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一開始還拒絕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同行的九十九清祐在意識到拒絕根本沒用之後，理直氣壯地開始提起了要求。
“要去滑雪”、“要坐纜車”、“要去溫泉旅館”這些雜七雜八的要求都被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一絲不苟地安排進了計劃之中。
諸伏景光買了三張長野新幹線二樓的一等座的車票，甚至很貼心地挑選了禁煙車廂。九十九清祐跪坐在座位上趴着窗戶上哇哇感嘆着俯瞰雪景時的驚喜，讓諸伏景光確信自己做下了正確的決定。
“這是我第二次出東京都耶！”
“上一次就是去北海道的那次嗎？”
“嗯嗯。上一次也是和綠川先生一起呢！”
一提起這件事，諸伏景光腦中就清晰地浮現了第一次見到九十九清祐時的場景。想到了伴手禮商店裏他說蜜瓜熊長得像陣平、想到了渡輪上他和服務員撒嬌要釣魚竿釣魚。
還有在賓館時他被馬修格林帶着翻出窗戶，險之又險地剛好被自己接住。
“總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了一樣，但是仔細算一算，其實也不過是從秋天到了冬天而已。”
“唔，“從秋天到了冬天”，這句話好有意思噢。”窗戶玻璃上已經因為溫差而出現了水霧，九十九清祐用手指在上面畫了一條平行於地平面的線，“看不見的時間軸上出現了枯黃的落葉和白色的雪花噢。”
“然後在這裏，”諸伏景光伸手越過九十九清祐，在那條線的中間畫了一個非常傳神的叉着腰的火柴人，“九十九清祐出現了。”
諸伏景光在進行卧底培訓時所設想過的組織的生活情況都因為九十九清祐的出現而有了巨大的改變。他以為的黑暗和血腥，似乎都被蒙上了柔和的濾鏡。
九十九清祐轉過頭，看到了諸伏景光臉上溫柔的笑容。
“綠川先生”
“嗯？”
九十九清祐把手擋在眼睛前面，透過指縫和諸伏景光對視。
前座長得就不是很有素質的乘客在大聲地講電話，後座幾位打扮的青春靚麗的女學生湊在一起在看雜誌，降谷零旁邊隔了一個過道坐着一位戴着毛線帽和圍巾看不見臉的男子，正在用電腦打字。
“怎麼了？”諸伏景光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九十九清祐指縫下的眼神很認真。“這樣子，我就只能看見綠川先生一個人了。”
“誒，什麼？”。
“因為綠川先生的表情很讓人心動，所以想只看着綠川先生。”
諸伏景光一愣，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之後，有些狼狽地偏過了頭去。“很讓人什麼的”他甚至不好意思再重複一遍，“真是的，總說一些讓人猝不及防的話。”
降谷零頗有同感地點頭。
“是真心話嘛。”九十九清祐的神態和諸伏景光畫在窗戶上的小人一模一樣。
幸好車很快就駛進了隧道里，不然九十九清祐估計還要說出“綠川先生害羞了誒”這樣的話來。現在他只是好好地坐回了座位上，隨着鐵路的顛簸前後左右地晃着身子。
“新幹線啊。”他打量着周圍的人，“總覺得這種地方，很適合發生命案誒。”
在這個時間點乘坐一等座出行的人，似乎大多都是商務人士，穿着略有不同的西裝，帶着基本一樣的公文包，或者在用手機打字，或者像降谷零旁邊的那位一樣，摺疊桌上放着電腦在辦公。在黑暗的隧道中，那些人的臉上反射出電子屏幕的光來，看起來有些陰森。
“啊，最好還是不要碰上這種事了，會”降谷零剛想說“會影響心情的”，就突然意識到或許對於九十九清祐來說，這種事反而會是旅途的調味劑。於是他改口說：“會很麻煩的。”
“會很麻煩”顯然比“會影響心情”更有說服力，九十九清祐頓時泄了氣。
前座打電話的那位男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還在不耐煩地對着電話大聲說：“這種事我是不可能答應的！八百野那個白痴隨便糊弄一下好了，跟他說“錢弄丟了”或者“被小偷偷走了”之類的就可以了吧？反正他天天就對這個電腦什麼也不做，直接把他踢出去就行，搞這麼麻煩幹什麼啊！”
他從過道上走過時，降谷零和過道另一邊的乘客都收了收腳。
“誒。”九十九清祐好像看到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頸。
降谷零因為一直注意着腳下的東西，什麼也沒看見。有了聲波儀那次經驗的他立刻警惕起來，問九十九清祐：“看到什麼了？”
“那個人的脖子後面有個亮着綠光的東西誒。”
諸伏景光也看到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看起來像是某種貼片裝置，一閃一閃，光很微弱。”
坐在旁邊看不見臉的人好像動了動頭，像他們看了一眼。降谷零很敏銳地轉過頭去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或許是我過於神經敏感了，總覺得”
諸伏景光接上他的話：“好像真的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樣。”
九十九清祐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剛才還表情凝重的諸伏景光失笑，“只是湊巧罷了，是不是真的會發生什麼還不一定呢。”
因為想着“可能會發生案件”，所以不自覺地就往這個方向去想了。本來算不上有什麼特別的事，一下子就變得別有深意了起來。
坐在過道旁的降谷零說：“等那位乘客回來的時候再仔細看看，或許只是耳機之類的器件也說不準。”
但是那位乘客掛完電話回來時，車已經駛離了隧道。他臉上一副放鬆的表情，好像已經解決掉了關於“八百野”的事，連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降谷零三人裝作不經意地打量他，但就在經過降谷零身邊時，他像是斷了電的儀器一樣，突然停頓了下來。
“呃”
他站在那裏，眼睛瞪着前方，喉嚨里發出用力擠壓的聲音。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但就在他們站起來的那一秒，這位乘客直挺挺地向前方倒去，“砰”地一聲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