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來

第四章 歸來

迷糊迷糊的我回到自己的小窩,看着交友軟件里毫無動靜的會話列表,我想瑰萊或許已經踏上了回南洋的航班。

還有三天就到吳優的婚期了,我在考慮是否先給她送上祝福,可是兩年沒有聯繫的我們,突然地打擾會不會顯得有些唐突?畢竟她現在已經是有未婚夫的女人,對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的未婚夫是否又會產生心理誤會?

已經過去兩年了啊,我感嘆着時間過得真快,好似快過了記憶淡化的速度。而大學裏的青春時光就如同停留在昨日一般。這兩年間,那些老朋友也曾聯繫過我,可是性情逐漸冷淡的我丟失了一些熱情,我們間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熱絡的氛圍,可我知道,他們依舊挂念着我。

讓人失望完全符合一個懦夫的作風,可是,我也不想成為這樣的一個人。在那場自冠盛大轟烈的畸形愛里,我終於病了。

無病呻吟且不被人理解的抑鬱症是折磨我的罪魁禍首。而那份失敗的愛則成為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終究還是放下了手機,收起了與他們聯繫的想法,就我目前的狀態,並不太適合與他們溝通。

三天後,我想我無論如何也要以一種新的姿態去參加老朋友吳優的婚禮,並向那些時常挂念我的人,道上一句,“好久不見”。

想着想着突然有些累了,可每當這時,那害怕陷入夢境的恐懼就會席捲我的內心。我連忙打開手機放起了那些能夠治癒我心靈的純音樂,開始回想昨晚在公園河邊我所收穫的來之不易的心安之感。

在音樂聲中,我緩緩閉眼,好似此刻我依舊靜坐於那處河邊木椅上,享受着晚風輕撫下的溫柔和寧靜。

突然腦海里出現了一道白色連衣裙的身影,在朝我揮手。我急忙睜開眼,才發覺那只是腦海中的幻象。這不禁讓我猜想,洛欣今晚是否還會去那處河邊木椅靜坐?

在思量中,我緩緩閉眼,隨之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早上九點左右我便醒了,這一覺睡得很踏實,也讓我很開心。在愉快心情中,我開始起床洗漱。做完這些,我拿起手機撥打了齊十的電話,接通后,齊十含糊不清的話語聲響起,好像他還沒有起床。

“喂,誰啊?大...大早上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是我,趕緊起床,陪我去找工作。”我微微加大了嗓門音量,對着齊十說道。

“嗯?你誰?你說啥......靠!莫黎!你丫的怎麼一天抽一種風?”齊十起先依舊還是迷迷糊糊的,到最後也許是聽清了我要找工作,從而感到十分震驚和不解。

這也怪不得他,這半年來我跟齊十這個“狐朋狗友”幾乎成為了遊戲論壇里的“二線明星”,關於我們的傳言多到數不清,但大多是負面的,記憶最深刻的便是,我們兩人的名字幾乎成為了“不務正業”的代名詞,這也是齊十震驚的原因,因為我比起他來顯得更加墮落。

“別墨跡,我去你樓下等你。”說完我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想齊十現在正在床上抓狂。

來到齊十樓下已是二十分鐘后,只是沒想到他已經在等我了。

我下車走上前去,將來時買的油條包子豆漿遞給了他。

齊十接過沒有急着吃,他擺着一副宛如怨婦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埋怨道:“做這麼大的決定也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

我頓時一臉黑線,回道:“這算什麼大事嗎?”

“怎麼就不算了?你是打算拋棄我了嗎?”

看着齊十的模樣我真想揍他,好在忍住了。

“正經點,我是認真的。”

齊十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裏塞,吃完之後他說道:“為什麼突然想找個工作了?”

我也不想隱瞞他,就實話實說了,“七月七號我要回南洋去參加我一個老朋友的婚禮,同時也回去看看其他朋友。可我不想像現在這樣回去,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我過得不是很好。”

齊十沉默了一會,沒有說我死要面子的話,我想他是理解我的。

“可就算如此,你過得依舊很不好。我想他們也許更在意你的內心是否完好,而不是生活,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這次換我沉默了,如果單純只是生活上的不易,他們或多或少會幫我也能夠幫我。可是內心呢?他們不是心靈導師,或許他們的內心也有不可袒露的傷疤一直困擾着他們,比如顧星。我們都知道顧星是愛吳優的,愛了整整八年,可只有吳優不知道,那麼這一次吳優結婚,顧星又該以怎樣的感受和心情去面對她呢?

