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翌日,花聽與歐陽及去找劉清嵐談招聘教書先生的事。
劉清嵐見花聽終於安下心開始張羅學院的事了,知道這事不能耽誤,當即答應與周圍府縣一起幫忙招募。
談完學院的事,劉清嵐道,“關於張婆我查到了些事,或許小娘子會感興趣……”
花聽與歐陽及視線相對了一瞬,“大人查到了什麼?”
劉清嵐道,“當初張婆兒媳吳氏生產當天,古十娘來找過古婆,古十娘走後古婆去見了張婆,之後第二日吳氏難產而亡。”
這些事聽起來都是尋常事,但一旦心裏有了懷疑再去聽就能聽出不尋常來。
“那古十娘沒帶什麼東西給古婆?”
“這……”劉清嵐瞄了眼垂眸聽着的歐陽及,道,“就算帶了什麼,乘着馬車來,東西又不大,沒人會注意。”
剛出生幾天的嬰孩確實不大,比如說被人偷偷帶入古家,或者自歐陽家扔出來的,只要小心些,外人根本無法察覺。
“那歐陽家呢?”花聽問。
“這點下官並未調查,需要查嗎?”劉清嵐問完就覺得自己傻了,如果歐陽及真的是古十娘帶來的,那麼只要查到吳氏所誕之子的下落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花聽沒接着往下說,免得劉清嵐嚴重自我懷疑。
這時,歐陽及沉聲道,“正好我有些想家了,咱們順路回去看一眼。”
劉清嵐聽了也不留三人,命人送三人離開。
花聽臨離開前給了劉清嵐一萬兩銀票做抵押,開學院不是開玩笑,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否則劉清嵐憑什麼發動周圍府縣幫她招攬人才。
這次劉清嵐沒推辭,本來他也打算讓花聽交些抵押的,否則,萬一出了問題,他別說重返朝堂了,繼續做小芝麻官都是奢望,劉清嵐很滿意花聽的識時務,對招募的事更加上心。
出了衙門,三人去了烏衣巷深處的歐陽家。
站在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裏,歐陽及百感交集,但須臾便不再糾結,同花聽和薛靈一起到處翻找。
其實花聽有些擔心,如果吳氏當初誕下的孩子夭折后,歐陽復夫婦將孩子和吳氏一併下葬,那他們找也白找,可後來問過薛靈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墳,而吳氏是入了祖墳的,便覺得他們或許能在這裏找到些線索。
可十多年的事情了,而且有很大概率死嬰已被丟到荒郊野嶺,所以三人大略找了下沒什麼發現便有些泄氣。
歐陽及想了下,道,“如果張婆來過,帶來一個又帶走一個呢?”
花聽與薛靈同時點頭,“不如再去趟張婆家。”
“再?你們去過張婆家?”
花聽反問歐陽及,“你沒去過?”
三個人心照不宣地同時閉嘴。
到了張婆家,三個人輕車熟路,本就被翻得極亂的院子這下更亂了。
花聽和薛靈沒什麼收穫,而歐陽及卻在灶坑底部翻出了一個積滿草灰的鐵匣子,匣子裏用泥巴糊了很厚的一層,完全可以抵擋餘燼的熱度。
歐陽及拿出藏在匣子裏的冊子,上面記載着張婆接的各種生意,在日期為歐陽及出生前一日標有東來村許家,歐陽及出生日當天標有十娘送蘇葉十斤。
花聽指着是上面隱晦的記錄道,“如果這不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而是大約出生一到兩個月的嬰兒,應該有十斤重,而葉代表的就是葉家。”
已知當初古十娘來找過古婆,所以就算真的送了張婆十斤蘇葉葉該是古婆送,怎麼會記錄成是十娘送呢,真相呼之欲出。
歐陽及冷靜道,“這個暫時先不用管,咱們先去東來村許家。”
三人說走就走,駕車直奔東來村。
之前那四名村民留下過自家住址,到了東來村一打聽,村民便帶着三人找到了當初去過薛家的村長許明福家。
許明福聽說三人是來找當年收養過一個棄嬰的許家人,堅稱沒有這樣的人家。
花聽道,“我們是為了查案並非是棄嬰家人,但若村長不肯帶我們去見那孩子,我也可以將這事拿到明面上去說,官家來人和我們可不一樣,您自己決定。”
民不與官斗,何況人家以後還是東來村的財神爺,村長立馬妥協。
“那丫頭被許老四賣給了人家為奴,聽說人已經死了,主人家賠了些銀子,那許老四倆口子用這銀子給自家小兒子定了親,小娘子若想打聽那孩子的情況恐怕不易。”
花聽哪能不明白許明福的意思,就是怕若是讓棄嬰家裏人知道會來分銀子。
“放心吧,那棄嬰家裏的人都死絕了。”
這下許明福放心了,帶三人去見了許老四夫妻。
花聽給了許老四一錠銀子,許老四當即什麼都說了。
“當初我夫妻始終沒孩子,張婆說我們缺個藥引子,領養個丫頭,不出三年必定生子。
我們東來村沒人家往外送孩子,我便求張婆幫忙物色一個,後來張婆抱來了這孩子,果然沒出三年我媳婦就懷了。
因為家裏窮養不起,我們求了人把那孩子賣給好人家當家奴,誰也沒料到會突然死掉。”
反正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人,死了還能拿銀子,許老四說這些時故意聲音低沉,但還是能聽得出來根本毫無悲傷可言。
“那孩子被送來時可有說過是何人家的,身上可有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
許老四搖頭,“就用一個破被子包着,身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不過張婆有提到過本家姓歐陽,是九曲縣的。”
歐陽及驟然心頭一沉,九曲縣裏姓歐陽的人家極少,基本上都是沾親帶故,且以趙氏長舌的習性若有這種事早嚷嚷開了,除非是自家的事才捂着蓋着不讓外人知曉。
這下,幾乎可以肯定歐陽及不是歐陽復夫婦的親孫子了,也就是說歐陽及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蕭北口裏的小主人,花聽突然間心有點慌。
“可知這歐陽家住址?”
“知道,烏衣巷。”
為了避免麻煩,一般根本不會同接收棄嬰的人家提及本家,便是提了也不可能將住址說的這般詳細,花聽追問道。
“為何張婆會告訴你這些?”
許老四煙袋鍋磕在桌子上,乾咳了幾聲道。
“張婆說,若有一日有人來打聽這孩子,直接說就是,無需隱瞞。”