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礦石失竊

空曠的大廳，一個老式蒸汽火車頭，靜靜守候在這裏。

它渾身的紅藍條紋油漆，早已斑駁殆盡。

一個圓形大盾牌，鑲嵌在火車頭中央，頂上的玻璃探照燈，僅剩下幾塊碎片。

從盾牌中，九生緩緩爬出來……

她驚恐未定，看着身前的龐然大物，剛想伸手觸碰。

火車頭響起“嗚……嗚……”鳴笛聲，發出怪裏怪氣的聲音：“你相信人的一生，命中注定嗎？”

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火車頭，九生嚇得跑出迴廊，她一個箭步，踩在滾滾黃沙上。

現在是白天，無邊無際的黃沙上，矗立着一座座高塔，九生只在畫冊上，見過這樣的場景。

這些高塔總共有九層，尖頂、四角飛檐。

在刺目的陽光下，有種異域風情，好像遠古時期的建築物。

九生想起奇異的火車頭，她來到台階前，突然頭暈目眩，整個人好像站不穩的感覺。

外面依舊漫天黃沙，九生心想：“景色似乎不太一樣，視野變得廣闊。”

然後她發現——自己站在高塔第九層！驚呼：“天啊，這是魔術嗎！”

一個聲音響起：“這不是魔術，克萊因塔渾然一體，第一層就是第九層，第九層亦是第一層。”

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女孩，她笑起來會抖動身體，在陽光下，像一株柔軟的藤蔓。

女孩接著說：“你是新來的人吧？我叫葦如，你呢？”

“我叫九生，這是哪裏？這個火車頭是什麼東西？”。

葦如緩緩講述：“這個新世界，常年累月黃沙漫漫……”

“聽老人們說：這些高塔，叫做克萊因塔，無人建造，自然出現。”

“小時候，我意外溺水，救起時，已經沒了呼吸，父母傷心欲絕，誰知過了一會，我竟然悠悠醒來……”葦如陷入回憶。

她得意地說：“其實我跑到克萊因塔，遊玩了一圈，和別人講起，卻沒人相信我的話。”

在她的訴說中，九生了解到，這裏的人，因為某種意外，或者奇特境遇，從此穿梭在兩個世界。

葦如神色黯然：“後來我也曾遇到，來過克萊因塔的人，他們很畏懼這裏，從不願多談起。”

老人們告誡她：“不要提起克萊因塔，會被人視作異類！”

碰壁幾次以後，漸漸地，葦如也不再提起。

葦如神秘兮兮地說：“如果你有什麼心愿，只要跟那個火車頭，傾訴一番，就能如願以償！”

遠處的克萊因塔，四角飛檐，好像燕子展翅，有種靈動古典美。

莫比烏斯湖高樓林立，雖然科技發達，造出來的樓房，卻像個硬邦邦的盾牌。

午夜夢回，九生反覆憶起，在那條光怪陸離的小路，墜入莫比烏斯湖的場景。

在夢中，它跟初次見面相比，紙醉金迷的模樣，絲毫未變，九生已是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九生問它：“你通往哪裏”

小路的回答，頗具哲理：“通往哪裏，並不重要，所有人，都從我身上走過。”

窗外群星閃爍，九生覺得自己，比那些距離最遠的星星，還要渺小。

那些險象環生的經歷，宏偉壯麗的景象，似乎都是一場夢！

一夜之間，水源枯竭的消息，傳遍莫比烏斯湖，每個人的生活，隨着這個消息，迎來轉折點。

那些水庫里，僅存的水源，在找到新能源之前，成為比黃金，還珍貴的東西。

周圍人對九生的經歷，竊竊私語：“嗨，你知道嗎？她不走尋常路呢!”

“什麼，那她往哪走啊”

“誰知道呢，滿山遍野的小徑，也不怕濺得一身泥!”