愛情好似一直都這麼不講道理。

在這時,齊十一手攬住我的肩,對我說道:“先別急着找工作,今天才四號,還有三天時間,就讓我們來壓榨這個遊戲最後的價值,賺點錢,等你從南洋回來以後,我們再一起大展宏圖,OK不OK?”

我思量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齊十見狀笑了笑,突然後撤一步,伸出手掌,對我說道:“莫總!那就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也許是齊十的心態感染了我,我握着他的手,學着他說道:“齊總,將來發達了,可要好好照拂一二啊。”

“沒問題,小事。”

“那你還不趕緊接單,狠賺一筆后,我們就金盆洗手。”

“好的,莫總,這就去!”齊十說完,果真拿出手機開始尋單。

百無聊賴的我只能坐在路坎上,默默等待齊十談好一單再出發。

大概過了十分鐘,齊十來到我身旁坐下,也沒有看手機,只是盯着我,“莫黎,柳茗說她也要加入我們,你怎麼看?”

我想了想,說:“沒事啊,她願意就讓她來唄。”

“這個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說如果讓她加入的話,輸掉的賞金她可以幫我們出。”齊十立馬回道。

“那你丫的下次能不能帶着重點一起說?”

“所以讓她加入嗎?”齊十問道。

我看了看齊十的眼神,那種十分渴望她加入的情緒藏都藏不住。

“你自己決定吧,我輸掉的我自己承擔就好了。”

齊十聞言有些為難,想了想隨後對我說道:“讓她加入吧,賞金多的話,輸贏我們自己承擔就行了。少的話,那...那就再說吧。”

我點了點頭,心底還是不會接受柳茗的做法。甚至有些好奇,她為什麼要加入我們,難道只是為了好玩嗎?

想不通我也不在多想。沒過一會柳茗便來了,我們互相打了聲招呼,並沒有過多的交流。她性子冷淡,好像不太喜歡說話,做事也是雷厲風行,長了一幅姣好的面容也未曾出現過笑臉,可能也是我跟她並未過多接觸。

又過了一會兒,齊十滿臉開心地告訴我們成功接了一單,地址在留蘭街風行網吧。於是我們說走便走,來到路邊齊十正準備攔車,柳茗卻告訴我們她開車過來的,頓時讓齊十有些小尷尬。

就這樣,我們坐着柳茗的那輛奧迪a4奔赴向我們的“戰場”。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幾天內我們連續接了二十幾單,贏多輸少。我與齊十兩人各賺了整整三千多,這得歸功於齊十的接單能力,他在論壇發佈了一條好似“作死”的公開挑戰,挑釁意味十足,自然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勝心。而柳茗似乎真的對錢不感興趣,她所贏的賞金大多都拿來請我們吃夜宵喝酒了,至於先前所說輸了她買單的承諾,我並沒有接受。倒是齊十受的那叫一個心安理得,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臉皮。

我買了六號晚上十一點十五分出發去往南洋的動車票,有六個小時的行程。齊十知道后,說什麼都要給我踐行,我告訴他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但又實在說不過他,所以我們約了當天下午五點,琉璃街的一家酒樓吃飯。

我如約而至,齊十在酒樓門口等我,意料之外的是柳茗也在。經過三天的相處,我對柳茗的印象有了改觀,她屬於是慢熱型,相處熟悉之後,她也會跟我們開開玩笑,吹牛打屁,為人也洒脫大方,足夠真誠。

見我到來,齊十趕忙拉着我進了酒樓,嘴上說等我很久了。而柳茗則是捂嘴笑了笑,跟在我們後面。

來到預定好的包房,齊十還是改不了那個沒上菜就開酒的習慣,咋咋呼呼地對着我們說,“先吹一瓶,再談其它。”

柳茗的酒量我先前已經見識過了,在座的我與齊十是喝不過她的,所以,第一個放下空酒杯的人必定是她。而我端起那個能裝下一瓶酒的大玻璃杯時有些猶豫,不過在柳茗與齊十的目光中,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喝下去。

整瓶下肚實在酸爽,放下酒杯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暈乎乎的。

在這時,齊十向我問道:“去了南洋,打算待多久?”

“朋友婚禮結束就回來。”

“如果一去不回呢?”

我沉默了幾息功夫,然後抬頭對着齊十笑罵道:“你小子咒我呢,什麼叫一去不回,我又不是上前線打仗去。”

齊十傻笑了一下,隨後端起酒杯,“來,喝酒,祝你一路順風。”

柳茗也隨之端酒,三人來了一次碰杯。

飯局一直進行到晚上八點才結束,齊十喝的有點多。散場分離前,他抱着我的肩膀,嘴上一直嘟囔着,“莫黎,一定要回來啊...一定要回...我們可是...戰友!兄弟!”

