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次見面
老舊的屋子裏，漆黑一片。
所有事物都靜默，無論是蓋着白色幕布的電視機，還是茶几上擺着的相框。
只有掛鐘上的秒針在安靜而孤獨地走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不，是他們，都在等待着什麼。
窗外的月輪，撒着慘淡的光。
那一絲光亮，若有若無，好似病人微弱的呼吸。
門是最先知道的，主人來了，她用鑰匙開鎖，一絲光亮照了進來，照進這黑色的屋子，月光終於是體面退場。
所有的焦點，瞬間聚集在那門縫上，可奇怪，主人卻遲遲不進來。
門外，莫小奈蹲下來，拉起木耳的小手。
“怎麼啦？小耳朵？”
七歲的木耳將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向他的監護人：“姐姐，我怕。我怕黑。”
莫小奈摸摸木耳的腦袋，心裏在想，是不是孤兒院的孩子欺負過木耳，或者木耳有什麼經歷。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但是依舊笑着。
“好，那我們開燈再進去。”
說罷，她一隻手伸進去開燈，一隻手被木耳緊緊牽着，似乎只要木耳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啪。”燈開了。
光線照亮了整個房屋，無論是新買的沙發，還是新買的碗櫃，還有冰箱。
“好啦，我們現在可以進來了。等會姐姐先給放水讓你洗澡，然後我們吃飯好不好？”
這一次，莫小奈是那麼溫柔，那些生活中的沉悶的事情，彷彿都不在她心上，她似乎都不在乎。
莫小奈決定，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這個家。
木耳也笑得如天使般美好，他甜甜地回答：“嗯！”
莫小奈走進浴室，打開噴頭開始放水，她沒有看見的是，木耳站在她身後，眼神是不同於孩童的狠厲與決絕。
然而在莫小奈轉身的那一剎那，木耳的狠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可愛與乖巧。
莫小奈看到木耳站在她身後，臉上是糖果般單純美好的笑容，莫小奈感覺心都快化了。她摸了摸木耳的後腦勺，然後對木耳說：“小耳朵，姐姐已經把洗澡水放好了，你可以洗澡了。”
木耳依舊笑着，但是如果莫小奈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他臉上的驚愕。
他以為這個女人藏着的是和以前收養他的男人女人一樣的心思，他們都是迷戀他的這副漂亮的皮囊，在離開孤兒院之前，木耳已經被三戶人家收養過，他們都很有錢，但是都死了。
是木耳殺死的，不過誰也不知道罷了。
不過，這個女人倒是有點不一樣，但是誰知道她是不是演的，所以還需要警惕。
“謝謝姐姐！”木耳乖巧極了，一雙黑沉的眸子閃着星光。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有什麼把戲。
莫小奈渾然不知木耳的想法，她心不在焉地走出了浴室。
關上門的那一刻，兩人都鬆了口氣。
莫小奈縱身躺倒在沙發上，疲憊的身心在這一刻撕下偽裝，展露無遺。
她今天為了去孤兒院，特地跟校長好說歹說說了很久，校長才同意讓她去接木耳。
“呼。”她嘆了口氣，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莫小奈翻了個身，眼神空洞，思緒已然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夜晚。
那是一個雨夜，雨下的很大，她撐着傘往家裏趕的時候，視線里闖進一個白色的身影。
她被下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妖怪，她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發現是一個男孩蹲在地上，頭埋在雙臂間，一動不動。
他穿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西裝，可是全身上下都是泥濘。莫小奈有些慌張，又有些興奮，身為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她的骨子裏卻流淌着嚮往刺激，不安的血液。
她知道這個男孩可能是什麼。對於不是人的她，遇見這種東西，是再正常不過。
所謂的“東西”是指非人類生物。
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着“神、魔、人”三類主宰世界的生物，只是在人類世界裏，一切非人類生物都是以“妖怪、怪物”而稱。
神和魔各擁有強大的法力，但是所幸的是他們的數量遠遠不及人類。所以他們也各自生活在自己的領域裏互不打擾。
想到這裏，莫小奈眯了眯眼。
莫小奈一步一步向男孩走近，她感覺到了這個男孩身上非比尋常的氣息。
她完全站在男孩身旁時，她意識到自己平平無奇的生活將再次被打破。
她舉起自己的包包，大喝了一聲：“妖怪！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男孩抬頭的瞬間，一道閃電從空中劈開雲層，破開層層空氣，“噼啪！”一聲巨響，閃電降落在鄰居家的房頂，瞬間起火。
而就在這個時候，莫小奈看清楚了男孩的面容，是一枚可愛的小正太。
他的眼睛像銅鈴般明亮。啊呸，莫小奈在心裏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巴掌。怎麼可以用妖怪的審美來評價一個人類？
等等，人類？
那剛才的氣息是？
就在她眉頭緊鎖，打量着男孩的時候，鄰居家的門“啪！”地被踢開了。
王大嬸搖晃着肥胖的身軀從裏面走出來，對着街道河東獅吼。
“着火啦！快來救火啊！”
話語間，莫小奈餘光看到有一個身影閃了過去。
她當機立斷，抱起男孩就跑。
王大嬸看到門口的莫小奈慌慌張張地跑了，還以為是莫小奈放的火，她趕緊跑了幾步，在門口對着莫小奈大喊：“莫小奈！你給我回來！”
莫小奈健步如飛，她對懷中的男孩低聲說道：“別回頭，無論是什麼聲音，別回頭，你回頭就完了！”
王大嬸的看着越走越快的莫小奈，她急了。也不顧突然越來越大，如一層層水幕般的大雨，就要去追。
“王芳……”
王大嬸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語道：“誰？誰在叫我？”
“王芳……我尋你尋得好苦……”
那個聲音幽幽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在滂沱大雨中，卻完整地傳到了王大嬸的腦海里，王大嬸看明白周圍沒有人，她不由得害怕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找我？我王芳什麼都沒幹過！你找錯了人。”王芳嚇得腿都抖了起來，卻還是大着嗓子給自己壯膽。
一聲哭啼聲，不對，是啼笑聲傳來，那個聲音玩味似的說：“王芳……我的好姐姐，我在你後面呀。”
王芳猛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你看什麼呢！我在這兒。”
王芳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她扭頭一看！
“啊！”莫小奈從夢裏驚醒了。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沙發上。
浴室里的木耳在叫她。
“姐姐？”木耳在浴室里疑惑，這個女人剛剛不是裝得好好的嗎？這麼快就露餡了？
莫小奈揉了揉發痛的腦袋，她又夢到了當年與白樺宇見面的場景了。
莫小奈打着哈欠，拖沓着拖鞋向浴室走了過去。
“小耳朵，怎麼了？”
她站在浴室門外問。半夢半醒的樣子。
木耳咬咬牙，暗想這都不進來？他只好使出殺手鐧。
莫小奈正在門外困得不行，突然一聲驚呼讓她瞬間清醒了。
“啊！”裏面的木耳發出一聲慘叫。
莫小奈顯然被嚇到了。她顧不得其他，趕緊衝進去。就看到了木耳光着身子跌坐在浴盆外面，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那副無辜又可愛的樣子，讓莫小奈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