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五欺騙(嘉興帝*蘇青)
蘇家如今已經亂成了一團,大半個江南有名有姓的郎中都被請來了,蘇父和蘇家的長輩全部堵在門口來回踱步唉聲嘆氣,床邊蘇母抱着蘇青泣不成聲。
“我的青兒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突然······”蘇母抬起頭淚眼婆娑。
郎中也是束手無策,按理來說蘇家少爺就是高熱,吃了葯捂汗把溫度降下來即可,但是偏偏這燒退不下來,無論吃了多少葯都沒用。
再這麼燒下去可不得準備後事了嗎?
郎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蘇家這些年修橋補路的事沒少干,江南大多數人都受過蘇家的恩惠。這樣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最終只能嘆了口氣:“如今只能看天意了。”
燕武來的時候蘇青的奶娘侍女已經神神道道地在小院門口供起了菩薩,整個屋子裏充斥着濃郁的藥味。燕武心中猛地一跳,走進去后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蘇青仰面躺在床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額上滲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甚至連呼出的氣里都帶着濃郁的熱氣。他整個臉頰不自然的潮紅,嘴唇乾裂。
燕武手不自主地握緊:“蘇,蘇青?”
床上的人好似被他一句話喚回了魂,忽然精準無誤地伸出手抓住燕武的手腕,顫抖着半撐起身子,微微喘着氣目光灼灼:“是你嗎?”
燕武鼻翼不自主地微縮,強迫自己直視蘇青的眼睛,問:“什麼?”
蘇青:“奶娘告訴我,半個月前張家的店忽然遇了火災,張老爺傷心之餘染上了賭癮,輸得傾家蕩產。”
賭錢這種事都是越賭越輸,越輸越賭,賭到最後整個家產都不夠賠付,張老爺輸紅了眼把張峰的姐姐妹妹都抵了出去,張母悲憤之下咬舌自盡了。
半個月間,張峰家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青聲音都發著顫:“是你做的?”
燕武矢口否認:“我沒有。你說過不與他來往我便沒再見過他,再者說我也沒那麼大的能力。”
蘇青驟然間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松眼前一暈——好在燕武眼疾手快把他抱住。
蘇青倚在他懷裏一時也反應不過來這是個多麼曖昧的姿勢,他只是喃喃自語:“不是你······”
燕武臉色如常,只是肩膀崩得很緊,肯定地說:“不是我。”
蘇青閉上了眼睛:“那就是我害死了張峰一家。”
燕武一把抓住了蘇青的肩膀正視他的眼睛。後者的臉頰還是一片潮紅,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被撈起來一樣,雙眼無神:“張峰的血書,寄到了我手上。”
蘇青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事。他不希望張峰的事情是燕武所做,但是燕武否認后責任就全落在了他的頭上。
燕武心道不好,拚命搖晃蘇青的肩膀:“蘇青,蘇青聽我說······”
少年勉強對他的聲音還有所反應,剛一轉過頭忽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兜頭一口熱血全灑在了燕武衣襟上,下一刻人就軟綿綿地倒在了燕武懷裏。
燕武瞳孔猛地縮小:“蘇青!”
大半夜的蘇家又亂成了一鍋粥,來來往往的郎中寫方子抓藥,針灸推拿各種方法都用上了,蘇父蘇母一整晚都不敢閉眼,生怕一個不慎蘇青就沒了。
燕武魂不守舍地穿過蘇家大院,猝不及防撞倒了一個小侍女。
黑燈瞎火的那侍女也看不清燕武的臉,摔倒的瞬間第一反應去護手上的長燈:“幸好沒滅,你怎麼走路的,摔了少爺的長明燈你該當何罪!”
侍女護着燈爬起來,回過頭狠狠地瞪了燕武一眼,忙不迭跑了。
燕武知道長明燈,是佛寺里供奉的東西,和小兒脖子上掛着的長命鎖有着差不多的意思。家中有幾分家產的都會給小輩供一盞長明燈。
燕武怔怔地看着那侍女跑遠了,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背影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蘇家大院。整個蘇家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寶貝,無端地替他背了鍋,如今危在旦夕。
少年猛地握緊了手一拳砸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半晌不甘心地抬起頭,走出了蘇府。
凌晨時分街道上已經沒了人,甚至連打更的聲音也聽不見。天幕一片漆黑,甚至吝嗇地不肯展露出一顆星星。
燕武夢遊似地走在街上,耳邊驀然間傳來一陣尖叫,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是個女子的聲音。他猶豫了片刻頓住腳步,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
地上若隱若現出兩道交纏的聲音,其中一道看得出是個纖弱的少女。
燕武抬步朝那邊走去——若換了往常他是不會管這種閑事的。
燕武素來覺得“別人害你一定是你有錯在先”,那麼晚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回家被登徒子欺負了能怪誰?
但是今日不同。
少年厲聲呵斥:“不想死就滾!”
那強盜也沒多大膽子,不然也不會大半夜地朝着一個姑娘下手,被燕武一嚇一抬頭看見凜冽的劍光頓時一個激靈,頭也不回地跑了。
燕武這才瞥了眼少女。後者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睜着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盯着他看:“你是誰?謝謝你救了我。”
燕武把劍收回:“你會供長明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