將齊十扶上車后,柳茗聯繫好了代駕,所以我打算等代駕到了以後在離開。

“你能行吧?”柳茗靠在車子上,點燃一根煙朝我問道。

我點了點頭,從兜里拿出煙盒才發現已經空了。柳茗見狀,將她那包煙向我扔了過來,我趕忙接住。

“怎麼抽利群了?這煙可不太適合女人抽。”我抽出一根點燃,隨後又遞還給她。

柳茗指了指倒在後排座椅上的齊十,說道:“他帶着我抽的,說這煙,勁大,能讓人更容易忘掉煩惱。”

我搖頭笑了笑,沒有再言語。

柳茗卻在這時主動問道:“齊十是不是遭受過什麼打擊,整天瘋瘋癲癲的。”

我聞言點了點頭,並未好奇柳茗為什麼會對齊十感興趣。

“能說說嗎?”柳茗好似猶豫了很久才出口問道。

也就在這時,代駕來了。我起身向柳茗回道:“我該走了,齊十的事,你還是等他清醒后親自問他吧,畢竟這是他拼了命想要忘記的回憶。”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離開,腦子裏好似突然開明起來。其實還有一句話,我沒能對着柳茗說出口,那就是,“祝你好運,也祝他清醒。”

回到租房我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十分,時間還很充裕,放下手機我癱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想着明天就能見到那些分別許久的老朋友,內心始終有一絲期待和開心。只希望他們過的都很好。

躺着休息了一會,我突然很想出去走走,總好過一個人在房間裏百無聊賴的枯等。所以我翻身起床拿好了證件便步出門去。

一路上碰到許多外出散步歸家的人,他們大多三三兩兩,是一家人又或是朋友,這樣的一幕落在我眼中有些刺眼,並非是見不得別人幸福,而是他們那種祥和氛圍下所散發出的光芒是我未曾擁有的。

我加快腳步,逃跑似的來到那處公園。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此逗留玩樂,所以我開始放緩腳步,慢悠悠地往先前那河邊木椅的位置走去。

走到近前才發現,那道穿着白色連衣裙的身影靜靜坐在那裏。

“你好,我很喜歡這裏,可以與我一起共享嗎?”我說了一句一如初見時的話語。

洛欣睜眼看了看我,隨之點了點頭。

我緩緩坐下,後背緊靠着座椅,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着。

我們保持着同樣的默契,都不願打破這份心安與寧靜。

與先前同樣的時間,洛欣靜坐到十點便離開了。而我依舊繼續待了半個小時,隨後叫了一輛網約車,直奔動車站而去。

到點檢票,上了動車找到自己位置以後,我打開手機給瑰萊發送了一條信息,“瑰萊,凌晨六點左右,我會到達南洋,麻煩你跟我說一下吳優舉辦婚禮的地址在哪?”

沒過幾分鐘,動車緩緩開動,而我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卻隨之冷靜下來。開弓已沒有回頭箭,總該面對的好像怎麼逃也逃不掉。

發給瑰萊的信息好似石沉大海,沒了動靜。或許她已經睡了,我便只能放下手機,等着明早再與她聯繫。

夜深人靜時,我一直盯着窗外黑暗瀰漫的世界,偶爾可見一點光亮極速劃過,看着看着,便有些睏乏,我拿出手機設好鬧鐘,以防自己會坐過站,隨後就靠着座椅淺淺睡了過去。

凌晨五點四十八分,我從鬧鐘鈴聲中驚醒,隨即又聽見了列車廣播傳來即將到站的提示音。我揉了揉眼,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幾分鐘后,列車停止,我到站下車。

通往出站口的路上,我看了看手機,已經能夠確定瑰萊是真的睡著了。隨後我又瀏覽了一下附近的廉價酒店,打算訂購一個鐘點房休息一下。還沒等我選購好,就已經來到了出站口,我只好拿起證件打算出了站再說。

來到外面,望着這個陷入沉睡的城市,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我有些陶醉。

這裏有我的青春,也有我的友情和那些值得被銘記的美好回憶。可是它們的主人再次回歸時,靈魂卻早已千瘡百孔。

我黯然地低頭往廣場外走去,卻不曾想這時竟下起了小雨。我又急忙倒了回去,靠着出站口處的房梁避雨。

這一場雨,好似代表着這座城市並不歡迎我的歸來。

望着身旁同樣避雨的人群在逐漸減少,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被親人接走,反觀這場雨卻越下越大,而我只能無助地蹲在角落,好似被全世界所拋棄。

