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語解題
萬莫規當年以狀元之才入翰林院,短短五年時間入內閣,如今以剛過而立之年,便成為四閣老之一,可謂是平步青雲。
原主聽過這人的課,可是一句聽不懂,但貴在她用功,把其講的課都一一記錄下來,邱雪崖昨天晚上翻看了一下這人講課的風格,好像更偏重於時事方面。
第二天一早,邱雪崖在前往廣業堂上課的路上,遇到了大皇子燕齊。
看着對方的眼神,邱雪崖就知道燕齊對他這個表弟很是不喜,只是因為兩人母親的關係,她理所當然地被歸到了他這一脈,而他也不得不接受而已。
“大皇子萬安。”她按規矩請安。
平時這位溫文爾雅一向禮賢下士的大皇子,此時雙眼隱隱含着怒火,似乎隨時都會噴發,邱雪崖有種錯覺,要不是現在四周的學子多,他可能會直接掌摑自己。
“今日你若是再給本宮丟人現眼,從今往後便永遠別再出現在本宮面前了。”在走過她之時,燕齊低聲冷冷地說道。
等燕齊一離開,四周看熱鬧的學子們圍了過來:“哈哈哈,邱雪崖,你現在連當條狗的資格都沒有了,怎麼樣,有何感想啊?”
邱雪崖卻摸着鼻子若有所思起來,原主性格軟弱,又不太聰明,平時大家笑話她,欺負她,卻從來沒有當她是回事,這次卻是非常有針對性地陷害起她來,這不太合理。
今天一見燕齊,她倒突然有了思路了。
“你這次做的蠢事,害大皇子被其他皇子恥笑,甚至連皇上都過問了,若是今天這場自證考試,你還無法通過,將來便別想留在大皇子身邊了。”一個的輕俊逸的少的從她身邊走過,低聲道。
邱雪崖抬頭看向少年走過的背影,腰桿挺直,脖子微揚,頗有幾分恃才傲物之感。
是蒙子究,其祖父曾是皇上太傅,他與邱雪崖同期入國子監,但他卻在第二年就考入了率性堂,早就伴讀在大皇子身邊,只要從率性堂畢業,即可入朝為官,成為大皇子的左右手。
而原主的父親計劃是與他相同的路線,可沒想到原主太“爭氣”到現在還在廣業堂混。
正如蒙子究所說,如果這次她考不過,恐怕會徹底被大皇子放棄,到那時,她在邱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再加上這個性別——
得,她現在還是想想怎麼保住國子監學子這個身份吧。
……
今天的第一堂課有些特別,廣業堂外聚集了全國子監的學子們,而堂內學子,只有邱雪崖一人。
講台前着前兩位先生,一位是邱源,另一個面白無須,氣質雍容儒雅,穿着青色寬袖常服的想必就是內閣最年輕的閣老萬莫規了。
“你準備好了嗎?”邱源問,眼底有幾分期待。
邱雪崖把視線從萬莫規身上收回,低頭施禮:“回先生,學生已經準備好了。”
萬莫規臉上掛着淡笑,他平時只教授率性堂,對邱雪崖並不熟悉,但名字卻不陌生,可傳到耳中的卻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所傳是真,他並不覺得今天這場考試有什麼意義。
“準備匆忙,本官也就不為難你了,不如你便就近日城外的難民之事,做一篇策論吧。”
他話一出,邱源的臉色驀地一變,有些驚愕地看向萬莫規,後者卻像是沒看到似的,只笑咪咪地閉上了眼睛,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
而屋外的學子們個個也露震驚的神情:“有關難民的策論?我聽父親說整個朝廷的大臣們商量了半個月都沒有結果呢,邱雪崖他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你還以為萬閣老真指望他能寫出什麼啊?不過是厭惡他這種作弊之人,想讓他知難而退,滾出國子監而已。”
聽着人群中的興災樂祝,邱雪峰得意地笑了起來。
而蒙子究站在燕齊身邊,小聲嘀咕:“這萬閣老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邱雪崖他……分明是針對您的嘛。”
燕齊陰沒着臉:“閉嘴。”
堂內,邱雪崖反倒比外面的人更加淡定,她閉上眼,腦海中浮出很多東西。
全是原主的記憶,她一一提取,將有用的整合起來。
兩月前,南方大水,一批難民湧進定京,可是突然數以萬計的難民湧入京城,難免要造成京城在安防上的壓力。
從古到今,由難民引發的動亂,不知凡幾,朝廷絕不敢輕易放難民入城。
可一直讓他們這樣在定京城外也不是辦法,近半月來,朝廷一直在為此事煩惱。
萬莫規其實也沒有指望邱雪崖能寫出什麼有用的策論來,他只是想從一個他現在沒辦法處在的角度,看看問題,會不會刺激出新的想法來。
但到底,他還是沒抱什麼希望,一個連最基礎的知識都沒有學好的學子,能給出什麼答案呢?
邱雪崖這時拿起了毛筆,想了想,又放下了,策論的格式她倒是知道,只是寫起來太麻煩了。
見她放筆,邱源皺眉,以為她是要放棄,萬莫規則閉着眼睛挑了下唇,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廣業堂外更是爆出一陣學子們的嘲笑聲:“這麼快就放棄了,就知道他答不出來。”
邱雪崖卻不受任何影響,直視着台上的萬莫規:“冬末春頭,萬物復蘇,沃甘嶺是個好地方。”
她的話乍聽起來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外面還有學子們嘲笑:“他在說什麼?問他難民之策,他說什麼季節,還提沃甘嶺那種百里之內不見人煙的地方,是想去那裏當孤魂野鬼嗎?”
沃甘嶺在定京的西南方向,曾經那裏土地肥沃,一到春天萬物復蘇,一片良田看不到盡頭,但在百年前,那裏發生了一場大戰,萬里良田一夕之間變成焦土,屍橫遍野,從此一片沃田變成成屍骨亂橫的亂葬崗,時常還有鬼魂出沒的傳說。
所有人都當邱雪崖在胡說八道,只有萬莫規突然睜開眼睛,雙眼的焦距終於定在了邱雪崖的臉上。
“接着往下說。”
他的態度讓廣業堂外所有人都為之一驚,有人不明所以,但一些在朝為這的先生們卻想通了。
“她的意思是說要朝廷將這些難民全部轉移到了沃甘嶺,直值開春,可以讓他們在那裏懇地,這樣難民們既有了暫安之所,沃甘嶺的土地又可以得得重新的利用,這樣反而可以彌補國庫存糧不足的危機了,此乃妙策啊!”
這位先生話一出口,所有人如醍醐灌頂,不敢置信地看向邱雪崖,同時也有人露出了嫉妒的眼神。
這時,有人突然說了句:“這真的是她的策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