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做機器其實也不難

古一鳴家裏並沒有人，趙春惠兩口子都在單位，他大姐古秀雯也出去做零工了，而他二姐古秀月和兩個妹妹都在學校，中午是不回家的。

王二幫古一鳴把東西搬到屋子裏后，騎上三輪車就要回去，古一鳴想請王二進屋喝口水再走，可是卻被王二一口回絕了。

見留不住人，古一鳴便又掏出了兩包煙強塞進了王二的口袋裏。

送走了王二，進屋看着買來的東西，古一鳴不禁頭疼起來，除了修復組裝，還有製冷的氟利昂，還要焊接，還要去買玻璃。

關鍵是這麼多東西，放在哪裏好呢？現在一家七口人，只有兩間小房子，本來就住的擠擠巴巴的，再放這些東西，想想他就頭大。

古一鳴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決定去姥爺趙寶田家住幾天。

他對於趙寶田的印象，完全來自於平日裏趙春惠的嘮叨，甚至直到趙寶田去世前，他都沒怎麼和趙寶田接觸過。

雖然古一鳴不怎麼了解他姥爺，可是他卻知道他姥爺很喜歡他。

一心念念的想要個兒子的趙寶田，一輩子卻只生了趙春惠姐妹三個，而到了古一鳴這一代，三姐妹一共生了十四個孩子，更是只有古一鳴這一個男孩，趙寶田自然對古一鳴寶貝的不得了。

可是趙寶田邋遢了一輩子，趙春惠嫌棄趙寶田每天用臟手摸古一鳴，再加上多年來受到的委屈，父女倆就這樣鬧翻了，即使兩家住的很近，可是趙春惠還是一連十幾年都沒有登過門。因此，古一鳴也只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姥爺，偶爾他會和姥爺在路上見面，也知道姥爺家在哪裏，就是沒怎麼和姥爺說過話，更沒和姥爺獨處過。

鎖好門，古一鳴就去了相隔不遠的趙寶田家，他打算先拿個推車，畢竟東西那麼多，一個人可抱不過來。

古一鳴來到了趙寶田家，站在外面一看，真的很大，前後兩排房子，整整六間正房。很難想像，這六間正房裏面住着的，竟然只有趙寶田一個人。他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甚至就連趙春惠對於自己母親的印象都十分模糊。

前排的房子裏堆着一些破爛，反正在古一鳴看來，那些看不明白用處的東西就是破爛，可是趙寶田卻當寶貝似的留着。後排的房子住人，只有東邊一個屋子有炕。

“姥爺。”一進屋，古一鳴就看到坐在炕上的趙寶田，小桌子上擺着半袋花生，一個酒瓶放在桌角，他正一邊聽着收音機，一邊往嘴裏送着花生米，時不時的對着瓶嘴嘬一口酒。

“大孫子來了！”看到進來的古一鳴，趙寶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往炕里挪了挪，拍着剛剛坐過的地方說：“快點，坐炕頭，暖和。”

“不用了，姥爺，我想過來住幾天。”古一鳴直接了當的說。

還沒等古一鳴說完，趙寶田就忙不迭的說到：“咋啦？你媽揍你了？娘了個腿兒的，看我咋收拾她。”說著，趙寶田就從炕上蹦了下來。

“沒沒沒，是因為家裏太擠了，我這幾天要做點東西，沒地方放，您這裏地方大，能擺的開。”古一鳴嚇得趕忙勸住了即將暴走的趙寶田，他可是從他媽那裏聽說過這個姥爺的脾氣的，說要揍你，那可不管你是誰，外人都不在乎，就更別提自己的閨女了。

“中，東西呢？多嗎？等會，姥爺把排車整上。”說著，趙寶田就已經穿上鞋往外走去。

“不用，沒那麼多，我自己推獨輪車就行，有個三兩趟也就夠了。”

“那多麻煩，咱一趟就整完多好。”說著，趙寶田已經來到了院子裏，噼噼啪啪的大概一分鐘左右，還在屋裏四處打量的古一鳴就聽到了趙寶田在喊他：“一鳴，出發了。”

“來了。”古一鳴趕忙跑了出去，跟着趙寶田，爺孫倆一前一後的往家裏走去。

在趙寶田的幫忙下，古一鳴把從廢品廠買回來的東西都裝上了排車，又順手拿出了他老爸古志軍放在柜子底下的一些角鋼。

把東西拉回來后，都放到西邊的屋子裏，雖然不多，可是依然在地上鋪了滿滿的一層。忙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

