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爆炸

第142章 爆炸

戰後的重建。

“不是巧合。”顧鐸立即意識到,“是他故意的。”

虞知鴻確定地說:“嗯,不是巧合。”

顧鐸驟然想到什麼,低頭敲下躍遷坐標。不像來時的貌合神離,他完全沒有猶豫,直接把這串坐標同步給虞知鴻。

但無論是虞知鴻的沉默,還是回到營地、所見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失敗的來臨。

軍部二區的大部分將領捏出了三區的模子,帶着一區的零星幾位一頭扎進去,企圖掙扎出一份新的可能。

但殊不知黃雀在後,當年軍部二區設立時,一區又何嘗不是安插了人手。

此前,一區和二區勢均力敵,打得你來我往熱熱鬧鬧。

但是在這一天,顧鐸他們觸及到實驗室核心區域的警報的瞬間,一區猶如一隻被摸了肚皮的豹子,猛然躍起,盡數露出爪牙。

虞知鴻沒忘了和顧鐸說:“不是去實驗室的原因。”

顧鐸接道:“嗯,因果得反過來看,對吧?”

躍遷后返航的半個來小時裏,顧鐸打起精神,從頭到尾將拷貝的資料看了一遍——問題是出在名單里。

虞競生手下的實驗員,還有不少倖存者。這些人大多改頭換面,依舊活躍在軍部,尤其是二區。

“高層反水,斷糧斷通訊。”方思濤顯得有些頹然,“之前預料到,和眼睜睜看着,還是感覺不一樣……如果是早一點拿到名單,沒準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虞知鴻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會已經到了和談的時間,掛在牆上的顯示屏上開始有人影走動,軍部一區的長官先行落座。

出於一直針對虞競生的立場,顧鐸總覺得這人應該在首席圓桌上有一席之地。但等到全部人員到期,也沒見着他。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虞知鴻解釋道:“軍事會議,科研方面的人員一般不會參與。”

顧鐸「哦」了一聲。

方思濤尚在鬱悶,倒是之前接通視頻電話的李成雙耳聰目明,驚奇道:“等會,你們兩個不吵架了么?這是終於和好了?”

顧鐸和虞知鴻彆扭慣了,自己也有點不適應,叫他這麼一說,更不自在了。

倒不是和好,就是之前的矛盾解釋通了,現在沒什麼可吵的——顧鐸之前嫌虞知鴻管的多,嫌他不可理喻,恨不得養豬似的把自己圈起來,覺着意見不合;可是再大的不合,到了虞競生的檔案室,也都說的通了。

誠然,顧鐸不是個大度的人,但至少挺正常的。他不見得贊同虞知鴻之前那些管教,可人家一片好心,他也不至於回報一份狼心狗肺。

李成雙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八卦,聽得方思濤白了他一眼。顧鐸不想加入這個話題,又拿出資料隨手翻起來。

所以,當那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來時,只有虞知鴻一個人看着屏幕。

一區與二區的首腦在軍部第一禮堂進行和談,在雙方入場落座、開始談判的同時,預先安排好的敢死隊員引爆了炸·葯。

首腦們、要員們,連同這座見證軍部成立以來風雨無數的禮堂,在這轟然的炸裂中一起灰飛煙滅了。

顧鐸被震得一哆嗦,可是震驚之後,顧四周,卻他現其餘幾人都彷彿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斷開了觀禮的視頻。

虞知鴻問:“是誰執行的任務?”

“老齊。”方思濤回答,“他負責安檢,把人放進去。”

說完,方思濤低下頭,把臉埋在了雙手之間,上下搓了幾下。

就像軍部一區早有預謀安插了間諜,三區也一樣安排過以備不時之需的預案——想要打破軍部這幅現有格局,機會不多、勝算也不大,所以必須要留一張底牌。

這一張牌,在被啟用之前,絕沒有其他人知道;而牌面,就是這一場轟轟烈烈的爆炸,把一切故步自封的、不願意向前走的,統統炸碎,不留餘地。

軍部是為人類發展衝鋒的一柄利刃,哪怕自折一臂,也不能失之毫釐。

軍部的會議名單換了個排版,直接拿去當遇難者名單。這其中,有遊走於利益的諸多長官,也有慷慨赴死的人,更有無辜蒙難的。可無論他們緣何來此,都在那一瞬間化為塵埃,不復存在,只剩下後續的審判與賠償。

