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
星月出生時,是一個很美妙的夜晚,有月亮斜掛在天空,又大又圓,還有星星擠滿了銀河,一閃一閃的,她的爹娘給她取名為吳星月。
從她出生開始,她便生活得很幸福,有愛她的娘親和爹爹,還有一個經常陪她玩的德叔。德叔是娘親的護衛,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娘親。德叔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名字叫阿湘,跟星月同歲,是星月來到這世間以來交的第一個好朋友,只要是星月有的東西,阿湘也會有,她和她是都是彼此的快樂,她已經同星月是一家人。
星月很喜歡跟一個叫鹿笙的男孩玩,她很依賴他。
鹿笙是爹爹府里下人的孩子,剛來府里不久,但爹爹很喜歡他,一言不合就把他招入到了自己門下,教他習武。爹爹很嚴格,經常對鹿笙哥哥發脾氣,甚至鹿笙哥哥受傷了,爹爹也要把他拎起來,讓他繼續。於是每次星月看到滿身是傷的鹿哥哥,都會非常恨爹爹,說爹爹很壞。
她經常生着爹爹的氣,爹爹每次出門就會給她買根糖葫蘆回來,星月很好哄,一根糖葫蘆就解決問題了。爹爹很喜歡摸她的頭,每次都不舍地說“我的寶貝女兒,以後嫁人了,會不會想念爹爹啊?”
那時候她不明白嫁人的意思,只是看着爹爹不開心的表情,依偎在爹爹懷中,撒嬌說“不嘛,不嘛,我不要嫁人,我要跟爹爹娘親一直在一起。”
於是爹爹就會用手碰碰她的鼻子,寵溺地說“好好好,星月不走,一直陪在爹爹娘親身邊。”
星月最喜歡的是娘親。娘親很溫柔,也很漂亮。她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她還有一對柳葉眉,彎彎的眉毛下面鑲嵌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像桃花一樣美。星月最喜歡聽娘親唱歌,每次睡覺前她都會纏着娘親給她唱歌,爹爹就會吃醋地說“我家小孩不喜歡爹爹哦。”
她很安然地過了7年,卻在她8歲的那年,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親眼經歷着家破人亡的滋味:娘親去世,阿湘走了,就連唯一在世的親人-爹爹也性情大變。她孤獨又無助着,那時候她還小,一個勁地哭,爹爹就會拿着棍子打她,她往後的十年裏,再也沒見過爹爹笑,也再也沒見過他給她買糖葫蘆。
十年後
星月默默地坐在院子外面數着葉子發獃,這是她每天的日常,無聊又孤獨着。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鹿笙過來看她。今天鹿笙終於來了,星月丟下葉子,朝她飛奔而去。
“鹿哥哥,你怎麼了?”
鹿笙抱着她,心情十分沉重,星月想鬆口氣,誰知他越抱越緊,她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鹿哥哥你再抱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鹿笙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鬆開了她,沉重地說“星兒,師傅找你。”
吳星月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師傅是誰
“沒想到約定時間這麼快就到了。”星月注視着遠方,發著呆。
爹爹從小跟她定了約定,那是她很不願意很不願意去守的約定。
那時候的她還正好8歲,剛剛失去娘親和好友。
“我不走,我恨爹爹,恨死爹爹了。”
“不走也得走,來人,把她帶走。”
她的爹爹正要把她送到一處山裏頭,那裏住着一對年輕人,是母親曾經救過的一對可憐夫婦。
“我明明還有爹爹,為什麼要把我給他們當女兒?為什麼要我叫他們爹娘?”她怒着,嘶吼着,怨恨地哭着。
可是她那時候還小,哪裏有力氣跟爹爹硬拼,沒過多久就被他的手下敲暈,送到了那個偏僻的山裏。
那對夫婦沒有子女,見到她時內心很激動,喜極而泣。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到星月的面前,看着懷中熟睡的小孩,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辦,手足無措。
他們小心地抱着星月,像抱個剛出生的嬰兒,由剛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欣喜。
等星月醒來時,她一句話也不做聲,默默地生着爹爹的氣。那對夫婦無數次地想與她講話,星月都不理會。她每天做的就是對着屋外的天空發獃,一待就是一整天。她想着只要爹爹買根糖葫蘆給她,她就不會再生爹爹的氣。
可是等着等着,爹爹都不曾來過,星月開始不吃不喝,沒過多久她就病了。等再次醒來時,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爹爹就坐在她面前,那一刻她一切的委屈都化作了無盡的淚水。
