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休書
不知過了多久,林芳染終於慢慢的醒了過來。
身邊,兩個丫鬟正跪在床邊哭泣。
林芳染費力的辨認了一下,是自己的貼身丫頭紫月和銀星。
她艱難的扯了一下唇角。“別哭,我沒事……”
這兩人從小就跟着她,感情自非一般的主僕可以比的。
“小姐,流了這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兒?”
紫月緊抓着林芳染的手,淚水滾滾落下。
銀星的眼眸也是紅腫不堪,跪在地上說道:“都是奴婢不好,剛才夫人的身邊的丫頭命我和紫月去膳房幫忙,若是能手腳利落些,早點回來……”
林芳染擺了擺手,就算回來的再早又有什麼用,她們不過是個丫頭,還能和顧秋白對着幹嗎?
紫月一邊抹眼淚一邊問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林芳染捂着胸口,掙扎着坐了起來。
“沒事,是我心口疼,讓太醫給放了些血。”
紫月明顯不信,抽噎着說道:“太醫都在春華園那邊,哪有功夫來看咱們。”
話音剛落,一個氣勢洶洶的丫頭便帶着好幾個婆子走了進來。
林芳染臉色頓沉,這丫鬟正是林雲溪的貼身侍婢李青竹。
“青竹,你不覺得自己太放肆了嗎?”
丫頭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少廢話,我們尊王爺的命令而來,你的孩子生辰八字與夫人有所衝撞,王爺說了,今天務必要將那孩子給拿下去。”
什麼?
林芳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說虎毒不食子,就算顧秋白再不認她,好歹也曾夫妻一場,就因為那賤人的一句話,就要把她的孩子拿了嗎?
“這話真是顧秋白說的?”
青竹不耐煩看了她一眼,冷聲說道:“少廢話,動手。”
婆子們頓時一擁而上,將紫月和銀星給按住了。
林芳染臉色頓變,強忍疼痛光着腳下了床,卻被另外兩個婆子給按在椅子上。
青竹冷笑了一聲,捏住了她的嘴,將一碗苦澀難聞的湯藥慣進了林芳染的口中。
嘴角上滴落的葯跡將雪白的襯袖上染了一小片棕色的污痕。
林芳染又氣又怒,猛地推開了按着她的婆子。
她再不受寵,也是北敬王的正妃,豈容一幫奴才踐踏。
隨即便把手伸進了嗓子眼,想把那葯給摳吐出來。
青竹見狀立即吩咐。“拽住她的手,絕不能讓她把葯吐出來。”
兩個婆子立馬又沖了上來,將林芳染牢牢的按住。
紫月和銀星更是又氣又心疼,一邊大喊,一邊使勁的掙扎。
“青竹,你這個惡毒的奴才,還不放開我們家小姐。”
“青竹,你有氣就沖我們來,小姐的孩子可是王爺的親骨肉。”
青竹照着兩人的肚子,毫不客氣的踹了兩腳,吐沫橫飛的大罵道:“賤婢,在學士府中你們可沒少找我的事,現在終於落到了我的手中,還想好,給我狠狠的掌她們的嘴。”
林芳染與二人情同姐妹,見兩人被打,再次推開了婆子,卻因腹痛滾落到了地上,羊脂玉的鐲子頓時摔成了數斷。
鋒利的斷面,將她那軟緞一般的手腕割出了一道血痕,鮮血霎時就涌了出來。
然而,身體上的疼痛,卻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
想到那個還沒見面的孩子,林芳染不由一陣絕望。
顧秋白,你為何這麼狠?
為何如此的絕情?
眼見林芳染手腕鮮血淋漓,紫月和銀星頓時又掉下了眼淚。
“小姐,你快跑,快去找大夫。”
“不要管我們,我們沒事。”
婆子們如何會給林芳染離開的機會,頓時又如狼似虎的沖了上來。
林芳染氣得目眥欲裂,卻是半點都動彈不得。
此時,藥力也慢慢的涌了上來,腹中的疼痛正在逐漸加劇,林芳染疼臉色發青,冷汗不住的往下滴,如雪的衣領,瞬間就濕了一片。
青竹勾了勾嘴角,冷聲說道:“王爺說了,這就是你不知羞恥,勾搭王爺同房的下場……”
“住口。”
林芳染強撐力氣,聲音顫抖的喊道:“馬上給本宮叫……顧秋白過來。”
青竹不屑一笑道:“對不住,王爺正在春華閣陪着咱們家側妃,哪有功夫來瞧你。”
林芳染咬住了嘴唇,鳳眸中迸出了一片滔天的火焰。
林雲溪,你好算計。
若是我不死,定要讓你千百倍的償還。
焚心的怒火讓她力氣陡生,抽住了手,一巴掌扇在了婆子的臉上。
“狗奴才,你們且給我記好了,這筆仇本宮一定會報的。”
婆子打了一個趔趄,旋即扯出了林芳染的衣袖,將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還想作威作福,我看你就是找死。”
膝蓋磕在了地上,頓時一陣鑽心的疼。
林芳染強忍疼痛抬起了頭,一口咬在了婆子的手上。
“狗奴才,都給我滾出去。”
話音剛落,就聽另一個婆子喊道:“青姑娘,王妃她見紅了。”
林芳染頓覺腿下發熱,一抹猩紅的血跡,順着雪白的褻褲滲了出來。
看着不斷擴大的血跡,丫鬟勾了勾嘴角。
“見紅就好,咱們回去復命。”
一擺手,便帶着幾個婆子走了。
紫月和銀星趕緊跑了過來。
“小姐,你怎麼樣了?”
“小姐,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
“不用了。”
林芳染攔住了紫月,一雙清亮的眸子已經失去了焦距。
什麼心頭血,什麼衝撞,不過都是林雲溪玩的把戲。
既然顧秋白默許了,求又有什麼用?
從前,她可以為了那遙不可及的愛和孩子去隱忍,如今,什麼都沒了。
她再也找不到留在王府的意義。
一切是他們逼她的。
她要報復。
她要讓林雲溪血債血償。
捂着劇痛難忍的小腹,林芳染掙扎着坐了起來。
“銀星,給我取紙筆來。”
銀星大驚。“小姐想寫什麼?等身子好了再寫便是,何必急在一時?”
林芳染搖了搖頭,她已經等不及了。
顫抖的拿起了毛筆,蘸着手腕上的血跡,在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
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