“莫黎!”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抬起頭,看見撐着一把純白色雨傘的瑰萊緩緩向我走來,她的臉上掛着好似久別重逢的微笑。

在她的身後,還有幾張熟悉的面孔緊隨,他們如同瑰萊一樣,在這個雨夜,為我點亮了一盞長明燈。

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緒如洪水決堤般沖向眼眶,卻被我死死攔住。

看着眼前的五人,我卻連一聲問候都說不出口。

這時,其中一道身影上前把我擁在懷中,他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竟有些沙啞。

“莫黎,你瘦了。”

隨後他鬆開我,我們就這樣對視着,他笑了笑,將傘撐過我的頭頂。

“顧星,對不起。”我羞愧地低下頭。

為我撐傘的男人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五人中的另一個女人上前,同樣給我來了一個友誼的擁抱,並對我說道:“歡迎回家,莫黎。”

她叫顧桃之,是顧星的妹妹。

“莫黎,不用跟我們道歉,我們都能理解你,你能回來,我們都很高興,在今天這個愉快的日子裏,咱們就不要說這些不愉快的話了,好嗎?”吳優的哥哥吳園笑着來到我身旁並朝我的胸膛錘了一拳,壓抑的氛圍瞬間緩和了不少。

作為最後登場的程泉,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我跟前傻傻地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我一時間竟被他逗笑了,笑着笑着所有人都笑了。

而那些剛剛出站的人看向我們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群瘋子。小插曲結束后,瑰萊撐傘走到我的跟前,繃著臉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呢,我以為你要在留蘭待一輩子,慢慢地把我們都拋棄了。”

我知道瑰萊說的是氣話,如果不是瑰萊我或許真的沒有勇氣回來,所以我很感激她。

“謝謝你,瑰萊。”

“噗呲...逗你的,要是真感謝我,就請我去吃好吃的。但今天可不行,我們趕緊回去吧,下着雨呢。”瑰萊面色一變,笑了笑,率先轉身離開。

就這樣,顧星為我撐着傘,我們一行人離開了動車站。

顧星與吳園都開了車,六人剛好一車坐三個,一同朝着吳園家趕去。

我坐在顧星的車上,瑰萊也在。

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光景,晨霧很濃,而我心頭如撥雲見日般明亮,滿是歸鄉后的喜悅。

“莫黎,回來以後還打算回去嗎?”顧星一邊開車一邊向我詢問。

“回去吧。”我低聲回道。

瑰萊在副駕駛朝我側目,隨後又收回了視線,她好似有些不滿意我的回答,“跑來跑去的不嫌麻煩嗎?南洋市難道就沒有你莫黎的立身之地嗎?”

我嘆了嘆氣,不知該如何回答瑰萊的話。

顧星替我解圍道:“瑰萊,我知道你能理解莫黎,也是為他好,但還是給他一點時間吧。他能夠回來已經很好了。”

瑰萊沒有再言語,顧星為了緩和氣氛又對我說道:“莫黎,等吳優婚禮結束后,咱們要好好喝一場,兩年沒見,試試你酒量漲了沒有。”

“好,沒問題。”

隨即車內又陷入沉靜,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要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同樣也有些擔心顧星,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沒有察覺到他有什麼異常情緒。或許這兩年顧星已經放下了對吳優的感情也說不定。

一路上一直是顧星在主動說話,我被動做着回應。他說起了這兩年他們間發生的一些趣事,而我則是認真聆聽着,比如吳圓買了房買了車,程泉換了多少個女朋友,顧星妹妹的追求者干出的一些趣事......等等。

沒過一會,我們就來到了吳園的家,作為一個單身男士的住房,家裏的一切竟都顯得很是整潔,我這才想起吳園有點潔癖。

大家圍坐在沙發上聊着天,他們好像都默契地沒有詢問我在留蘭的生活,這樣也好。聽他們聊着有關生活的一切,我偶爾也會插嘴問上一句,說到有趣的地方,也會與他們一起開懷大笑。此時,失而復得的溫馨在一點一點縫補我殘缺的靈魂。

窗外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吳園開始為大家準備早餐,瑰萊去了廚房幫忙。

而空閑的我們,從近期生活慢慢聊到了大學時期。

時間在歡聲笑語中流逝,豐盛的早餐也已經被瑰萊端上了餐桌。

吃過早餐以後,因為吳優結婚的緣故,吳園作為哥哥自然是要去幫忙的,而瑰萊與顧桃之作為伴娘更是義不容辭。讓我沒想到的是程泉居然也跟着去了,詢問了顧星之後才知道他竟是伴郎。所以當他們走後,房間裏只剩下我跟顧星兩人。

“莫黎,想出去走走嗎?你兩年沒有回來,南洋市可是變了不少。”這時,顧星說道。

“好啊。我確實想去看看。”

就這樣,我跟顧星也離開了。

坐上顧星的車,他卻沒有詢問我想要去哪裏,只是默默地開着車,出了小區以後,他才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

沒過一會,他帶着我來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地方。這裏承載着我們四年的青春記憶。

將車停在大學內的固定停車場后,我一下車就感受到一股雨後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

顧星看着我笑了笑,“怎麼樣?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嗎?”