軍部三區瞬間從門可羅雀變成整個軍部的頂樑柱,每天哭聲喊聲忙碌聲不絕於耳。

不過這些事都和顧鐸關係不大,他先和虞知鴻他們去開會,而後聽回來一腦子漿糊,就再不肯去了,把無關緊要的事情都丟給韓秋嶺,有關緊要的則丟給李成雙或者方思濤——能逮着誰就薅誰的羊毛。

所幸他也只是一支戰時特別行動隊的領頭,能領兵打仗就行。他不參與那些重大決策,沒不懂裝懂、也沒想借功勛把控什麼權勢,大家都很感激了。

韓秋嶺勸過顧鐸,既然現在進了軍部,又回到了和平年代,總得入鄉隨俗地搞些事務,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顧鐸堅決拒絕,說:“你還沒當官就給我畫上餅了?不用管那些,我在軍部無非只關心兩件事。第一是太空軍職責所在,保護普通民眾,面朝未知宇宙。第二件是我的私事,我想查個人。”

而這兩件事,第一件顯然已經告一段落。在此前的戰鬥中,無任何民眾傷亡,宇宙戰場的開發,將戰爭對地表生活的影響降至最低,甚至畢業年級的學生連課都沒停一天。只有些大學生和研究生叫苦不迭,主要是因為畢業設計的選題涉及了軍部,叫戰爭打得快要延畢了。

第二件也暫時提不上日程。虞知鴻他們忙着恢復軍部職能,一天到晚都蹲在辦公室里加班。無論是多大的恩怨,比起整個軍部,都成了細枝末節。

顧鐸看完從虞競生實驗室拿回來的檔案,試着找邢慨聊過。可惜邢慨也跟着軍部在連軸轉,忙得腳打後腦勺,沒機會詳談。

後來他們實驗室的事務告一段落,只聊了個大概情況,邢慨就告知顧鐸,說自己得進個大項目,斷網那種。

顧鐸這會對保密項目有點ptsd情緒,差點想勸邢慨算了。但眼下處於戰後,哪怕地面上一切公共設施運轉如常,人在心理上也難免想回家或者休息。實驗室正缺人,是個不錯的工作時機。

邢慨走前還沒忘了問:“那虞知鴻呢,之前莫名其妙的事情解釋清楚了,你現在怎麼看他?”

“不看。”顧鐸皮笑肉不笑,“皮癢是吧,還八卦到我身上了?”

邢慨對這份工作的熱情很高,接到保密任務正嘚瑟呢,挨兩句損還抖上了:“想打我?你還打不着呢,哈哈!”

顧鐸:“……”

“行了鐸兒,我這邊要出發了。”邢慨說,“你也忙了這麼長時間,就當休個假,等我回來再說。”

顧鐸沒好氣道:“沒大沒小的,叫哥!”

邢慨直接掐了視頻通話。

說到虞知鴻,顧鐸也有點糾結。

他先看虞知鴻不順眼,又不打不相識,相處久了甚至有點動心;可是動心沒多久,就迎頭撞上亂七八糟這一堆事情,差點鬧出仇來。

現在把之前的一切都解釋清,他倆看上去彷彿冰釋前嫌,不吵了也不鬧了。但實際上,是顧鐸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人。

他們的糾葛太多了。

虞知鴻從實驗室拿了不少檔案,陸陸續續地發給顧鐸過目。

這個人熟悉「暴風雨」裏邊的那間實驗室,倒不是之前去過,只是地圖背得好,權限也是虞競生早給他留的,所有的實驗室都通用。他也是第一次進到那間檔案室里,對資料也不熟悉,是一邊整理一邊發的。

而顧鐸通讀一遍后,不難從只言片語裏推斷出當年舊事——說一句他是因為虞知鴻而生的,都毫不誇張。

就像大多數影視作品裏的那樣,顧鐸的父母在危難關頭髮現自己有了孩子,曾不惜一切地想要保住這條生命。而正是虞知鴻的出現,才使虞競生給他們留下半條生路,讓他們加入研究、給他們一家三口擠出那麼幾面之緣。

資料里夾雜了虞競生的實驗日誌,在虞知鴻出世前的一陣,那個腦子可能有點大病的教授也摻和進了點人味,時不時會在記錄里夾雜幾句日記一樣的東西。他曾談及顧鐸:“我改變了主意,顧則一和陳芳菲的命運已定,但那個孩子尚且一無所知,他或許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算是一念之仁罷。”

