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熊洞摸槍（3）
那凄厲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傳到了哈爾濱，孔有力的身體也跟着抖動了一下。孔有力沒想到何田會帶他來到地段街板田正一的家。板門正一是松浦商行的經理，是全哈爾濱最有實力的外國商人。何田讓孔有力在外廳等着，自己進了板門正一的內室。板門正一五十多歲，中等身材，一張饅頭臉，那撮文明胡格外顯眼。他似乎很不高興何田的突然來訪。何田說明了自己來此的原因。板門皺了皺眉，低聲道：“怎麼這麼匆忙。”
何田的態度極為恭敬，施禮說：“我們必須全力支持孔三多蹬上隊長位置。只要抓住了孔三多，就又抓住了一支隊伍，我相信這支隊伍日後一定會對大日本帝國出兵東北有力。”
“為什麼不把大島那批貨拿出一部分？”板門的聲音一直很低沉。
何田又鞠了一躬，說：“現在外面風聲很緊，如果一但走露風聲被東北軍發現將無法收場，將大大影響下一步工作的開展，所以我決定暫時不動那批貨。”
“你準備怎麼出貨？”
“我派孔家文多以哈爾濱商會的名議將大島商行的這批貨物買走，然後在運往外地的途中由石老秧子將貨物劫走。這樣即使走露消息，也不會和咱們扯上關係。”
“很好。”板門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板門君誇獎。”何田雙腿一靠恭敬地施了一禮。
板門沉思了一下，說：“那就先從松浦商行警衛那裏拿一支吧。”
何田再次鞠躬，低聲說：“板門君高明。”
板門正一開了一張條子，交給何田，然後又拿起電話給松浦商行的保衛處打了一個電話。
何田見板門放下了電話，上前一步低聲說：“矢野君去黃山嘴子勘察至今下落不明，我想派人去黃山嘴子調查一下。”
板門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指着何田說：“你親自去查，一定要查明情況。”
“是！”何田重重地靠了一下雙腳。
何田帶着孔有力拿着板門正一開的條到松浦商行保衛處取走了一支三八步槍。孔有力沒想到，從他離開家到最後拿着槍回家一直都在被人監視之中。孔有力更沒想到，孔三多並沒有在家等着他。他猜測孔三多一定又去妓院了，他賴得去想孔三多的事，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在哪裏。雖然何田一再向他說明矢野的個人能力，但他還是不放心。孔有力的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決定明天和何田一起去黃山嘴子尋找孔文多。看着窗外朦朧的月光，孔有力只盼着天快些亮。而此時的孔太爺則正與他兄弟的心情想反，他盼只着天亮得遲一些。他瞪着雙眼足足等了一宿也不見孔三多回來，他斷定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又去妓院鬼混了。
……………………
和孔太爺的氣憤相比，孫鬼子與徐萬海此時則是極度的痛苦，因為么賀告訴他們，趙英雄被熊吃了。他們不明白趙英雄為什麼還有心思去山上打熊？他們向么賀詢問，么賀卻只是哭什麼也不說。孫鬼子急了，決定和徐萬海一同上山去找趙英雄，即使趙英雄真的被熊吃了，他們也要將趙英雄的屍骨找回來。兩個人背着槍剛出孫鬼子家門迎面正碰上了孔太爺。
“三多去買槍還沒回來？”孫鬼子故意高聲問道。
孔太爺向來是不和孫鬼子這樣的人計較的，他看了一眼兩個人，微微一笑，說：“三多不是去買槍，而是去向朋友要槍。”
“啥朋友？土匪？警察？我知道了……”孔鬼子一臉的壞笑。
孔太爺眼望着村口的公路，隨意地問道：“你知道什麼？”