九生被流言蜚語裹挾，她想起葦如的話，鼓起勇氣，詢問蒸汽火車頭：“你能改變我的命運嗎？”

冰冷冷的聲音，打破她的希望：“不能。”

九生不甘心地追問：“那你能做什麼？”

它意味深長地說：“人的本質是意識體！經過升級，你可以嘗試，改變自己的命運。”

九生覺得，它在胡說八道，她看看自己，明明有手有腳，怎麼會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蒸汽火車頭詭異地說：“夢遊時的你，又是誰在操控，那具身體？”

九生聯想到自己的經歷，感到毛骨悚然。

蒸汽火車頭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相信人的一生，命中注定嗎？”

九生的回答，鏗鏘有力：“不，我相信人定勝天！”

“嗚……嗚……”火車頭響起轟鳴聲，聽起來像是另類的嘲笑，許久它才緩緩說道：“如你所願。

大霧瀰漫在整個空間，包裹住蒸汽火車頭和九生，她被一股力量抓到半空中。

蒸汽火車頭的聲音，高深莫測：“眼見不實，耳聽為虛，無用之物，不要也罷，恢復原本的模樣……”

九生看到一生中，最駭人的景象，甚至比親眼目睹凶殺案，還要恐怖。

她的兩個眼珠，緩緩離開身體，消失在迷霧中。

九生慌忙撫摸臉頰，卻發現自己眼眶空洞，鼻子、耳朵都不見了。

她嚇得大聲尖叫，卻像隔夜的氣球，乾癟無力，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四肢在空中亂舞，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小動物。

“現在，你還認得出自己嗎？”迷霧中，出現一面全身鏡。

九生突然愣住，沒有眼睛，她竟然能看到鏡中影像。

那人五官空洞，長相和外星人一模一樣，手舞足蹈，奮力掙扎。

“沒有五官，你也能感受鳥語花香……”蒸汽火車頭的話，像是迷霧中，漸漸亮起一道微光。

九生安靜下來，腦海中，出現父母激烈爭吵的畫面。

母親尖銳地說：“這次晉陞，怎麼又沒有你？”

“論資歷，你是水庫第一批老員工；論學歷，你當年是最高學歷；論工作經驗，你已經幹了三十年，論資排輩，都應該輪到你！”

父親一如既往，無奈地說：“這是上級決定的事，我有什麼辦法！”

母親不依不饒地追問：“和你同一批入職的人，全都晉陞了，連當年的司機，現在職位都比你高，也該輪到你吧！”

“何況水庫負責人汪聿，不是你爸，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嗎？他怎麼不念舊情？”

父親擺擺手，嘆口氣說：“不要提過去的事，人走茶涼，不在座位上，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

蒸汽火車頭接著說：“人的本質是意識體，外表不過是皮囊，當人的思維改頭換面，人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

迷霧散去，九生再次撫摸臉頰，慶幸五官完好無損。

蒸汽火車頭的話，似乎給她的慘淡人生，點明出路。

九生父母都是普通人，日復一日努力工作，他們的生活，始終不見起色。

她心想：“如果改變思維，就能改變命運，我為什麼不試一試？”

“第一次意識升級——同倫映射。”

一個甜甜圈出現在九生面前，她不由自主盯着小東西，想看清它的奧秘。

“嗖嗖嗖……”接着她感受到一股巨大引力。

下一秒，九生從蒸汽火車頭的盾牌里，狼狽地爬出來……

“當你遇到危險，盯着一個圓，或者類似的東西，集中精神，就會回到克萊因塔。”火車頭的聲音，依舊冷漠無情。

“我還是不懂……”九生一臉茫然。

“空間穿梭——心電感應，從甜甜圈回到瓶子裏……”蒸汽火車頭的話，總是雲裏霧裏，讓人聽不懂。

恍惚間，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出現在九生腳下，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她已別無選擇。

當九生踏上這條路，眼前升騰起一片濃霧。

她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