但顧鐸連半分感謝都憋不出來,他想:“在他們把我搞出來之前,也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我幹嘛要領這份情。”

不僅如此,足足幾條人命分量的往事壓下來,還叫人胸悶氣短,憋出來陰雨連綿的錯覺。顧鐸甚至有點理解虞知鴻,查出來這麼糟心的秘密,也難怪他之前會變成那副半死不活的彆扭德行。

顧鐸心裏彆扭,就想躲着虞知鴻,想伺機請假出去轉轉。但一紙休假申請遞上去,反倒叫方思濤想起他這個勞動力來。

這幾天軍部剛剛重新劃分了三個區,一區搞建設、二區搞研究、三區負責確保人類安全。方會長任職三區的特別行動總指揮,晉陞為方總。名義上聽着不錯,實際上快忙成一隻方大陀螺了,就看顧鐸的申請格外不順眼。

大家都是一塊上戰場的兄弟,怎麼這個混賬還能在那優哉游哉!

“不批。”方思濤沉聲說,“你趕快回來幫忙,我快忙死了。”

顧鐸試圖掙扎:“我又不懂這些,回去也是幫倒忙。”

方思濤十分地說:“軍令如山,你別想跑。我就不信你學不會。最近老李在翻邢慨的案子,你不回來?”

顧鐸只能回三區總部,過上了朝五晚九不如狗的生活,彷彿一夜回到了古地球二十一世紀初的內卷時代,加班連天。

開始李成雙說忙,他還挺不當一回事——再忙能有多忙,總比不過在太空連軸轉,好歹能睡個安穩覺吧?

直到真的開始斡旋關係、打申請報告、盯操作流程,顧鐸才對古籍里的「社畜」倆字感同身受:是真的很糟心。

和帶兵打仗不一樣,辦公室的工作是細碎地一點點磨人,無孔不入地把人磨成渣,只需要坐上一天,就能心力交瘁——還屁大點事都沒幹完。

軍部重建伊始,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打亂重組,尚在磨合期,哪裏都很忙碌。

就拿邢慨的事情來說,顧鐸替他寫完消除案底的申請,先找李成雙一塊修改,零零碎碎地改了三天,和重寫一遍的效果差不多;再把紙質文件掃描上傳,拿去審批,又過了一整天才流轉過第一位審批員,然後就沒音信了。

顧鐸想當然地覺着就是動一下鼠標的事,以為人家是給忘了,打電話去催。結果三言兩語差點吵起來。對方以為他是要徇私,仗着戰後的混亂期給親戚朋友行方便、剛掃清軍部沉痾就要自己去做蛀蟲,措辭很是兇猛,還是方思濤出面解釋清楚的。

解決完,顧鐸還拉着方思濤念叨了幾句,直說那人不可理喻、拿着雞毛當令箭。方思濤但笑不語,安排顧鐸也去幫忙幹活。

忙了幾天,果不其然,顧鐸也成了「連點一下鼠標的閑工夫都沒有」的人,天天都很抓狂。

偏偏忙得這樣亂七八糟了,虞知鴻還要來給人「添亂」。

邢慨的流程走到最後一步時,居然被虞知鴻給一鍵踹回到原點——理由是這件事的時機不好,得再等等。

顧鐸一個電話打過去,差點還想再附贈一拳頭:“你什麼意思,還想等什麼?看看黃花菜先涼還是花兒先謝?”

“邢慨的調查主要圍繞虞競生展開。”虞知鴻解釋道,“他是原一區的科研人員,一直沒有正面參戰。這份申請,在當下還不嚴謹。”

顧鐸不耐煩地用食指關節敲桌子:“你有人話直說,沒有就撂了。”

虞知鴻那邊靜了靜,才說:“要等虞競生徹底倒下,再做這件事。”

虞知鴻說的固然有道理,虞競生像是一根釘子,鑲在現在的軍部裏邊。

他沒正面參戰,也沒參與戰後的軍部重建,沒法藉此機會把他踢走;爆炸事件過後,主事的原軍部三區在民眾層面的口碑不高、總被質疑不夠人道,現在爆出虞競生的實驗,引發的輿論未可知會朝哪個方向發展,並不是好時機。

但顧鐸看這番道理,只能看出「斷尾求生」四個大字,而且還斷得很慷他人之慨。

“行,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顧鐸說,“這點小事確實不能勞各位大人物費心,我自己折騰去。”

作者有話說:

勉強補一半昨天的!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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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劍客打工中[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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