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毒人毒計
那胖子嘴上雖在說著話,但他的眼睛卻在驚絕身上來回飄動,彷彿驚絕就是他要找得樂子一樣。
黃暮雲道:“這二人好生無禮,不知什麼來頭?”她這句話本是對師妹木琴清所說,木琴清還未開口,那胖子向瘦子道:“六弟,我們沒有自報名號,這是不是有點不合江湖規矩。”
那瘦子沉吟一會,點頭道:“正是。”
那胖子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快點向他們說上一說。”
驚絕插口道:“他們是追魂悲歡,斷魂離合。”她雖面對着那胖瘦二人,其實是說給門下弟子聽得。
那胖子悲歡笑道:“六弟,你怎麼慢吞吞得,都被別人搶先了。”
那瘦子離合道:“那我再說一遍?”
悲歡怒道:“別人都已知道了,還用得着你再說一遍。”
他二人旁若無人說著話,簡直就像置身茶館的說書先生,而驚絕等人就像茶館裏的聽客一般。
肖雲知道自己和這些高手有着很大差距,他本想趁着眾人“聽書”之際,偷偷溜走,但又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有心要看看落日宗宗主會如何處置在她面前大放厥詞之人。
驚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也越來越凌厲,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悲歡離合二人早就死了。
若是怒火也會燃燒,大地便早已化為火窟。
但悲歡、離合二人還在自顧自得說著。
肖雲不得不佩服這二人勇氣可嘉,同時也讚歎驚絕不愧是一派掌門,竟然這麼沉得住氣。
肖雲好似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感到無比的好奇。
好奇的可不止肖雲一個人,關山二魔、四大派弟子均在注視驚絕,均想看看落日宗宗主將如何處置悲歡、離合二人。
驚絕臉色一沉,目光突然變得刀一般冷厲,一字字道:“你們這是在找死!”她說完這句話,整個空間都充斥着一股肅殺之氣,廳堂里好似寒意更盛了。
靜,很靜,非常靜。
這廳堂就像平靜的湖面,實在暗流洶湧。
風好像更大了,天也好像也更冷了。
堂溪霜、夏若水等從師以來,從未見過師父和人動手,尤其堂溪霜知道那胖瘦二人武功怪異莫測,更是關切。
驚絕臉色陰沉,目光突然變得冷厲,森然道:“看來你們倒不怕我?”
悲歡躬身笑道:"我們只是……"
驚絕道:"你們做了這麼多壞事,居然還不怕我,這倒是一件奇事,你難道不知道我立刻們就要你們的命么!"
悲歡面色驟然大變,但仍強笑着道:“宗主說笑了。”
驚絕冷冷的道:"說笑?你們言語輕佻,簡直不把本宗放在眼裏,我若讓你痛痛快快地死,已是太便宜了,誰會踉你們這樣的人說笑?"
她她流雲般長袖一飄,黃暮雲手上的長劍,已到了手裏,銀光一閃,這柄劍閃電般向悲歡、離合二人咽喉劃去。
悲歡、離合二人大驚,縱身向後躍去。
驚絕冷冷道:“果然有點門道,怪不得玉衡堂將你們二人收入麾下了。可是你們這點微末伎倆,在本宗面前還不夠看!”
悲歡笑道:“我兄弟二人當然打不過宗主,只不過想讓宗主騰不出手來。”
驚絕一怔,道:“你們玉衡堂到底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悲歡道:“關山二魔、五大派弟子齊聚這梧桐小鎮,委實難得。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然被我兄弟二人撞見,如果就這樣離去,等回到總堂,堂主定會怨我們招呼不周,所以......”
驚絕插口道:“所以什麼?”
悲歡忽然眼神變得冷厲,道:“所以,我想你們都永遠得留在這裏。”
驚絕道:“死到臨頭,還敢逞強!”
悲歡冷冷笑道:“死到臨頭的究竟是誰,你們不妨瞧瞧吧!”