“三多是不想當隊長了。”孫鬼子的話似乎十分肯定。
“誰說的？”孔太爺一臉驚訝地看着孫鬼子。
孫鬼子嘿嘿一笑，說：“他的那些朋友只能送他根煙槍，那也不是您老人家想要的東西啊！”
一向孤言寡語徐萬海忍不住笑出了聲。
孔太爺當即變了臉色，他很拿這個孫鬼子沒辦法，因為孫鬼子既不欠他租子，也不主動和他來往。如果他做了什麼事有意難為了孫鬼子，那麼很快他家裏的柴草垛就會着火，或者羊圈裏就會少了幾隻羊。孔太爺一直認為孫鬼子是個小人，君子是不能得罪小人的。“你不要胡說！”孔太爺瞪了一眼孫鬼子。
就在此時，遠處出現了兩個人影。孔太爺已經看到了孔三多身後的那半支槍管，他的心一下子安穩了許多。此時村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大家都已經認出背槍的那個人正是孔三多。孫鬼子與徐萬海知道，孔三多的這個隊長當定了。眼看着滿頭大汗的孔三多就要到了村口，突然有人高喊：“趙英雄來了！”眾人這才回頭觀看，發現從另一條山道上跑來了一個人，他的手裏似乎拎着一隻槍。
孫鬼子的眼前一亮，大喊道：“英雄快跑啊！快跑！”孫鬼子的話音剛落，其它人也跟着喊了起來。孔太爺本想告訴孔三多快跑兩步，但他的聲音根本沒人能聽見。孔三多似乎已經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放開腳步向村口跑來。也許是因為昨天晚上耗費的體力太多，他跑起來的速度根本沒比走着快多少。他眼看着趙英雄先他一步將一把日本擼子塞進了他爹的手裏。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孔太爺面色鐵青，他恨不得用手裏的這把日本擼子斃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但孔太爺畢竟是孔太爺，他長吸了一口氣，伸手將孔三多後背上的那把三八步槍拿在手裏，高聲說：“從時間上說，這兩個人是不分先後的。”
孔鬼子上前一步，笑道：“不對吧，我明明看到趙英雄是先將擼子放到你手裏的，怎麼能不分先後呢？”
孔太爺微微一笑，說：“我當時說三天之內，先到者獲勝。以天為期限的話，他們確實是同一天到的，這個有什麼可爭議的？”
人群頓時一陣大亂。孫鬼子突然高聲喊道：“都別吵吵！就算他們兩個是同時到達的，趙英雄拿回來的槍也比孔三多拿回來的槍要好，所以還是應該由趙英雄當隊長。”
孔太爺輕咳了一聲，笑道：“論好壞，這把擼子的殺傷力遠不如這支步槍！如果擼子好用的話，部隊的士兵為什麼每人還要扛着一支步槍呢？腰裏8把擼子不就完事了？”
“擼子不好，為什麼只有部隊的長官才能佩戴？”孫鬼子反唇相譏。
孔太爺微微一笑，說：“長官戴的東西不見得就好用，過去張大帥腰上還挎把刀呢，照你這麼說，他那把刀比什麼槍炮都好用了。”
人群里發出一陣鬨笑，人們才發現孔太爺竟然是個辯論的天才。孫鬼子竟然被孔太爺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趙英雄冷冷一笑，說：“孔太爺此話有理，但東西好壞，要用過了才知道。大家給我做個證，我現在就和孔三多現場比試一下，看看到底是這把擼子好用，還是他的那把步槍好用。”趙英雄說完一把奪過了孔太爺手裏的那把日本擼子，快速退出了彈夾，舉過頭頂，說：“這裏面還有四顆子彈，那就同樣給孔三多四顆子彈，我們來個現場對決，生死由命，請大家為我做證！”
孫鬼子帶頭高呼：“好！我們都能給你做證！他只有一槍的機會，你可以連開四槍！”
眾人都跟着起鬨，都稱願意為趙英雄做證。趙英雄伸手將彈夾推入槍內，左手一拉，子彈已經上了膛。“來吧，場子由你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