“好了,真是鼻涕蟲。我們約法三章吧,十年後你又回到這裏好不好?如果好我就帶你回去。”
她那時候哪還想那麼多啊,只想早點離開這裏,她快速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離別之前,她能清楚地記得那對夫婦臉上的不舍與傷感,她上前擁抱住他們說“對不起。”
他們對她很好,只是她想陪在自己的爹爹身邊。
“鹿哥哥,如果我們私奔你願意嗎?”她渴望聽到他說一聲好,但她也知道是妄念,鹿哥哥的執念同爹爹一樣,復仇是他們存活的唯一意義。
果不其然,星月從他臉上看出了驚訝與猶豫。
“逗你呢,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還是會被那老頭抓起來的。”
“我知道沒有報仇雪恨,你們永遠都不會為自己而活。”
鹿笙的內心十分內疚,他拉着她的手,把它放在他的胸前,含情脈脈地說“我答應你,等我報了仇,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談何容易啊,如果報仇那麼容易的話爹爹就不會為了復仇變得這般走火入魔了。
星月笑了笑,便跟隨着鹿哥哥來到了爹爹的屋子。
“這是你爹娘的所有事迹,去那裏之前必須給我背下來。”
她知道爹爹口中的爹娘是什麼意思,她拿過爹爹手下手裏的一本書,沒有立馬去翻,而是看着爹爹的背影。
爹爹蒼老了很多,頭髮已白的過半,星月望着那孤寂的背影,有些心疼了起來。
自從她8歲起,他們就被通緝了,背井離鄉地躲到了山裏頭,剛開始爹爹沒有自己的勢力,因此他為了培養自己的一股力量,不惜背叛他是南國子民的事情,依然地與敵國-北國勾結在一起,為了復仇,爹爹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終於在十年之後,爹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但與南國的皇上比起來那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她成為了爹爹復仇的犧牲品。
是的,他們的敵人是如今的皇上。十年前,他還是太子,貪圖娘親的美色,羞辱了母親一番,事後母親受不住被街坊鄰居嘲笑,遺憾地自盡了。而父親那時候剛考上狀元兩個月不久,根基還沒有穩定,聽到這個消息后爹爹憤恨地上報了皇上,他在皇宮外跪了三天三夜,只為皇上能給予他們公道。皇上為了不把皇家醜事傳得更甚,暗中派人在府中丟了一把火,鹿笙的爹娘,阿湘在那場大火中燒的片甲不留。
德叔先星月和鹿哥哥從大火中救了出來,等再次去就阿湘時,她的身上已經燃燒地面目全非,德叔拼了命地撿着她的遺灰,即使他的臉被燒毀了,也堅持着。出來后,他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抱着骨灰哭着。“阿湘。”他嘶吼着,可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爹爹回來時,他的家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那一刻他的眼神格外地一陰冷,他冷笑了很久很久。
這些年來,爹爹帶着他們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已經很久沒有真正地在太陽底下享受着陽光了。
她知道爹爹的苦楚,也知道他為了這個復仇計劃付出了多少努力,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復仇,包括她。
她看着那滄桑的背影,久久地說了句“爹爹,保重。”
“下去吧,德叔會好好保護你。”
星月沒有走,上前了幾步,從後面抱住了他。
“爹爹,以後星兒不在你身旁了,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娘親,記得幫我問候她,我這個不孝女不能經常回來看她了。”
星兒不舍地放開爹爹的懷抱,轉身離去,時不時回頭望一眼爹爹,只可惜爹爹從頭到尾都不曾回過頭。
星兒告別了她待了10年的地方,在山下停駐了半個時辰。可是爹爹和鹿哥哥並沒有出現,她最後的一絲期望也跌入海底。
大概走了半個月的路程,終於到了小時候來的這處山頭,走到了草屋門前,一切都沒有變,連擺設都一模一樣。
那對夫婦前不久已經離開人世,她的任務就是在這裏等待,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一個月後,她上山採藥,發現一人躺着草叢之中,滿血淋漓。星月知道她要等的人已經出現,她吃力地背着他,就已經要了她半條命。
她搗鼓着葯敷在他後背的傷口處,那是劍傷,胸前後背到處都是,更為嚴重的,他的心上有很深的箭傷,幸好的是,那把箭並沒有射穿他的心口。
她心裏想着:你啊,真是命大,要是沒有我的出現,你此刻已經失血過多而亡了。
這些天,她細心地照料着床上的人,小心地為他敷藥,已經漸漸好轉。
三天後,他醒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死掐着她的脖子。
“你是誰?”