大家不由自主隨着他目光轉頭一瞧,只見這祠堂外竟多了無數條黑衣人影,一個個俱已張弓搭箭。
窗戶里,牆隙間,已佈滿了黑黝黝的閃亮箭矢。眾人們不禁俱都為之失色。
悲歡冷冷道:“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五十張龍舌弓,每張弓都有三百石力氣,我數到三,你們若還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縛,後果如何,你們自己也該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張龍舌強弓,若是分成兩批,輪流不斷發射,縱是頂尖的武林高手,最多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而已。
驚絕心裏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群人中,縱或有一兩人能沖得出去,但別的人卻只怕都要喪生在箭下!
驚絕冷笑道:“你難道真以為勝券在握嗎?”
悲歡縱聲大笑,道:“不然呢?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難道宗主對此還有懷疑不成?”頓了頓,又道:“等你們都死在這裏,我們就對外宣稱五大派大戰關山四魔,不幸力戰而亡。我們玉衡堂縱有救人之心,卻又於事無補,只好將各位屍身斂葬送到你們師父手上。”
肖雲暗道:“這玉衡堂還真是陰狠毒辣,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
驚絕道:“你們玉衡堂打得一手好算盤。”
悲歡搖頭道:“不!我們兄弟二人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宗主竟會出現在這裏,這是意外之喜。”他忽然嘆息道:“唉!我們先前準備好得說辭好像不那麼讓人信服了,這是算有遺漏呀。”
離合冷眼旁觀,悠然道:“一!”
祠堂里的眾人早已亂作一團。
驚絕道:“你們好像是非常有信心呀?”
悲歡道:“我兄弟二人自信打不過宗主,只需拖上一時半刻......”
他話聲未了,只覺眼前銀光一閃,驚絕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只有空氣的一股幽香,證明着此前這裏曾經有一個女人。
突然,一聲聲慘呼劃破長空,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幾個倒了下去,嚴密佈下的箭陣,剎那間便已大亂。
這時,關山二魔似乎和四大派達成了共識,竟一起攻向了廳外的黑衣人。因為雙方都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有合作才能衝破玉衡堂設下的壁壘,所以他們已不是敵人,而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朋友。
雖說朋友是短暫的,但也好過死在這裏。
悲歡、離合二人雖惱怒驚絕破壞了原先準備好的計劃,但他們依然不甘心就此罷手,所以他們如羚羊一般竄了出去。
他們知道只要牽制住驚絕,那計劃即使出現一點瑕疵,依然改變不了結局。
肖雲眼見情勢越演越烈,情勢危急,心道:“好奇害死貓,這句話當真不假。”當此情勢,只有快刀斬亂麻,大開殺戒,方能逃出升天,當即沖了出去。
跟着敵人呼叱之聲大作:“一起都宰了!”
“一群乳臭未乾的娃娃而已,怕什麼!”
“虛張聲勢,什麼五大派的高手,只不過是一群膿包而已!”
隨即兵刃相交,關山二魔和敵人交上了手。
肖雲道:“我在前開路,請眾位一齊衝殺出去。”
五大派弟子齊聲響應。
便在此時,只聽得一人喝道:“什麼人在這裏搗亂!”刀光閃動,一柄鋼刀在門口劈將下來。
肖雲當即退了一步。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復砍下。
肖雲匕首削出,嗤的一聲響,將他右臂連刀一齊斬落。
卻聽得外邊一個女子尖聲慘叫,不知是誰遭了毒手?
肖雲一驚,急從戰圈中躍出,但見後堂東一團、西一堆,數百人已斗得甚急。五大派眾弟子三人一隊,組成劍陣與敵人相抗,關山二魔不屑於五大派弟子組成劍陣,直接與敵人接戰。
肖雲雙目向戰場掃了一圈,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將匕首放回靴筒里,見堂溪霜和夏若水二人背靠背的正和三名漢子相鬥。他提氣急衝過去,猛見青光閃動,一柄長劍疾刺而至。肖雲長劍挺出,刺向那人咽喉,登時斃命。
幾個起落,已奔到堂溪霜之前,一劍刺入一名漢子背心,又一劍從另一名漢子脅下穿過。第三名漢子舉起鋼鞭,正要往夏若水頭頂砸下,肖雲長劍反迎上去,將他一條手臂齊肩卸落。
夏若水臉色慘白,露出一絲笑容,說道:“肖雲哥哥,你來得正是時候。”
堂溪霜急聲道:“肖雲,快去救我師姐!”