我同樣微笑着,點了點頭說:“我還記得,在這個停車場裏,我失手砸壞了系主任的車,挨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罵。”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二那會,可是做了同樣的事。”

“沒想到你還記得呢,不提的話,我都快忘了。”

“走吧,去塔頂坐坐。”顧星招呼着我跟上他。

顧星所說的塔頂是學校宿舍區後邊樹林中的一座孤塔,學校給了它一個名字,叫“固緣”。這座塔高六層,只有塔頂那層佈置了兩張石桌,可供人坐談或是下棋。

我與顧星來到塔下,卻被一道鐵門攔住去路。

“什麼時候裝了一扇鐵門了。”我疑惑問道。

“我們畢業那年。”顧星回道。隨後見他從兜里拿出一把鑰匙,竟將鐵門上的鏈鎖給打開了。

“你為什麼會有鑰匙?”

“這是個秘密,走吧,上去坐坐。”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秘密,至於顧星為何對這座塔情有獨鍾,我雖然很想知道,但不會主動去問他。因為秘密,只有秘密的主人親口說出來才有意義。

來到塔頂,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了一袋煙頭和整齊放置在紙箱中的空酒瓶。

當我坐下時,顧星不知從何處拿來了兩瓶啤酒,並遞了一瓶給我。

我這才知道,那些煙頭和空酒瓶是如何來的了。

“沒有開瓶器,只能將就着用牙齒開了。”說完他咬開了瓶蓋,並丟進了一旁的黑色膠袋裡。

我學着他的方式,咬開瓶蓋,他伸手將其接過,那個膠袋便又多了一顆象徵憂愁的啤酒蓋子。

“雖然大清早的不宜喝酒,但怕中午的時候我不敢喝。所以只能帶着你來這陪我過過酒癮了。”顧星一臉歉意的對我說道。

“沒事,來,喝。”

兩人碰杯同飲,在這清新翠綠間肆意揮灑心中憂愁。

很快,一瓶酒到底。顧星卻沒有繼續喝下去的意思,我也隨着他。

“你應該經常來這裏吧。”我出聲問道。

顧星點了點頭,“沒錯。莫黎,每個人其實都有一個適合發泄的地方。有些人選擇了燈紅酒綠的夜場,有些人選擇了待在孤靜的家中,也有些人選擇了商場和美食店。而我選擇了這裏,一座被人遺棄的孤塔。”

說到此處,顧星深藏在內心的情緒慢慢溢出浮現在臉上,我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提起。

顧星好似察覺到我欲言又止的模樣,“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好像所有人都能夠猜到我的心思,唯獨...她不行。”

這一句話已經印證了我的猜想,顧星口中的她,是吳優。

顧星站起身,視線穿過闊葉林的樹尖,遙望遠方的同時並為他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我守護了八年的公主,終於等來了她的王子,我很開心,為她而開心,也為自己,因為我曾向她真誠地許諾,讓吳優無憂,我做到了,也是唯一能做到的。”

他那沙啞無力的話語回蕩在我的耳邊。

顧星在這時突然轉身盯着我說:“而我最想做卻沒有做到的,就是讓她愛上我。”

他眼眶泛紅,心底所有的情緒好似衝破了牢籠,隨後又化作無數根尖針扎向了他的心房。

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這時所有言語安慰都顯得有些蒼白,我找到放置於紙箱中的啤酒,替我們二人又開了一瓶。

我將酒遞給顧星,可他卻搖了搖頭。

“還是不喝了,我怕喝多了,中午去參加她的婚禮,我會忍不住......”

他突然停頓了一下,好似有些難以啟齒。

我了解顧星的性格和他堅守的原則,所以後面的話我替他說出了口,“忍不住搶婚是嗎?”

顧星沒有否認,只是一臉頹然地坐了下來,嘆了口氣。

我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繼續說道:“如果她不是吳園的妹妹,如果她的未婚夫不是程泉的朋友,這個婚,我一定陪你去搶!”

“可是,這世間有一種愛,是毫不講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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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海棠已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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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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