她運不上氣來,白眼也開始往外翻,心想在掐下去她可真的就一命呼呼了,她努力地指着剛剛為他熬的葯,示意是她救了他。
果然,他看到那個葯,手放開了,道歉說“冒犯了,我以為是敵人。”
吳星月努力地緩回過來,氣喘吁吁道
“我說這位道友,你下次能不能問清楚再掐人啊,害得我小命差點丟在這裏。”
他沒有理會,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冷冷地說“這是你家?”
後面的人沒有說話,他往後看發現她並沒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不說話?”
“你也沒有理會我呀,我幹嘛要理會你,而且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一聲謝謝都沒有”星兒賭氣地說
“謝謝”
星兒沒想到他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完全沒有了剛剛那個愛答不理的囂張氣焰。
“行了,原諒你了,這是我家。”
“你一個人?”他繼續追問道
她瞬間悲傷了起來,起身到了棋盤這裏坐了下來。
“我爹娘前不久過世,而這個是爹爹生前最喜歡的東西。”
他也在棋盤處坐了下來,靜靜地聽着她說
“抱歉”
星月搖了搖頭,然後又說“如何,敢不敢下一盤?”
大概下了三個時辰,依然沒有分出勝負。
“想不到你下棋還可以,幾乎可以與我媲美了”
星月笑出了得意的笑容“彼此彼此,你也不錯。”
那是,過去的她為了消遣時光什麼都做過,琴棋書畫她樣樣精通,就連女子的細緻活-針線她也繡的極其好。
“對了,道友,我叫吳星月,你平時喚我星兒就好,不知道友?”
“陸思瑾”
“思瑾,思瑾,聽着有點像女孩的名字,剛剛為你治療的時候看你穿的都是最好的布料,想來你應該是公子哥,要不叫你陸大人吧”
陸思瑾沒有理會,起身看向了外面。
“要下雨了。”
星月走到他身邊,與他並排站在了一起,平靜地說
“是的,要下雨了”
兩人各懷心事,聽着雨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思念着彼此的遠處。
不久,星月要去搗鼓着做飯,留下陸思瑾一個人聆聽着雨聲。
陸思瑾閉上了眼,仔細地去聆聽着雨滴滴答答的聲音,彷彿沖刷着他的心靈,那些憂慮,那些煩惱,都隨落到地上的雨點消失了,最後有的只是寧靜,祥和。
“陸大人,吃飯了。”
星兒靜靜地看着他吃菜,期待他的點評,誰知這啞巴什麼也沒有說,顧着自己悶頭吃,她只能無奈地笑了笑。
她吃到一半時,他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讓星月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抖,顯然是並沒有做好迎接他說的話的準備。
“雨停后我就準備走了,這段時間打擾了”
“不行,你救命之恩還沒有報呢,你不能走。”星月強留道
“你想怎麼報?”
星兒看着他的身體,咽了咽口水,一臉不懷好意地說“陸大人,要不你以身相許吧”
陸大人猛地站了起來,怒道“如果我手裏有把劍,此刻你已經成為我劍下的魂”
星月也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一會兒又恢復平靜道“陸大人,我就說說而已嘛,你幹嘛這麼激動,再說我的清白也不能這麼被你毀了啊!”
陸思瑾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坐到了床邊,連飯也沒心思吃了。
“陸大人,沒想到你是口是心非的人啊,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麼辦?”星兒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讓陸思瑾看起來十分欠打。
“胡說八道”他狗急跳牆道
“那你坐在我床上幹什麼?”
他再次猛地站起了身,急的已經開始了口吃。
“你這裏除了……板凳,就……就只有……一張……床”
星月不受控地笑了出來,哈哈大笑道“陸大人,我就調戲一下你,你還認真了。”
陸思瑾此刻很想打個洞鑽進去,他快速地走到屋外的屋檐下,轉移到外面的雨,口吃道
“外面……下雨”
陸思瑾的腳剛伸到外面,就感受到了雨滴落在他臉上的那種微微疼痛感,他立馬回到了桌子旁,若無其事地說“除了這個,你還想要什麼?”
星兒回過神來,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想了想說道“陸大人,我救了你三天,你陪我採藥三天,禮尚往來嘛,很是公平。”
陸思瑾想了想除了有人刺殺他之外,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時間也不長,於是答應了下來。
夜晚,陸思瑾在屋外的草屋將就了一晚,安靜愜意的生活令他很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