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水中央
人生每一次所要面對的所謂至關重要的大事,往往在回過頭來看時,不過都是一些可以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小事。
而人生中經常出現的一些小事,往往在回過頭來看時,可能卻是足以改變命運的一件大事。
潛入湖水中的徐長亭,身體冷熱交替之時,不由想起了今日在永寧寺時,惠思大和尚說的這句話,佛家也講禪,禪理大多數人也都聽得懂,但是否真正的能夠有切身體會的“悟”,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一絲不掛的徐長亭被有些冰冷的湖水包裹着,不知何時已經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盤膝坐於水中,丹田處冷熱交替還如往常一樣,讓他一會兒感到渾身冰冷一會兒感到渾身炙熱。
雖不能在漆黑的水中視物,但此刻冷熱交替的感受確實是讓他整個人好受了一些。
甚至還招引來了不少魚過來“圍觀”,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徐長亭都能夠感覺到,一尾尾跑過來看熱鬧的魚兒,時不時還不會用嘴頂着他的身體,像是在試探到底能不能吃似的。
徐長亭的丹田也在這個時候變的越發的難受,一冷一熱兩股氣勁就像是一陰一陽的太極圖一般,刀絞似的在丹田內轉動,像是追逐彼此,像是要吞噬對方一般。
撕裂疼痛的感覺在這個時候也越發的強烈,讓徐長亭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張嘴喊出聲,以此來減少痛感2,但因為在水裏的緣故,使得徐長亭只能是緊皺眉頭承受着像是要撕裂自己的劇痛。
而此時的他,因為丹田的疼痛,也已經無法感知自己的四肢百骸到底是冷是熱,只是在痛苦的模糊中,彷彿感到圍在四周的魚兒,一會兒會聚集在他的胸前,一會兒又會跑到他的後背處。
強烈的痛感挾裹着一冷一熱兩股氣勁,漸漸像是不滿足於只在丹田這塊地方追逐一般,開始不受徐長亭控制的衝出丹田,遊走於體內的各個經脈中,而就在徐長亭意識到如陰陽般的一冷一熱開始遊走於奇經八脈,想要抑制住繼續往上沖的那股氣勁之時,忽然之間兩股氣勁便從兩耳之後直衝頭頂的百會穴。
徐長亭只覺得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驚雷炸起,轟的一聲在腦海中響起,整個人差點兒被衝擊的暈過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原本圍繞在他四周的魚兒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拍中了一般,連同挾裹着徐長亭的湖水,就像是被一股氣勁震開了寸許的距離,但瞬間就又恢復如常。
此時距離畫舫已經很遠的一處無人水面,竟然無聲的形成了一道小漩渦,隨即盪起陣陣漣漪向四周擴散開來。
水中的徐長亭此刻意識漸漸模糊,口鼻處,甚至包括眼睛、耳朵都隱隱有淡淡的血絲滲了出來,不過很快就會被湖水稀釋。
而意識越發模糊的徐長亭,渾渾噩噩之間卻像是突然看見了那年出現在家門前,望着自己一臉震驚遊方道士。
只見那遊方道士依舊是當年的模樣兒,稀疏的鬍鬚,不算太乾淨的道袍,只剩幾綹的破爛佛塵,還有那張滿是皺紋的枯瘦臉頰:六道輪迴、風雲蔽月,病弱、刑罰、殺傷、短命……不利家運、雖有智能、多遇險厄、陷於病弱、殘疾、孤寡。
然混沌未定數、天德地祥盈極,微同出身、逐漸長勢,先屬金水、則圓滿和睦、安寧自在。此數出怪傑……異人。
而此時甲板上的裴慕容,極目眺望着四周的湖面,徐長亭下水幾乎已經快要盞茶時間了,但……但一直都沒有浮出水面,這讓她原本就提着的心越發的緊張起來。
“霍奴兒……。”裴慕容臉色都有些發白,深怕徐長亭出了什麼意外。
“裴小姐不用擔心,未央在水裏憋氣小半個時辰都沒有問題,而且可能現在已經不知道游到哪裏去了,沒看見不代表他沒有浮出水面。”霍奴兒安慰道。
“他真的不會有危險嗎?”裴慕容雙手揪着自己的一隻衣袖,臉上寫滿了緊張跟不安:“要不要告訴徐大人……。”
霍奴兒無聲的搖了搖頭:“不用,未央就是怕父母擔心,所以才會讓我先扶他回船艙躲避被父母發現的。”
看着霍奴兒平靜的樣子,裴慕容算是稍微安心了一些,但一雙依舊帶着一絲焦急的美眸,還是會緊張的在平靜的湖面上搜尋着,時不時也會看一眼掛在旁邊的衣衫,恨不得忽然之間,那些衣衫突然間自動站起來了,而後便出現了徐長亭的模樣兒來。
而此時水中的徐長亭,原本盤膝打坐的姿勢,不知何時起則是像在娘胎里的嬰兒一般,緊緊蜷縮着自己的身子。