肖雲眼見黃暮雲左肩有傷,心想原來那聲慘叫是她發出來的,此刻她被兩名好手攻得甚急,縱身過去,刷刷兩劍,一中小腹、一斷右腕,敵方兩名好手一死一傷;回過身來,長劍到處,三名正和汪雪英、木琴清惡鬥的漢子在慘呼聲中倒地不起。
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合力料理他,先殺了這兔崽子。”三條灰影應聲撲至,三劍齊出,分指肖雲的咽喉、胸口和小腹。這三劍劍招精奇,勢道凌厲,實是第一流好手的劍法。
肖雲吃了一驚,心道:“這玉衡堂為了五大派弟子還真是下了血本。”他心念只這麼一動,敵人三柄長劍的劍尖已逼近他三處要害。
肖雲運起“連山劍法”中的最強一招“無孔不入”長劍圈轉,將敵人攻來的三劍一齊化解了,劍意未盡,又將敵人逼得退開了兩步,只見左首是個瘦小漢子,四十來歲年紀,頦下留着短須。居中是個枯瘦老者,皮色黝黑,雙目炯炯生光。
他不及瞧第三人,斜身竄出,反手刷刷兩劍,刺倒了兩名正在夾攻夏若水的敵人。
那三人大聲吼叫,追了上來。
肖雲已打定主意:“這三人劍法甚高,一時三刻打發不了。纏鬥一久,眾人勢必受傷不敵,被敵人所擒。”他提起內力,足下絲毫不停,東刺一招,西削一劍,長劍到處,必有一名敵人受傷倒地,甚或中劍身亡。
那三名高手大呼追來,可是和他始終相差丈許,追趕不及。
只一盞茶功夫,已有三十餘名敵人死傷在肖雲劍下,果真是當者披靡,無人能擋得住他的一招一式。
敵方頃刻間損折了三十餘人,強弱之勢登時逆轉。肖雲每殺傷得幾名敵人,五大派弟子便有數人緩出手來,轉去相助同伴,原是以寡敵眾,反過來漸漸轉為以強凌弱,越來越佔上風。
肖雲心想今日這一戰性命相搏,決計不能有絲毫容情,若不在極短時刻內殺退敵,自己就要命喪這梧桐鎮了。他奔行如飛,忽而直衝,忽而斜進,足跡所到之處。
丈許內的敵人無一得能倖免,過不多時,又有二十餘人倒地。驚絕在屋頂獨斗悲歡、離合二人,眼見一少年如此神出鬼沒的殺傷敵人,劍法之奇,直是生平從所未見,歡喜之餘,亦復駭然。
忽然喊聲大作,自祠堂外又衝進來幾十人。
肖雲眼見敵人越來越多,五大派弟子身上均有負傷,心道:“此消彼長之下,定然會被敵人所殺。”他縱身躍到夏若水和堂溪霜身側,左刺一劍,右血一劍,將敵人逼到了三尺之外。
夏若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苦笑道:“肖雲哥哥,你可算來了。”肖雲見她臉白如紙,肩上、腿上具有傷痕。
忽然堂溪霜大叫:“肖雲,有人偷襲,小心了!”
肖雲應道:“是!”竟不回身,反手揮劍,擋開了那瘦小漢子刺過來的一劍,說道:“若水,你怎麼樣了?”噹噹連聲,又擋開背後刺來的兩劍。
堂溪霜道:“敵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肖雲,你快拿個主意出來。”
肖雲急道:“我們不如退回祠堂里,諒他們也不敢強攻。”
堂溪霜道:“此計甚好。”忽然高聲叫道:“大家快退回祠堂。”
五大派弟子和關山四魔本就勢同水火,雖說統一戰線,但誰也不服誰,眼見有人發號施令,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面抵擋着敵人攻勢,一面掩護着同伴向祠堂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