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新的一周,唐衍來顧硯公司附近辦事,中午便約了人在某家口碑挺好的西餐廳吃飯。
他本來想約的人其實是沈棲,不巧的是沈棲跟着主管外出了,他只好轉而約了顧硯。
反正他就是想打聽點八卦,一個當事人不在那就找另一個當事人,都一樣。
兩個人隨便聊了些股票投資什麼的,唐衍便開始旁敲側擊的打探那天派對結束后的事情。
說來也是巧,沈棲其實沒跟他提過會去顧硯房間找人,但他偏偏就看見對方進了酒店房間后又坐電梯下去的一幕。
他當時是想追上去問一句的,但沈棲走得太快太急,愣是沒看到他,他也就作罷了。不過那時他疑心對方要去做什麼,因此特地留了個心眼。
沈棲是在二十分鐘后回來的,越過自己的房間,徑直敲響了顧硯的房門。
敲門聲斷斷續續持續了足有半個多小時,中間唐衍有好幾次差點綳不住不住跑出去找人。
好在後來門還是開了,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門外都沒再有什麼動靜,他就也去睡了。
第二天起床后他就很想找沈棲八卦,床頭打架床尾和,兩人這都在同個房間裏度過一整夜了,怎麼都該和好了吧?
但唐衍沒能堵着人,打電話一問才知道沈棲一早就走了。
電話里他嗓子聽起來十分沙啞,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這就更讓唐衍往歪路上想,腦子裏車速一下邁上了一萬碼。
以前上大學那會兒,沈棲每次夜不歸宿,第二天回來就是這個狀態。嘖……
不過沈棲沒什麼談心,兩人沒說上幾句,他就借口身體不舒服把電話掛了。
唐衍只好把滿肚子的八卦欲強壓了下去,整個周末都吃不好睡不着,操心着呢。所以今天下定決心非得問出個結果來。
但顧硯這已經不是鋸嘴葫蘆了,他分明是一隻千年蚌精,怎麼撬都撬不開那道緊閉的縫。
唐衍問他:“你覺得那天的泳池趴體怎麼樣,要不我們下次也辦一個?”
顧硯說:“不怎麼樣,下次真要辦千萬別叫我。”
唐衍再問他:“那也是,那就不辦了。不過他家酒店是真不錯,房間隔音也挺好,我玩了一晚上狼人殺,你那邊沒聽見吧?”
顧硯說:“沒,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少玩些遊戲,你都有黑眼圈了。”
唐衍又問:“嗐,我本來還想找你們一塊兒玩一會兒的,結果敲了半天門,你沒開沈棲也沒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約着出去了呢,哈哈哈……”
顧硯說:“沒有。”
唐衍……敗。
但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可以確定兩人沒和好,要好上了顧硯絕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只要他一提到沈棲的名字,對方早就張口閉口都是“沈棲”了。
嗐,看來同處一室處了個寂寞。
他無聲的嘆了口氣,把這一茬揭過:“對了,你收到學校發的郵件沒?”
“什麼?”顧硯問。
“就是大學校慶啊,我前兩天收到的郵件,下個月學校一百周年校慶,邀請校友參加呢,我都能收到邀請函,你這種校園風雲人物肯定少不了吧?”
“到時候咱一塊兒去唄?畢業后就沒再回過學校了,有點懷念……”
周三下班後顧硯直接去了俱樂部,先練習了半個多小時的射。擊,然後去攀岩。
他這段時間已經慢慢揀起了之前的那些愛好,每周都會來俱樂部兩三趟,或者去賽車場上跑幾圈。
不影響第二天上班的情況下也會去參加車賽。反正生活漸漸步入了正軌,
一切都挺好的,只除了隔三差五要在他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的沈棲。
不僅僅是在電梯、在茶水間,這天晚上顧硯居然在家門口撿到了沈棲。
沈棲頂着半乾的頭髮,穿着一身灰藍色的睡衣,靠着鐵門坐在冰涼的地上,腳下踩着一雙塑膠拖鞋。
看見顧硯之後他微微抬起了頭,露在外面的幾根腳趾不自在的蜷了蜷:“你回來了啊。”
聲音很低,裹着四月夜晚的涼氣。
但這句話對顧硯來說實在太熟悉了,在從前無數個下班回家的夜裏,他一打開門就能看見正巧換上家居服從房間裏出來的沈棲,對着他盈盈一笑,溫和的說:“你回來啦……”
兩人的公司就是前後樓,但沈棲下班比他早十分鐘,所以常常是沈棲先他一步到家。
然後兩人會在客廳里交換一個長長的吻,吻完顧硯心滿意足的去做晚飯,沈棲在客廳里看電視,偶爾去廚房裏偷吃一點東西。
這種情況下做晚飯需要的時間就會被無限拉長,因為雖然沈棲是真的去吃東西的,但顧硯也還餓着呢,他也想補充點美味再繼續折騰晚飯。
然後沈棲就會從吃東西的變成了被吃的……嘴裏被顧硯喂着炸小黃魚小番茄黃瓜片,身體裏也被顧硯喂着……
“為了一口吃的我真是得不償失,下次餓死也不吃了。”