但隨着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徐長亭原本蜷縮在一起的身體也漸漸在水中舒展開來,原本圍繞在四周的魚兒也早已經不知所蹤,隨即徐長亭就像是被噩夢驚醒一般,突然睜開了眼睛。
意識到自己還在天王湖的湖水中后,徐長亭下意識的活動了活動四肢,而此時的丹田處也漸漸變的平和了起來,緊閉着的嘴唇此時也微微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雖然不能根治,但也不得不說,浸泡在湖水裏不單能夠減輕自己的痛苦,而且好像還能夠縮短自己承受痛苦的時間。”徐長亭再次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在水裏跟隨着並不算是湍急的暗流,漫無目的的漂浮着。
此時的感覺,在徐長亭看來,就像是嬰兒時期被母親抱在懷裏呵護的感覺一般。
有些湍急的暗流根本不用去理會,而且那一道道溫柔的水流掠過整個身體,就像是熟睡中母親的安撫似的,讓他可以無憂無慮的盡情徜徉其中。
隨着天王湖的水流繼續漂浮着,而徐長亭嘴角的笑意則是越來越濃,雖然同時修鍊金剛經、菩薩道的後遺症依舊無解,但徐長亭卻是想明白了惠思大和尚送自己下山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
那些在人生路途中的所謂事關重要的大事,回過頭再看來時不過是雲淡風輕的小事兒,這顯然是暗示自己在半龍村所作的一切了。
而至於那些不經意間發生的小小事情,回過頭再看時,很可能才是改變人生軌跡的大事件,顯然……指的是自己先後跟潑李三、陸希道、高亮等人的矛盾了。
這既是所謂的佛家因果,也是自己跟隨家人回到丹鳳城后,原本平靜的生活開始發生變化的緣由!
那麼,這跟自己想要抑佛治世又有什麼因果呢?還是說,這便是自己人生軌跡徹底改變的轉折點?也是將要面臨種種困難、危險的起點?
重要嗎?不重要?重要嗎?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夠守護好自己的家人,保護好在乎自己的人吧?至於因果……管他呢!
於是就在裴慕容焦急等待的快要到達極限時,忽然間就看見水面動了起來,隨即一張熟悉的臉龐露出了水面。
毫無準備的裴慕容被嚇了一跳,不過就在差點兒驚叫出聲時,裴慕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這才沒讓自己叫出來。
“你在這兒幹什麼?”腦袋浮出水面的徐長亭,此時已然恢復如常,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聽到聲音跑出來了,然後霍奴兒說你下水了。”裴慕容老實說道。
“這……那你沒看到什麼吧?”徐長亭看了看船舷上自己的衣衫。
而裴慕容順着徐長亭的視線,忘了一眼船舷處掛着的衣衫,一下子便明白徐長亭的問話是什麼意思了,漂亮的臉蛋瞬間騰起兩朵紅暈,視線也急忙緊急的挪到了自己腳下:“我……你……我什麼都沒有……我先回去了。”
說完后,裴慕容就急忙轉身打算往船艙里走去,只是剛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正打算回頭時又覺得不妥,便背着身問道:“你……你沒事兒吧?”
“啊?你說什麼?”徐長亭聞聲抬頭問道。
裴慕容愣了下,身體不由一僵,隨即整張臉紅的就像是火燒似的、整個身體好像一下子也變的頗為燥熱,因為徐長亭的聲音……不像是在水裏,因為距離自己太近了,更像是站在了甲板上。
“你……你怎麼可以……。”裴慕容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後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急忙往船艙里跑去,一邊跑一邊腦海里則全是剛剛跟徐長亭說話的情形。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看到,雖然也沒有跟徐長亭說什麼,但她此刻小鹿亂撞的心裏其實很清楚,剛剛在自己背着身跟徐長亭一問一答時,站在自己身後的徐長亭……可是沒有穿衣服的!
一想到這些,裴慕容感覺整個身子瞬間變的燥熱無比,整張臉也開始變的越來越燙,而腦海里……竟然不知羞、不受控制的老在想徐長亭剛剛的樣子。
這讓渾身燥熱、臉頰發燙,心裏又是感到羞恥、忐忑、緊張的裴慕容,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而後雙手一掀,便把自己的頭埋進了被子裏,露在外面的一雙小手,時不時拍打着被子裏自己的腦袋,像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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