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張儁乂兵出街亭 馬幼常陣…
夜晚的霧氣還沒有徹底消散,諸葛亮便不顧眾人勸阻,冒着濕氣觀察着祁山堡,守將高剛的請降書已經送到,但並沒有出城的打算,諸葛亮微微的嘆了口氣,東邊的天水郡雖然不攻而破,但冀城尚未徹底掌握,郭淮和馬遵也趁亂出逃,在上邽堅守待援,諸軍精銳連番攻打卻徒勞無功,只能改為圍困。眼前高剛的意思他也懂,漢軍局勢雖然難得大好,但就像山谷行軍般尚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而根據剛剛收到的軍報,整個隴西都在等待的援軍就要來了。
旁邊的馬謖躬身示意,原來是諸將已經到齊,諸葛亮折身返回大營,文武分成兩列,見到丞相,紛紛躬身以示敬意,諸葛亮微笑着還禮,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劉琰、吳懿、楊儀、馬謖、高翔、費禕、廖化、宗預、霍弋、王平、來敏、尹默、向朗,諸葛亮默念着他們的名字,還有去征討安定的魏延,在眉縣充當疑兵的趙雲、鄧芝,這些都是夷陵兵敗后的肱骨之臣,是可以共討漢賊的忠貞之輩。
諸葛亮整理了思路,說道:“諸位近日不辭辛勞,着實辛苦,如今天水、南安不戰而破,安定的文長傳來消息進展順利,岐山的高剛也已經遞交請降書,形勢堪稱大好。只是隴西、廣魏、上邽三地遲遲未下,而一旦外部有變,必生禍端。”諸將點頭稱是,丞相頓了頓,接着安排接下來的計劃:“高剛已經喪膽,我將率大軍返回上邽,子遠,你率三千兵在此地駐紮,不可妄動。”吳懿出列,“聽丞相安排。”
諸葛亮站了起來,諸將深知自家丞相的習慣,肯定是又有緊急軍情了。“今早剛收到軍報,左將軍張郃率五萬步騎自關中平原進發。”諸將一時恍惚,太快了,比預料中的快了十天左右,原本計劃是平定隴西后,再集結主力在街亭與上邽兩地利用地形優勢從容據守,可如今已然是分兵之勢,況且兵力本就薄弱,張郃又是宿將,如之奈何啊。
“丞相,子遠願去阻遏敵軍。”吳懿資歷老,戰陣經驗豐富,隨劉焉入駐益州時,便為中郎將,后隨玄德南征北戰,有功被封為都亭侯。
諸葛亮搖了搖頭:“高剛雖已無再戰之心,但不可不防,隴西壯士何其多哉!況且未慮勝,先慮敗,岐山為我軍糧道樞紐所在,更是可與襄陽並肩的要塞城池,需遣一屢經戰陣的上將不可。”吳懿聽了這話很是高興,便也不再說什麼。
如今正是春季,丞相卻照例拿着他的羽毛扇,扇子一揮,彷彿就有了主意,“關隴道崎嶇險峻,難以通行大軍,張郃必走番須道,而走番須道必然要經過街亭,所以只要守住街亭就能阻遏敵軍數萬人馬,只要能拖到攻下上邽,便是大功一件。前去街亭的兵力不會多,只有一萬步卒,諸位有誰願往?”
