的你，我未必會跟你合作。”
是呀，曾經的風凌御，冷靜自傲，運籌帷幄，他走得每一步都天衣無縫，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可初九的出現，就是他最大的意外。認識初九不過數月，可自己卻連心神都被她牽走了。
……
“小洛洛，我們去哪啊？”初九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景物，扒拉着尉洛的衣服。
“藥王谷。”
藥王谷，生死人肉白骨。據說藥王穀穀主是個很奇怪的人，只治有緣人，而是否有緣，則由他決定。
“葯老頭不是不在谷里嗎？”初九躺在馬車上，肆無忌憚的吃着尉洛給的茶糕。
“葯神醫不在，鬼醫大人會在的。”尉洛以為初九又不想去治病，所以才這樣說，企圖拖延時間。
“小洛洛，難道你忘了嗎，上回，我就把人給得罪了。”初九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
還記得，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她還沒有離開家呢。
初九那時貪玩，給葯無疾下了點瀉藥，然後，葯無疾就拉了三天的肚子，臉色都拉得白刷了。然後，葯無疾好了，換她不好了。足足三個月，她連床都沒下過，那一頓打呀，快要了她半條命。
然後，她身體好了，性子又活躍了，總之就是，一閑下來，就作妖。她不僅將葯無疾新研製的毒藥給偷偷的拿了，還一不小心，將鬼須彌種得藥草給一把火給燒了。
再然後，她就上了藥王谷的禁止入內的名單。嗯，另外兩個分別是狗，和外人。
“主子跟葯神醫說了，小主子可以去藥王谷。”
“不去。”
“為什麼？”
“不想去。我在風國還有點事沒幹完呢。”
“小主子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風國？”
初九歪着腦袋看着尉洛，“小洛洛，你怎麼了？你不想留在風國嗎？”
如果小洛洛不想待在風國，那自己欠風凌御的人情，該怎麼還呢……初九盤坐在馬車上，在認認真真的思考着這個問題。
“小主子是怎麼得罪剛才的那些人的？”
“剛才那些是什麼人啊？小洛洛，你認識他們？”
尉洛看着初九似乎對剛才那群人的身份，一無所知，但那群人的身手怎麼那麼熟悉，就像是當年……
“可能是屬下認錯了。小主子留在風國，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欠了人情債，要還。不然，讓老爹知道了，又該嘮叨我了。”一想到老爹那啰啰嗦嗦的樣子，腦袋就疼。
尉洛看着初九嘟起嘴巴，一臉不滿的樣子，就只能耐心的說：“主子也是為了小主子好。”
初九一聽，只能嘟囔了幾句，也不敢真的吐槽她老爹啊。
“那小主子欠了誰的人情債啊？”
“風凌御唄。”初九覺得自己說‘風凌御’的名字，尉洛可能不認識，就繼續解釋，“風國七王爺。”
“吁！”
初九一看尉洛失了神的樣子，就忍不住湊上去，“小洛洛，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還是剛才受傷了啊，你應一下我啊，你不要嚇我啊？”
初九看着尉洛定定的看着前面，但當她湊上去，直視着尉洛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根本就沒有聚焦。再加上，初九跟他說話，他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初九幾乎要急哭了。
過了好久，尉洛才僵硬的轉過身來，看着初九，“小主子，我們能不去風國嗎？”
“為什麼？”據初九所知，她好像是十年前受的重傷，而尉洛也是那個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而且，應該是在風國國都。那，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年前，在風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尉洛雖然沒有回答，但他躲閃的眼神，就讓初九更加堅信，十年前，絕對發生了什麼，而且就在風國。
“你既然不回答，那這人情我還是會去還。這真相，我也一定會找到。”
這十年的朝夕相處，尉洛比誰都要了解初九，他知道，自己的小主子，雖然任性，貪玩，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又好像什麼事都不關心，但他知道，初九是個極其聰明，心思極其細膩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體內的蝕骨之蠱，她會是主子最好的接班人。
可惜，一切從來都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