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你和本王一起提頭回京
雙手都已經被上過葯,也看得出包紮用了心思,平整也好看。
白果的指節沿着布條摩挲了一會兒,然後在指尖停留的地方輕輕一挑,布條頓時散開。
滿是指痕的手拿起那支簪子,上面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看不出它經歷了什麼。
「不用。」
淡然、冷靜,沒有人能聽出來她剛才怎麼了。
「……是。」
「給暗介傳信,看着些龐陽哥。」
「是!」
三月中旬,成周國大軍和沙國增兵對上,倆方不間斷交戰十數天勝敗各有,可有一位卻是在這人才濟濟的前線軍中凸顯了出來——帶領的軍隊從無敗績,且交戰數遠在他們任何將軍之上,同時,是收復城池最多的一位將軍。
「赤忠將軍連戰七日不曾休息,身負二十七處傷,連收八城,已向定西王請令繼續攻城,定西王未曾答應,但如此速度四月底之前可將戰場轉移到沙國,定西王已經召開議事。」
白果將信折起,問旁邊的暗通,「其他將軍收回了幾城?」
「張將軍一城,定西王五城,李將軍三城,趙將軍四城……」
「藥草送到前線了嗎?」白果將信引燃,直到化為灰燼。
「送到了,暗創還多送了一個月的糧食。」
白果頷首,「傳信定西王,藥草和糧食是樂平商隊捐贈,請定西王妥善處理。」
妥善處理,這話真是一語雙關。
「是!」
前線,議事廳中定西王怒聲質問:「七天就攻下一城?!你腦子是被豬啃了?!」
張將軍羞的臉色通紅,但還是梗着脖子辯解,「末將手裏面的兵將又不是重甲兵,在加上那守城的人確實有些本事……」
「本王剛和那狗東西交完手,他有個屁的本事!手裏面不到五千的兵馬攔了你倆萬軍隊七天,本王臉都讓你丟盡了!就這還敢惦記重甲兵?他們都嫌你丟人!」
旁邊的將士連忙給定西王遞茶的遞茶,勸導的勸導,「殿下殿下,張將軍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些天……」
這句話不說還好,說出之後定西王徹底爆了:「娘的他有個屁的苦勞!將近六千的兵馬從他這跑到了後方!後方!那一村的百姓因為你的失誤差點命喪黃泉!那傷兵營躺着的一萬多將士差點全他娘的折進去!近二十萬將士們的糧食被毀你九族夠砍的嗎?!還有那些大夫!本王命人好吃好喝的待着,結果你差點讓他們有來無回!」
越提越生氣,定西王「啪」的將茶盞砸了出去,「本王沒有軍法處決了你已經夠給你機會了,結果你倆萬兵馬被攔了七天還讓那城中的將領給跑了?!」
「消消氣消消氣殿下,這……這……」
都是一群五大三粗靠戰績說話的糙爺們,此時竟然是除了這句話在說不出其他的了。
「本王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時間拿不下這城就滾回京都去!本王這裏不要廢物!」
仗還沒有打完將軍先回京,這可夠丟人的了。
張將軍一拍桌子,脾氣也上來了,「末將要是帶重甲兵,也能一天一城!憑什麼重甲兵的兵權全在他這個小娃娃身上!」
「老張,瞎說什麼呢,你惹出來的亂子可是赤忠將軍給你收拾的!」
「張將軍……」
龐陽一直盯着沙盤,聞言從中抬眼望去,眼中兇狠殘忍,眼底嗜血暴虐,猶如一頭即將發狂將人撕碎的凶獸。
張將軍剩下的話全咽下去了,連着退後好幾步。
龐陽提刀起身,刀身都在震顫,「不服?」
眾多將軍又在手忙腳亂的按龐陽,
「年紀輕輕的不要這麼暴躁,坐下坐下!」
龐陽並沒有坐下,手腕翻轉,重刀輕巧的就扎在了張將軍的腳尖前,驚得張將軍又往後退了數步。
這人滿身殺意!
「重甲兵的兵權全在我這裏,想要?」龐陽抽出旁邊將領的刀劍,再一次反手扎在張將軍的腳尖前。
刀劍入土半段!
張將軍忙往後數步,在看龐陽哪還有剛才的囂張,忙擺手搖頭,「不要不要!」
這哪裏是人,分明就是一頭失去了理性的野獸!