諸將稍有議論,諸葛亮卻看向一人,那人順勢出列跪倒在地。眾人看去,卻是參軍馬謖,馬謖言道“謖願立軍令狀,如失街亭,乞斬全家。”楊儀卻出言相阻,“參軍智略我素來仰慕,不過街亭關乎北伐根本,而參軍先前並未帶兵作戰。”
楊儀向來口無遮攔,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早年間白帝城託孤時劉備就曾言馬謖才過其實,不堪大用,如今楊儀的話細細想來似乎也無不可。諸葛亮沉思片刻道:“威公說的有理,只是我曾遣斥候前往街亭探查,中間有一夾道,兩側都是高山,並且舊時城郭、圍牆大都完好,只要當道紮營,多設鹿角、弓弩,不求殺敵多少,只要遲滯張郃軍,如此,威公可還有異議?”楊儀向來服膺諸葛亮,自然不會再說什麼,於是,諸將咸服。
“那便以馬謖為主將,王平為先鋒。高翔進駐列柳城,魏延如今往攻安定,我也傳令命他相機行事,護衛街亭。”
話說馬謖接令后,自是春風得意,他並不怨恨楊儀,這位參軍長史本就性情狷狹,況且這次也是言之有物,只不過楊威公太過低估我的才能啦,我自幼熟讀兵法,即便是丞相也要誇讚與我,守住街亭豈不是手到擒來,但我要做的絕非如此,我要堂而皇之的擊敗張郃,讓今天那些瞧不起我的粗鄙武夫們看看究竟什麼是謀略。
軍情緊急,諸葛亮來不及交代太多便帶領大軍折返上邽,匆匆之間只是給馬謖留下了份文書,馬謖打開一看,上面無非是只可於正道紮營,不可孟浪,張郃行軍多年,初為河北四庭柱,後為五子良將,不可輕敵云云。馬謖小心的把信揣懷裏,放心吧,丞相,您的恩情謖不會忘記,這次一定為北伐建功。
王平已經領着三千人先行出發,而張郃此時此刻距離街亭古城池也只有兩天路程,他已經很疲憊了,在接到軍令前他還在與吳軍對峙,突然讓他馳援隴右,他還沒搞清楚為什麼蜀漢的軍隊會在雍州,就被許昌朝廷的使者催促着上路了,在路上,他還收到一封皇帝的私信,在最後面寫着:雍涼之安危,系君於一身。軍情如此緊急了嗎?甚至皇帝本人都已經駕臨長安了,張郃不辭辛勞,日夜督促士卒,不少人因此掉隊,張郃也不去管,只是令他們就近尋官府安置,來日儘快歸隊,行軍速度之快,甚至是他本人都沒有想到的。在彙集了曹真的部隊后,張郃統率兵力已達五萬,即便他從軍已經二十多年,這位大魏左將軍還是興奮莫名,要知道,張郃自從官渡投降曹操到如今,一直在做副將。
張郃登上了一處高地,望向西北方,街亭就在那,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兩百年前,此地還叫略陽,劉秀大將來歙僅率兩千兵在此地扼守數月之久,如今漢家的將領又佔據了這裏,難道歷史又要上演嗎?張郃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據小城堅守,層層結寨設防,那麼要需要多少時日突破,等到諸葛亮整合好隴右四郡,那就為時已晚了,想到此處,便有心再催促行軍,可往下一掃,看到士兵疲憊的樣子,高舉的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原本激昂熾烈的心多少有些冷卻。
又經一日,張郃終於到達了街亭,先行抵達的斥候告訴了他一個巨大的好消息,蜀軍竟然在山上紮營,山下僅留極少兵力,他簡直不敢相信,如此一來,突破街亭不是易容反掌嗎,看來漢朝的氣運確實是盡了。
具體如何行軍還是要實地勘察才能判斷,張郃轉身問身邊的副將樂綝:“你是說街亭的守將是馬謖?真是天助我也”身邊諸將不解,張郃大笑着說:“我雖然比不上武安君,但對付趙括卻是綽綽有餘的。”言罷,便翻身上馬,往西北而去,眾將校緊隨其後。
正如斥候所言,蜀軍大部在山上紮營,只有千人在山下立一小寨保護水源,張郃行馬觀花,卻是看了這小寨許久,說道:“丘陵堤防,必處其陽,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此人紮營,營雖小,卻井井有條,士卒往來有序,如果此人為主將,那麼我軍實在堪憂,真是天助我也。”立在一旁的樂綝也嘖嘖稱奇,他本是荊州方向將領,如今被張郃臨時徵召到隴西,曾跟隨其父樂進與關羽交戰,“漢壽亭侯的營盤易守難攻,其中往來錯雜,與眼前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平如果知道此時他被敵軍稱讚,想來並不會高興,反而會更加鬱郁。在一天中,他與馬謖就何處紮營爭論多次,到最後,馬謖仍然一意孤行,妄圖效仿定軍山故智,可這馬謖也不想想他有法孝直的計謀,黃漢升的武勇嗎?王平越想越氣,可偏偏又無可奈何,他乃賨人,又是魏國降將出身,不通文墨,與他人爭辯時,往往詞不達意,如今馬謖更是被丞相任命為此地主將,思來想去,只能叫來負責文書的小吏讓他詳細記錄此時情況,選派精幹士卒送去丞相那裏,請他儘快定奪。他走出賬外,遠遠地看到了一夥魏軍,在心中罵道這張郃來的也太快了。
馬謖此時此刻在山上也在山上皺着眉,我是丞相認定的一軍主帥,你王平大字不識幾個的莽夫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到時敵軍一來,我率領精銳敢戰之輩從這南山上一鼓作氣衝殺下來,拿着張郃老兒的狗頭去請功時,你可不要眼饞。
《三國星軌志》:建安228年,一流星墜於許都,人言此應大將,恐有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