事後他往往會揉着酸痛的腰朝顧硯抱怨,但沒過幾天就會固態萌發,又偷溜進廚房拿吃的,然後被顧硯埭住,壓在流理台上嗯嗯啊啊的吃東西。
到最後沈棲就會像現在這個樣子,紅着眼眶看着他,臉上半是委屈半是嗔怪,聲音是啞的,混着模糊的哭腔。
回憶和現實無端的重合在一起,顧硯很重的清了清嗓子,開口時翻湧在胸腔里的情緒已經被壓平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
大半夜的不睡覺,穿着睡衣拖鞋出現在他家門口,總不能是在夢遊吧。
沈棲嘗試着從地上爬起來,但或許是因為在地上坐的時間太久,腿僵麻了,試了幾次都能成功。
而顧硯就那樣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看着他一次次撐着門板站起來,又一次次屁股着地跌了回去。
兩個人一個不打算求助,另一個沒打算伸出援手,像是默契的在同誰較着勁。
緊接着顧硯瞥到了對方磨破了皮的腳背,兩個腳都有,很紅的一大塊,破皮的地方因為反覆摩擦變得有些血肉模糊,隱隱的往外滲着血珠。
剛才沒留意,這會兒才發現大腳趾上還起了個很大的水泡,也是被拖鞋磨出來的。
他冷淡的表情有所鬆動,揉了揉眉心把沈棲從地上拉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話已經不是顧硯第一次問,卻沒有一次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原來他是真的不懂沈棲,從前那些他以為的了解不過是自欺欺人。
沈棲囁嚅着唇,小聲道:“我出來、出來扔垃圾,忘記帶……鑰匙了……”
聞言,顧硯陡然壓緊了眉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似是在思忖這句話的可信度。
“那你怎麼過來的?”
“走過來的……”說話間沈棲又勾了勾腳趾,略顯的局促不安。
顧硯去過他現在住的那個公寓,距離這裏大約十一二公里,走路過來的話怎麼都得兩個多小時,他踩得又是塑料拖鞋,難怪腳背都磨破了……
顧硯的視線又不自覺的落到了對方的腳背上,但那個地方現在已經被拖鞋鞋面給遮擋住了,只依稀看得見一兩點血漬。
沈棲向來是個很能忍的人,顧硯又想起那一年他們去爬山的事情。
那是兩人交往之後的第一次外出旅遊,沈棲顯得很興奮,提前一周買了新球鞋和各種吃的喝的,還買了兩頂同款不同色的情侶鴨舌帽。
山裡風光秀麗,一步一行皆是景,他們拍了能有上百張照片,還不包括大燈泡唐衍給他們拍糊的那些。
爬到山頂時整趕上太陽落山,兩人便在落日的餘暉中擁抱接吻,朝着大山深處大聲吶喊:
“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
晚上住的是山間民宿,房門一開,還沒來得及開燈,顧硯就把沈棲壓在門上親,親着親着就一發不可收拾,直接在門口來了一發。
完事之後顧硯食髓知味,托着沈棲的屁股一路走到床邊,又把人摁在床上來了一發,自己那東西從始至終沒從沈棲身體裏出去過。
等他終於吃夠了才開燈抱着沈棲去清理,也是直到那時候他才發現沈棲腳後跟被磨破了皮。
腳趾頭上長了好幾個水泡,有的破了有的沒破,看起來慘不忍睹。
尤其是腳後跟,在剛才那場激烈的運動中,沒注意又跟床單擦着碰着了,在雪白的床單上留下好幾道血漬。
“你怎麼那麼傻啊,腳疼為什麼不說?”顧硯不滿的皺着眉,神色間儘是心疼。
可沈棲卻滿不在乎的笑着說:“沒事,我不覺得疼。”
……
哪怕到了今天,顧硯還能記起自己當時的心情,既心疼又生氣,簡直恨不得把面前這人揉進自己骨血里。
如果這個人總是學不會心疼自己、不會好好對自己,那就由他來,從此以後沈棲這個人就由他管着看着了,絕不會再讓他受傷。
“為什麼不去找唐衍?”
沈棲的腿還是麻的,一個步子踩下去,仿若踩在釘板上,半個身體都泛着疼。他有些用力的攥着手指,平垂着眼眸:
“唐衍、出差了。”
其實沒有。洗澡前兩人還通過電話,唐衍約他去酒吧喝酒。
至於為什麼要對顧硯撒這個謊,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走着走着就走了那麼遠,走到了顧硯的家門口。
好像不管遇到什麼好的不好的、高興的難過的事情,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永遠只有顧硯,以前是、現在也是。
顧硯再次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然後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了: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