「小娃娃?」定西王冷哼一聲,「這個小娃娃差點取了臧峙的首級,殺的夷豐人議和!現在給本王七天打下八城,彌補了你這個蠢貨的拖累!本王和你說清楚,你要是在不服本王現在就給你頭顱搬家,省得連累你家的孤兒寡母!」
議事廳的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定西王脾氣還沒有撒完,又清楚不是大事兵將不敢打擾,只能先壓着脾氣問:「什麼事?!」
門被推開,定西王的副將快步進來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了定西王。
定西王撕開信封,從頭到尾看了三次臉色紅了青,青了黑,黑了又沉,最後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沒咬着那六千人的失誤、沒讓大夫撤回去、沒剋扣糧食藥草,按康樂郡主那脾氣這已經顧全大局給足他面子了。
「給她回信,本王知道了。」定西王將信揉成一團直接扔進了火盆裏面,剎那間乾乾淨淨的了。
隨後定西王覺得身上毛骨悚然,尋着看過去,就見到龐陽一雙眼睛正盯着那火盆,那副模樣,簡直像是在燒他的骨灰。
定西王剎那想到他之前辛辛苦苦下令讓眾人閉口不言康樂郡主,可張將軍一次失誤直接就將龐陽送到了康樂郡主面前獻殷勤,頓時剛下去的脾氣又蹭蹭的冒上來了。
「本王最後告訴你一次,三天拿不下這城,你手裏面的軍權也給本王讓出來!四月底要是打不進沙國,拖累了上雙州的種植影響了二十五年的收成,你和本王一起提頭回京!」
張將軍這次異常的老實,「末將領命。」
定西王指着沙盤開始分,「李將軍帶倆萬軍走這條路,十天內把這五城拿下!呂將軍帶四萬軍走這條路,十二城,四月底之前全部奪回,他們的守城將軍揚名在外,呂將軍多小心一些。
趙將軍,這裏的八城在四月中旬前拿回來,路上多注意他們的埋伏,帶三萬軍。本王會帶剩下的大軍從這裏打剩下的二十城,李將軍五城拿下後過來支援。赤忠將軍,十七城,帶全部重甲兵從這條路……三天後出發。」
最後半句話一出,現場氣氛頓時古怪起來。
在四月底前將戰場移到沙國,這時間本來就緊,三天最慢都能拿下一城,赤忠將軍三城都有可能,怎麼就要停三天了……
眾人開始眼神示意龐陽。
定西王糊塗了,但他可不能聽這話。
龐陽眼神在眾多人身上掃了一圈,「四月中旬,十七城戰報呈上。」
定西王頓覺欣慰,「好志氣!」
三月底,戰局緊張了起來,數城在一日間出現了反覆更替的現象,無數將士被拖入疲憊狀態,醫者數量遠遠不夠。
新的一批大夫聽聞后毅然踏入了前線中,救回數千戰士。
白果讓商隊中的成員在暗中緊盯着各州運往前線的糧食、藥草、衣物、兵器等物資,確保這些安全送達前線。.>
「赤忠將軍還剩下六城就將這條路上的十七城全部拿下了。」暗通稟告完卻見白果對着手中的書信認真到一個字一個字的研讀,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主子?」暗通主動詢問。
這信是京都送過來的。
「不是。」白果將信放在桌上,上面筆精墨妙的字跡顯露,「明芷說母親要我回去給外祖母賀壽。」
暗通表情微妙起來。
長時間在外面走動都要忘記他們的主子也是高門大戶中養出來的尊貴小姐了。
白果指節摩挲,說是賀壽,其實是想要她離開這個戰亂的地方。
想必是前線快要全部收復城池了,這才敢傳信給她讓她回去,減少她離開對大夫醫者的影響。
說實在的,白果是心動的。
目前前線有了主持大局的人,且醫者也已經穩定,這個時候白果離開就可以準備自己下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了——走遍九國。
更何況定西王現在在前線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管她,如此……
「研磨。」
再過一些時日,等到沙國兵馬被全部打出上雙州她就返京,給外祖母過完生辰便啟程。
書信被暗衛帶走,新的書信卻被從前線送來。
「定西王說新來的醫者還沒有凝聚,想要主子你在露一面。」
白果皺着眉聽着暗通讀信。
這定西王是察覺了什麼。
倒是忘記了這位是戰場上下來的,如今這場面還不至於讓他亂了陣腳。
「給定西王回信,明白了。」
醫者上面的事情,白果不想輕視,不管是定西王為了留住她說的謊,還是所說的都是真的,白果都不想大意。
四月初,白果到最新打下來的定安城南門下。
這裏的戰爭剛剛結束,沙國兵將和成周國兵將的屍體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城門被擋的只能打開一點,屍體上鮮紅血色不斷的順着殘肢屍首滴落,又往周圍蔓延,隨後涼卻。
成周國的兵將抬着擔架在其中翻找着還活着的自己人,急切又麻木,一次次的將人送進城中在出來。
幾名醫者背着藥箱處理着擔架都無法抬回去的人,額頭上的汗水一次次的流下卻察覺不到,手中慌亂忙碌的給地上的士兵喂着葯止着血,撿着那些斷肢骨頭。
滿身血污戰甲損壞的十幾名士兵忍着疲憊將擋着城門的屍體移開,清理出足夠城門打開的空地,另一邊的兵將將兵器戰甲從滿地的屍體上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