古一鳴又特意回家找老媽趙春惠去請了個假，說要去趙寶田家住一陣子，趙春惠一臉警惕的盯着他，好像他會叛投到趙寶田那邊一樣。

經過了好一番解釋之後，趙春惠才勉強答應。

而古志軍在聽說角鋼被拿走後，雖然有些心疼，卻還是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回到趙寶田家的古一鳴，雖然決定來這裏住了，可是他還是很難接受趙寶田那油油的腦袋。晚上睡覺前，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是趙寶田還是沖了個澡，雖然洗的很是糊弄。

晚上，躺在滿是頭油味的枕頭上，古一鳴的心裏說不出的煩悶，至於被子，則是只蓋到胸前，這樣味道還小一些。在一頓胡思亂想中，古一鳴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古一鳴就被外屋傳來的乒乒乓乓聲個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古一鳴才發現，剛剛的聲音原來是趙寶田做飯時發出的。

他曾經聽趙春惠說過，趙寶田是一個極能糊弄的人，無論是衛生還是吃喝，他都是得過且過，可是沒想到今天居然會起來做飯，和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樣。

聽到屋裏有動靜，趙寶田衝著屋裏喊道：“一鳴，洗洗臉，準備吃飯了，嘗嘗姥爺的手藝。”

“來嘞。”答應了一句，古一鳴立馬起身穿衣，去院子裏刷牙洗臉。

收拾妥當回到屋裏后，就見桌上兩個炒菜正冒着熱氣，碗裏還有一個白花花的大饅頭。

這讓古一鳴不由的有些懷疑：這還是老媽口中的那個只有一把子力氣，從來沒見他下過廚的姥爺嗎？

“別發獃了，趕緊趁熱吃。”趙寶田打斷了古一鳴的思緒。古一鳴也趕緊坐到炕上，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菜有點咸了，饅頭還沒徹底發起來，毫無疑問，做飯的人手藝不咋地，可是這更讓古一鳴對趙寶田的印象產生了本質上的改觀。

“咋樣？味道還中不？”趙寶田希冀的看着古一鳴。

“挺好吃的，您也快點吃，吃完就得幹活了，您還得給我搭把手呢。”

“中。”趙寶田黑黝黝的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端起碗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的很快，兩盤子菜被吃的乾乾淨淨。簡單收拾過後，爺孫倆來到了西屋，首先要進行的就是維修。

開始幹活后，古一鳴才發現，原來材料還缺很多，可是，他同樣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姥爺家好像什麼都有一樣。

只見趙寶田不斷的往返於前后屋之間，每當古一鳴說出缺少什麼的時候，他都能像變戲法似的，在前屋裏把東西拿回來。

“看來我對於前屋存在着很大的誤會啊。”古一鳴心想着。

銅管篩選，密封性測試，找出漏點，焊接漏點。

毛細管密封性測試。

乾燥過濾器測試。

冷凝器密封性測試。

蒸發器密封性測試。

角鋼焊接框架。

製作簡易水泵。

焊接製冷系統。

粘貼玻璃罩。

檢修壓縮機。

……

經過檢查，三個壓縮機里，居然有兩個是可以用的，於是古一鳴索性直接做了兩台機器。

機器做出來后，古一鳴又打着古風的名號，在供銷社買來了兩瓶氟利昂。

一切準備就緒，在萬分期待之中，古一鳴接通了電源，壓縮機發出了嗡鳴聲。

伴隨着兩個水泵的運轉，玻璃槽里的水一部分被泵到了玻璃面板上面，順着玻璃流了下來，就像是瀑布似的。而另一部分則是被泵到了出水口，隨着水閥的開合，可以自由的控制水的流出。

在玻璃槽的下方，是一個蓄水槽，通過壓縮機製冷，使槽內的水保持低溫，連接玻璃櫃和出水口的銅管，並不是短短的一截，而是很長一根，被盤在了蓄水槽中，只有這樣，流出來的水才是冰涼爽口的。

其實原理就和後世的扎啤機一樣，非常的簡單。

看着已經完成了大體框架的飲料機，爺倆都很高興。而通過這半個月的相處，也讓古一鳴覺得：姥爺並不想老媽說的那樣，反而很好接觸，又或許因為自己是個男孩吧。

拋開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古一鳴開始考慮執照和攤位的問題了。當然，還有果汁的原料，不過這對於古一鳴來說，這卻是最簡單的。

放好機器，和趙寶田打了個招呼后，古一鳴就急忙忙的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